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藏娇
馨兰在梳妆。 描眉,涂粉。 慢慢的,轻轻的。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其实女为己悦者容。 是的,不是为了喜欢自己的人精心打扮。精心是刻意的,无情。 而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儿着意梳妆。着意是有心的,真情。 想着昨夜的爱恋缠绵,她的心,欢喜而愉悦。 昨夜雨狂风骤,浓睡难消爱痕。 她爱他,是的,爱他。 三个月前,鬼子进攻上海,她的父亲,母亲和一个弟弟都死于日军轰炸,她随着逃难的人群,逃入法租界避难。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偏偏又遇到地痞流氓,夺去了她的贞cao,又把她卖进了红袖楼,至此沦落风尘。 她的心已死,直到遇见他。 那一天,她偷偷跑出去,她要逃跑,逃出这魔窟,逃出这不堪回首的地方。 刚跑出不远,老鸨带人追上她,当街毒打。 那一刻,她想到了死,恨不得死。 当她被拖在地上,绝望无助的眼神掠过,她看到了他。 他穿着风衣,戴着墨镜,一手提着一个皮箱,一手cao在风衣兜里,大踏步而来,喝止了老鸨。 他给了老鸨一笔钱,说是他要包她,不许别人再碰她。 老鸨收了钱,眉开眼笑,满口答应。 他带着她,进了红袖楼。 他看着老鸨请郎中给她治伤。 她和他到了她的房间,她以为他要要她。 如果他要,她是愿意的。 甚至是期待的。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对她说,他以后会经常来,说完就转身离去。 她心里似乎有一丝丝的失望,她想问他,为什么不带她走? 可是她不敢奢求。 她期盼着他再来。 从那以后,老鸨再也没让客人sao扰她。 她天天盼着他来。 两天后的一个夜里,他来了。 她好生欢喜。 可他却只是喝酒,偶尔说话。完了就睡觉。 是的,睡觉。 两个人躺在一个床上睡觉。 可他就是不碰她。 不要她。 他只是脱了外衣,就那样合衣上床。 她躺在一头,他躺在另一头。 她脱了衣服,想着也许半夜他会要她,可是他没有。 她好想他来要她,于是她试图去抱他,可是他却侧转了身。 她想,他嫌弃她。她的心一片悲凉,躲在被窝里无声哭泣。 她甚至有些恨他了。 她迷迷糊糊睡去,天亮时分,睁开眼,他已不见。 她大声哭泣,她恨自己。 从那以后,他隔几天就来一次,每次来都在夜里。 但他却只是闷头喝酒,也和她说笑,她问他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他只是笑笑不答。 每当她幽怨的眼神望向他,他却总是避开。 喝完酒,他就走。 再也没在这里过夜。 他甚至不愿和她再躺在一张床上。 她好恨,恨日本鬼子,恨天,恨地,她更恨自己。 她不恨他了,她终于明白,他来找她是宣示主权,是为了掩人耳目,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她怨他,反倒更爱他。 直到昨夜,他终于要了她。 虽然她使了套路,用了手段,可她是真心的,她要把自己给他。 在她心里,自己虽然已是堕入风尘,不再纯洁,可她的心,是干净的。 她以后也要做一个干净的人,只属于他。 他已是她的太阳,她的希望,她的依靠,她的全部。 为了他,她宁愿死。 门无声开了,脚步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