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回忆

    另一边，一路追踪而来的菇族女孩倒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似乎司空见惯的样子，用低沉的嗓音说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别担心，你弟弟还这么小，我怎么会对他下手？我的目标只有这个人类——我要把人类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都在他身上报复回来，一会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参加报复。现在，先退到一边去吧。”

    炎热的地道里，菇族少女的话却如一道寒风，激得安小琦皮肤上都起了一层疙瘩，让他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旁边的菇族萝莉看了安小琦一眼，又瞧了瞧同胞，想了片刻，慢慢收起充满怒气的表情，转过身，扶着弟弟向黑暗的地道走了进去，显然决定两不相帮。

    暗色光芒中，蘑菇女孩静静看着两姐弟的背影，眼中浮现的是截然不同的怜悯。这极柔和的温情，有了几分女人味，嗓音也温和了些许。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安小琦听，低沉的声音在地道里回荡。

    “我在她这么大的时候，红菇族堡垒还在。无数菇族战士沐浴在我王红色的光辉下，人类并不敢明目张胆抓捕红菇族人。那时，我们家就在红菇堡垒的边缘，跟这个小姑娘家一样，同样以喂养菇鸡菇虫为生。我每天，去摘下蘑菇做成菇斗，再把菇虫的卵孵化，铺上一层层rou菇粉末，让它们吃得饱饱的。”

    地道之中，只有她娓娓的语音，仇恨仿佛被暂时遗忘，蘑菇少女的神情恍然，似乎沉浸到以往的回忆中去，表情也变得迷茫而陶醉。安小琦自然不会去打断她，只在原地安静的听。

    “菇虫养大可以喂菇鸡，菇鸡养大可以换各种菇兽，存了好几年的钱，我们家终于有了一只蜘蛛兽，八条腿的巨型蜘蛛可以在堡垒的各个阶层间往来自如。我mama就驾着它驾驶载客，每搭上一个客人，可以挣上三五个菇元，一天下来足可以挣上百；爸爸则带着我们，把成熟菇虫的茧剥下来，洗晒成丝线，卖给收购商。”

    “那时候，爸爸总是爱跟我们唠叨。他总是说，要努力存钱，给我和jiejie娶个漂亮的男人；还要让两个弟弟嫁的满意，多带些嫁妆，以后去了夫家也硬气些。jiejie呢，要多锻炼身体，以后好撑起一个家。大弟和小弟呢，要多学学丝线活儿，不要懒惰。嘿，还有我，我应该是爸爸最放心不下的了吧？那时的我，又贪玩又不听话。但是爸爸还是温柔的告诫我，要勤于上进，以后努力进入驯兽营，不要浪费了我的天赋。现在想来，我多半是让他失望了吧。”

    虽然女孩语音越来越轻，但仍然清晰入耳。不过内容却太过劲爆，直把安小琦冷汗迫得透了出来，他处于极度震惊中无法反应，定定的看过去，却见面前的蘑菇女孩眸中留下淡红色液体，仿若血泪。

    “但是那时候，谁会管什么驯兽天赋？我和jiejie，天天因为谁瞧了大弟一眼，摸了幼弟一把就跟人打架；我们闲的没事，也爱去看别人家的男孩，摸上一把。哈哈，那次菇三娃采菇的时候被我摸了一把，哭得好凶。他mama找上来门，被mama揍回去，我还洋洋得意；哪知道回过头我就被mama揍得好惨，她还叫我不要随便非礼男孩子。爸爸也瞧着我直哭，我才明白，是我做错了。”

    “不过，菇三娃长得真是俊啊，咱们红菇堡垒二层南门那一片，就没这么好看的男孩。我爸爸mama都说，以后等我进了驯兽营，就让菇三娃嫁给我，再和他生几个漂亮孩子.....嘿，想想就过瘾。”

    蘑菇少女说着，眼神渐渐聚焦，死死的定在安小琦身上，有若实质的怒气点起一阵阵焦灼味道，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自从绿菇族和紫菇族背叛族群，作了人类走狗，破了我们的剧毒防御，一切都完了！夹击之下，我王陨落了，堡垒也随之崩溃。我记忆中的美好消失了！剩下的是火焰、杀戮、血腥、疯狂！我的家人除了在混乱中遇害，便是下落不明。大弟被人类给…然后被抓走......幼弟离散后音讯不明，恐怕也是被他们抓走....总之都是无从寻找。”

    “还有菇三娃，我亲眼看着他被人类抓住......他哭着朝我求救、向我伸手。我想去救他，但我去不了，我被mama拼命拖着离开——jiejie追着大弟去了。mama哭着叫我保护自己，好好活下去，给我们家留个血脉。没等她说完话，便和爸爸一样遇害了......”

    “这之后的几年，我一直在躲躲藏藏中度过，亲眼看着人类越来越疯狂，扫荡得越来越频繁。我们菇族残存不多的村落、家庭、甚至落单的个人都不放过！我彻底看明白了：人类这是要变相灭亡红菇族，将我们连根拔起！或杀或役，不留一个自由的个体！而我们却无力反抗。我已经知道，我肯定过不了这关，因为我绝不会屈服。我唯一的愿望是：在临死前，我能杀一个人类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