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万念俱灰
救护车带笠超来到了锦都市最大的医院——华系大学附属医院。 救护车上的那位随车大夫经验十分丰富,他帮笠超检查了身体,又向婉如若姒询问了一下病人的情况,便对司机说:“直接开到脑外急症室。” 婉如心急如焚,问医生她弟弟得的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那医生说他怀疑是颅内出血,但一切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后才能确诊。 到了急症室,神经外科的值班医生为笠超检查后,确认说:“颅内出血,情况很严重。”他们马上对笠超进行了抢救,还向家属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要婉如签字。 婉如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根本拿不稳笔。 此时还是柳若姒镇定,握住婉如的手签了字,刚放下笔,婉如“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瘫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 没过多久,接到婉如电话的玉娘、上官仲轩、庞敏和甘容都赶了过来。但都见不到笠超,因为他还在抢救中。 玉娘见到婉如劈头就问毛毛到底怎么啦,打架了还是摔着了? 婉如抽泣着说:“玉娘,都没有,晚上和柳总他们还好好在吃饭呢,可吃过饭没过多久就这样了,我问过医生,他们说……说超超是颅内出血,可能是先天的脑血管病引起的。” 玉娘啐了一口说道:“小如,你真糊涂,你弟是你和你妈从小带到大的,他一直就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会有先天病!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他,我要见我儿子!” 见玉娘的情绪有些失控,婉如和若姒忙搀扶着她去找笠超的主治医生。结果那值班的医生告诉她们说:“现在还不行,不过病人幸亏送得及时,已经做了颅内降压处理,出血也止住了,现在上了氧气,打着点滴,病情基本上稳定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你们不能进去,明早没什么问题的话在病房见吧。患者现在真的不能被打扰。” 婉如苦苦哀求那大夫,但都被拒绝了。 过来一会儿,博宽也赶到了,问明了情况,便劝老爸和玉娘他们先回去,他和婉如、小强留下来就可以了。 玉娘他们哪里肯走,博宽无法,就在医院对面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开了几间房,安排大家先住下,若姒本想留下来的,玉娘拉着她的手说道:“小柳啊,今天我们毛毛的事谢谢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公司里的一摊子事情还要拜托你呢,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如果毛毛有什么事,我们再打电话给你吧。” 若姒想想也是,自己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便给几个老人和博宽鞠躬行礼,说明天再来看望笠超,便告辞走了。 博宽让自己的司机送若姒回去,婉如非要下楼去送她。 婉如心里很感激若姒,心想今天要不是有她在的话,自己被吓得手足无措,都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第二天一早,博宽就托人给笠超弄单人病房,他那朋友说床位很紧,但已经给院方打过招呼了,一旦有单间出来,便优先安排笠超住进去。 博宽看到神经外科住院部连过道上都住满了病人,知道朋友所言不虚,便请他帮忙找一位专家来给弟弟诊治。那朋友说这个简单,一个电话的事情。 上午玉娘他们很早就来到医院,大家一直等到快十二点了,笠超才被一个护士推进一间有着七个床位的病房里。 看到儿子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玉娘心疼得眼泪扑簌簌直往下落。她想儿子从小到大身体就棒,别说是住院输液,就连药都没吃过几片,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啊! 护士叮嘱玉娘他们,病人需要静养,尽量少去打扰他休息。 玉娘她们含泪答应着,等护士一走,众人都围上前去,问笠超感觉怎么样。 笠超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亲人们焦急、关切的目光,艰难的咧嘴笑了笑说:“没……没想到得病是……是这个样子,还行吧。” 玉娘流着泪嗔道:“都这样了,还耍贫嘴,好了,儿子,不要说话了,安心休息吧。” 众人里最高兴的莫过于婉如,她含泪悄悄跟玉娘说道:“好了,好了,玉娘,超超终于能说话了,真把我给吓死了!” 此刻笠超的耳朵又变得很灵了,冲婉如咧嘴笑笑说:“姐,让你担……担心了。” 婉如过去爱怜地抚摸着弟弟的脸蛋柔声说:“超超,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说了,好好休息。” 笠超觉得疲倦的很,闭上眼,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上官仲轩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等笠超睡熟后,他替儿子掩了掩被子,抚摸了一下儿子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取出自己随身带来的折扇,替儿子赶着蚊子,和一个普普通通的慈父并无二致。 第二天下午,等笠超输完了液,博宽那位朋友为他请来的主治医生解孝天教授来病房里看他。见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趋于稳定了,便用手在他周身各处都捏了捏,问笠超有没有感觉? 笠超说有,只是腿上还有些发麻。解教授笑赞道:“呵呵,恢复得挺快的嘛,体质不错。行啊,过会儿去做个核磁共振,看看问题大不大?”说完又扭头对身边的助手们说:“过会儿你们的动作要轻一点哈,不要把他的脑花儿又弄得出血哈……” 解教授说起话来很幽默,连玉娘也被他逗笑了。 笠超也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在心里说道:“还红烧脑花儿呐,难不成这个医生也喜欢做菜啊?” 去做核磁共振了时,发生了一件事,让笠超惊恐万状。护士扶他慢慢做起来,等他想下床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左腿完全不听使唤了,这一惊非同小可,笠超挣扎着使劲想抬起左腿,哪知左腿却纹丝不动。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啦?医生,医生,快点来看看,我的腿动不了啦!”笠超大骇,惊惧万分地喊了起来。 刚才和解教授一起过来了一个医生帮他检查了一下,又用一把橡皮锤在笠超的膝盖下方用力敲了一阵,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功能障碍,脑出血带来的并发症,以后慢慢锻炼恢复吧。”人家医生天天都要接触各式各样的脑血管危重病人,对这些个事早就见惯不惊了,说得风轻云淡。 但笠超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早被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问道:“那以后我还能不能走路呐?不会截肢嘛,医生?喔,还有左手也不听使唤了,使不出劲儿来。” 那医生一听就笑了,你想到哪儿去了,帅哥,你身体这么棒,以后好好做康复锻炼,起码有六七成机会恢复的。“ 听得笠超如坠冰窖,整个身体都感到冰凉冰凉的。 做完核磁共振,笠超被推回了病房,护士让玉娘、婉如他们这些家属时不时帮笠超做手部、腿部的按摩,做功能体cao,但玉娘、婉如手上都没劲,庞敏看了说:“我来。” 她老人家过去和老公严若松一起练过好长时间的咏春拳,那腕力、臂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由她给笠超做按摩的时候,连一旁的护士也不由得喊道:“婆婆,也不能太用劲了,病人会受不了的,适中,适中哈……” 庞敏休息的时候,上官仲轩便接着为儿子按摩,做体cao,婉如、玉娘怕累着他们,毕竟都上了岁数了,就让护士长请来男护工,帮着照顾笠超。 躺在病床上的笠超心如死灰,任由他们摆布着,心高气傲的他,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种罪啊,而且还连累了自己年事已高的父亲和这么多的亲人。“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过去我是不靠谱,成天寻花问柳、醉生梦死的,可我自从和柔儿在一起后,我不都改了么,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么,你为什么又要这样摆我一道啊?” 现在,他只想和一个人在一起,那就是青柔。他不想让他的亲人们为他担心、受累,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念青柔,甚至他都不想做任何的治疗了,只想和青柔躲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僻静之处,把头埋进她温暖地怀里,就这么静静的死去,可比什么都好…… 第三天,笠超左手慢慢恢复了,变得有劲儿了,在亲人们的精心呵护下,左脚也慢慢有了知觉,但还是使不上什么力气。 要知道,平时笠超的左手、左脚可是最有力量、最厉害的,施展无影脚,他也惯用左腿;要说到扳手腕,在笠超的记忆里,好像就从来没有人赢过他的左手,可是现在…… 与其这样生不如死,还真不如直接死了干净,笠超时不时绝望地这样胡思乱想着…… 病房里住着各色各样的脑血管病人,躺在大门边71号病床上的那个三十多岁、从锦都郊区医院转来的那个黑黝黝的汉子,都已经昏迷两天多了,也和笠超一样,颅内出血,听庞敏回来讲,那个年轻人本来就有高血压,帮朋友搬完家,主人请客吃饭喝酒,饭都还没有吃饭就成这个样子了。庞敏还说,在门外,听医生催他们家属好几回了,要他们赶紧凑足医疗费,尽快做开颅手术,不然就晚了。说完庞敏感叹道:“唉,农村人,摊上这么大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到哪里凑得起这么多的钱哦。就算是借到了,以后啥子时候才还得完噢?超超,你的病和人家一比,那就要轻得多了。我听到医生说,”她压低声音悄悄跟笠超耳语道:“就算是救过来了,也可能就那个样子了,下不了床了。所以你这点小病小灾又算啥子嘛。” 笠超听了苦笑着想:“还小病小灾呐,我整个人可都废了呐!”不过听师娘这么一劝,心里好像觉得要轻松一点了。他看道那汉子四岁多的儿子在病床上爬上爬下的玩耍,懵懵懂懂,浑然不觉这么大的灾难已经降临到家人和自己身上,笠超心里很是酸楚,可能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此时的笠超有了那么一点精神,他让护工把床头摇起来,然后对师娘说道:“拿点点心和水果给那个娃娃吃嘛,怪可怜的。” 庞敏听了笑嘻嘻地拍了拍笠超的脸颊说道:“你都还没有好利索,就晓得可怜人家了,你这个娃娃哦,你要是都没得好报的话,那老天爷就真的是眼瞎了!”说完,拿了好多吃的过去给那个胖嘟嘟的娃娃。 笠超的隔壁病床,躺着一个二十**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伙儿,一直都不言不语,睁着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不是看着天花板就是望着窗外的虚空处,空洞而绝望,或者有时干脆就蒙头大睡。他睡觉的时候,他那个长的很富态的mama感到无聊,就跟庞敏摆龙门阵,两个人便慢慢熟络起来。 庞敏便问她家娃娃得的事啥子病,那胖阿姨回答说:“老毛病了,血管瘘,脑出血,这次都算好的了,上次整个人昏迷了一两天,差点把我吓死!你看嘛,现在他人好好的,能说能动,能吃能喝,检查完了,过几天就要手术了。” 庞敏好奇地问:“哪有啥子呐?都二进宫了,应该不怕了噻。他比我们超超好多了,那你们娃娃还有啥子好担心的嘛?你看他愁眉苦脸的,情绪还没得我们超超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