第九十九节 收复罕羌
虽说羌人轻生好死,面对敌人的刀枪剑戟,少有退却,甚至很多人连死都不会痛哼一声。但是,当面临着未知的事物,面对强大而无可抗拒的力量,他们心中同样充满了畏惧。 来自地底的火龙肆虐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带来的震撼却是极为巨大的。横飞的乱石砸得谷内坑洼不平,暴起的火焰仍在吞噬着一个个可怜的生命,直到将其rou体变成一团黑炭。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人的力量,在它之前便如虫蚁般卑微,除了羌人的神主闷摩黎,谁还有如此大的力量能唤醒地狱之火? 宋落羌兵幸者无不面如死灰,心中再无一丝斗志。 宋保太定定地望着那数十个在祭台之南拼命翻滚扑灭火,却似被火魔驱动而起舞的部民,他的目光几近呆滞,脑子里却如万雷轰响。 趁彭受那出征在外,他与研木迷吾密谋而攻入嵻山寨堡,夺了大头领之位。又趁彭受那横死水月山下,与研木迷吾合兵清剿彭落残部,以绝后患。 彭受那征兵的内应说什么彭受那在水月山下触怒了主神,因此被闷摩黎抛弃,因而暴死。彭涉咄又勇武有余而谋智不足,彭落,似乎已成为被尊神抛弃的部落了。 缺了彭受那的彭落就像是一条吸留下躯干的大蛇,虽然还拥有庞大的rou身,但不过是任由烹享的美味而已。宋保太很想享用这一份丰盛的蛇羹,这才极力北来。 水月溪一战,宋保太暗存实力,使得研宋联军功败垂成。宋保太有着他自己的私心,他想将彭落残留的力量为已所用。所以,在初战之后,单独从研宋联军中分离而出,奔至三岘沟,将彭落残存三百余众重重包围。 羌人奉闷摩黎为主神,相信他便是尔玛的守护者,时以鸟形,时以龙身。然而,除了族中几个耄耋老者声称见过闷摩黎显露神迹,羌人之中,哪个见识过? 而彭涉咄却声称得了闷摩黎神的眷顾,而且,主神已化身于年轻少年,正在他的渠落之中。笑话!彭涉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个汉家少年,提了根奇怪的手杖,冒充神祇的化身,竟然使得仅三百来的人彭落羌兵,在陷入重重包围后仍向已落发动反击,彭涉咄所为,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原来神迹果然存在!这汉家郎真是神祇的化身,唤醒了地底强大的力量,酿成肆虐的火焰,将宋落生生葬于火海之中! 可恨哪,原来一直资助自己渠落的临洮辛家,那个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辛二郎,也看出了那少年是神祇的化身,到最后关头弃已而去。那辛二郎却不将话说个明白。可恨哪自己到了最后还蒙在了鼓里,将整个渠落全部葬送在此!失于了自己的渠落,便如一只被拔光羽毛的隼鸟,再也没有能与研木迷吾角力的资本。宋落,才是真正被神祇抛弃的对象! 现在才知道这一切,全晚了! 彭落幸存的近百羌兵同样用呆滞的目光看着谷中发生的一切,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良久,浑身浴血的彭涉咄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振臂高呼:“胜了,我们胜了!” 彭落羌兵这才中呆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脸上全是狂喜之色,彭落羌兵们奔走相告:“胜利啦!我们胜利啦!” 以三百受困之卒,以御七百人精悍的之敌,这一场胜利来得太不容易了! 张骏看着南面呆滞,北面狂喜的两落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后,宋落羌兵再无战意,胜负已定。 张骏缓缓走向南方,他要去看看,助他完成点火任务的度翮,有没有被爆炸的沼气所伤。 张骏走在石梁上的身影,远远地显得神秘而高大,众羌兵不禁双膝一软,伏地拜喊:“闷摩黎万岁!” 这一刻,他们的崇拜与敬畏全然发自内心。是张骏让他们亲自见证了神迹,从今以后,张骏便真正成为了彭落羌人的神祇,即便是张骏使令他们赴刀山火海,也绝对心甘情愿。 接下来的事情极为简单,已被神迹镇摄的魄的近三百宋落羌兵,乖乖地做了不到百人的彭落羌兵的俘虏。只有最终清醒过来宋保太单骑潜逃。 水月河谷宋落羌兵的全军覆灭,带来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消失传到峡沟之南的研东驻地,研木迷吾惊得坐立不安,而那神祇之怒的传说,更令研落羌兵一落千丈!待消息传入嵻山河谷,暂时依附研木迷吾的木、姜、妫、仡、布甲等诸渠落再次起反,声称奉迎彭落回寨,集兵讨伐研木迷吾。 自封研侯的研木迷吾受彭涉咄落与嵻山诸落的前后夹击,再加上部民无心再战,顿时兵败如山倒。三日之后,研木迷吾被生擒,罕羌诸落依张骏之意,奉彭受那遗子彭留泼为大头领、彭涉咄为义渠帅,暂摄罕羌诸事。研落大部青壮被编入彭落,余部则被打散充入镇叛有功的诸落之中,至此,罕羌之乱平息。 ------ 黎明,水月山上升起第一抹晨曦之时,山下已是人影绰绰。 巴山獠人扶老携幼,走出岩xue,聚于瀑潭之畔石屋之前,为张骏与清吟送行。 数日前的那一场血战,使獠人青壮尽失,但是,经张骏的努力斡旋,从水月山真到三岘沟一带方圆上百里的区域,从今以后尽划为獠人所有。甚至,獠人的少主度翮与罕羌的少主彭留泼还约定盟誓,两族比邻而居,永不相争。水月山从此成为獠人的永久居所,不再被罕羌索回,而獠人的少年一代还在,或许十年之后,巴山獠人,将重新成为一手执刀剑,一手持板榍,纵歌而战部落。獠人与罕羌之间的战火得到消弭,张骏因此也被獠人视作恩人,所受礼遇近乎生前的度度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