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云梦
如果迷失方向那就静下心来，伸出手等待就好。这是中秋庆典的前一晚恐怕对于许多清水宫弟子来说今晚都是不眠之夜吧。璃茉也有些睡不着，虽然师兄说过他不会参加这次擂台比武，可是师兄真的愿意放弃清水宫大弟子这个身份么？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总觉得不真实。师兄前天才回来，明天就要带他离开这里这是真的？还是一场漫长的梦。 “在想什么？”星葵感觉到他还没睡。“今晚不好好睡可不行，明天我们可没办法睡觉的”手自然的搭上他的脉搏，看看是不是他不舒服。 “师兄……”自已在这个人面前真的一点都没办法坚强，忍不住把脸埋到旁边温暖的肩窝。这是不安吗？可是没有理由。他没有理由却心跳的很快，感觉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似的他要被逼到窒息……星葵感觉到他的颤抖，伸出手把人捞到怀里，这么凉这么瘦如果他能健康该多好啊。 璃茉整个人被包裹在星葵怀里，师兄的心跳声就在他耳边，无比清晰一下又一下仿佛有魔法的他的呼吸也跟着平静下来。那个温暖的缓慢跳动的心就在这么近的地方……于是璃茉毫不犹豫的出口了……他要把师兄的心吃掉！ “璃茉……你松口”星葵皱皱眉，师弟又不老实了，怎么又咬他！多大了还改不了这个坏毛病， “哼……”璃茉松了口不理人了，不过心情却轻松起来，他感觉他能睡着了。果然只要咬一口师兄包治百病。 迷迷糊糊的中有奇怪的声音传进来，他觉得奇怪乌藤阁一直只有他和师兄两个人，怎么会有对话声？那声音很模糊听的不是很清楚。 他想问问是谁在那里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倒是那些模糊的声音开始清晰起来。是两个人在对话么？ “他们说你是神你就是了么？” “你怎么知道朕不是呢” “如果你真的是，那你知道你的子民他们为什么哭泣？” “人啊，他们是为了自已的欲念在哭泣。因为得不到，因为有想要……这就是人啊” “你是可以救他们的只要你愿意” “朕难道不是在救他们？”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要想知道这个问题代价是很大的，你付得起么？” “你们是谁……”璃茉的嘴巴在动，却没有声音。他是个无关的听众无人理他，无数的片段听不出头绪。只是这些声音他并不陌生，似乎都是他熟悉的。 “听说你有大智慧？什么是大智慧？” “和尚只是个愚人而已” “人啊，都是你这么虚伪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应该说你谦虚么？” “你收手吧” “才不要，呐，试着感动朕吧，和尚如果你办得到，世界就少五百年的战乱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你如此作恶，难道又会有什么好因果么？不如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朕呢，并不害怕因果轮回……朕害怕的是人心啊……你告诉朕人心是什么？” “人心是爱，是万物轮回的起点” “爱？可笑！你们所谓的爱与正义就像去拯救羊羔只是满足自已可笑的同情心而已，谁会去管饿死的狼呢，对于狼来这爱未免太不堪了些” “圣人不仁，爱乃是大公，而大公则无亲疏之别，无物我之分，其于大不偏，于小不遗，广慈博大，至诚不移。” “满口胡言！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为何有这么多人向朕祈求！按照你的说法他们不是正在被这个世界爱着么！”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你又知道这万丈红尘多少痛苦？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朕最讨厌你这一点” “是你太过执着于感受本身了，不如放下” “那你告诉朕，人的一生有多长？人又是为了什么活着？” “既来之则安之，你并非人类又何必执着于人类” “那你就是人了？” “和尚自然不是” “你不是人如何知道人的喜怒哀乐？又有何资格说我？！且不说朕知道他们多少那些对朕祈祷的人又了解朕什么呢？” “……” 断断续续的好像有两个人一直在争吵，璃茉听得很是无聊。只是不知为何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你的眼里就只有天下么，臭和尚！” “阿弥陀佛” “既然是这样你的眼睛朕就收下了” 璃茉听到那个一直很温柔的声音里开始带着冰冷的寒意还有……悲伤。 “臭和尚是朕挖走了你的眼睛，你恨朕吗？” “如果能让你停手，减少五百年的战乱，眼睛也好手脚也好心脏也好你全部拿走吧” “既然你这么想死……朕自然成全你……不过要想停掉战乱痴心妄想！我恨你！” 这句话如同惊雷，璃茉猛然惊醒！屋外似乎在下大雨，雨点敲打着树叶和瓦片叮叮咚咚旁边温热的是师兄的身体，真是个奇怪的梦啊。 突然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来，星葵立即就醒了。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个女声在叫开门。 “是谁啊大晚上的？”星葵觉得奇怪。 “现在几更了？”璃茉刚做完梦心里空荡荡的，若有所失。 “四更，我去看看吧”说完披着衣服下床去。 “我也去”璃茉也坐起来穿衣服，他现在一点也不想一个人待着。 “不行，你还病着接着睡等会仔细着凉了” “我不要你带，自已可以去”璃茉才不理他，明显敲门的是个女的。他怎么能不去看热闹呢！ 见璃茉执着要起来，星葵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抱着他道放到前厅的椅子上然后去开门。 门外夜色一片漆黑，雨下的很大。星葵打开大门时站在门口的玄衣女子已经衣服头发全湿了活活像个孤魂野鬼“云梦？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星葵皱皱有点诧异。云梦从来没到过乌藤阁，这次这么晚来有什么事么？ “大师兄能进去说么？”云梦抬起一张略微苍白的脸，笑的勉强。 “进来吧”璃茉一个人坐在大厅他也不放心。只是不知这师妹卖的什么药，难道是为了明天的中秋庆典？星葵想着，把人引进来。 这时大厅的气氛相当诡异，由于璃茉和星葵起得比较急，所以只披了件外褂。如果是师弟自然没事，但是云梦是师妹确是必须避嫌的。所谓非礼勿视云梦只得看着自已的脚尖。 如今她半夜来乌藤阁已经是不妥如果在被人看去传几句谣言那她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不过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么？”璃茉有些好奇。 “大师兄……你知道明天中秋庆典是什么比武方式吗？” “是擂台比武啊，怎么了？”看着云梦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大约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擂台比武，不过不是单人擂台比武……大师兄璃茉师弟不能参加比武！”云梦的脸色很不好。云梦不同于小六儿的天真活泼，她是清水宫优秀的女弟子，言行举止都是大方得体很少见到她如此激动的样子。 “璃茉？这是怎么回事？和璃茉参不参加有什么关系？”星葵不解，这次比武是在师傅面前展现自已习武十年的成果不可能有谁可以耍花招。 “不是这样的，这次的擂台比武是所有人全部一起上台，留到最后的就算赢。十二师兄他们可能对璃茉师弟不利……”她一向是严谨的实在没办法背着别人说别人坏话，总觉得这样的话自己很难看，不过如果不说明天璃茉肯定有危险。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实在不忍心为了一些陈年旧事翻脸。她只是想维护清水宫的和平而已。 “你是说明日清心殿的人会对璃茉不利？”星葵皱皱眉，明天的确是打击璃茉的好机会，他不会上场，也没法在师傅眼皮子底下在场外帮璃茉。而璃茉也确是在病着……如果清心殿的人围攻璃茉师傅却未必会干预，毕竟璃茉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对于清水宫反而少了个麻烦。纵然师傅容不得他们残害璃茉，以璃茉如今的身体状况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分明都是大家师兄弟……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相处呢……”说完竟然红了眼睛，那双娴静的眼眸中溢满了悲伤。对于她而言每位清水宫的人都是她的家人啊，她绝对不允许大家自相残杀。 星葵皱皱眉云梦的心情他多少能理解一些“你别担心，先回去吧你衣服都湿了会着凉的我和璃茉来商量对策” 云梦点点头，只能如此。她半夜前来已经是极大的不妥实在不宜久留，星葵送她到门外，递给她把伞她摇摇头没有接又淋着回去了。然而就是这样被雨夜模糊的背影却让星葵感觉到一点点奇怪的感觉，在这个离别的前一晚他感觉到一点星火般的暖意。 星葵回到屋里璃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片橘黄色的烛光里仿佛是不存在的一样。 “师兄？”璃茉当然知道自家师兄的想法，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已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虽然说是说去求医可是谁知道还能不能医好当下最重要的是随心所欲的活着吧！ “嗯？你打算怎么办？”其实星葵觉得璃茉最好不要参加这次的擂台比武，不过璃茉这么聪明肯定有他自已的想法，说不定他有更好的办法。 “我看我还是不要参加了，反正我现在身体不好，也使不上气力”璃茉表情很平静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 “嗯，你觉得好就好”其实有点小遗憾他离开了五年也不知道璃茉功夫怎么样了，不过每次给他号脉他的脉象实在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样子真是奇怪。“接着睡觉去吧，还要早些起来” “嗯”璃茉乖乖伸手等着某人把他抱回去，星葵无语这都这么大了还和个小孩子一样。 当天空翻起鱼肚白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和璃茉开始各自沐浴更衣，今天的确是清水宫的大日子。 当璃茉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星葵确实愣了下，璃茉的长发披散着，黑发红字衬得他异常的白皙，就这么站在那里却有让人移不开眼的感觉。他的衣服是最近新做的暗红色的武道服红底黑襟绣着一只麋鹿，玄色的宽腰带一束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起来了。坐下来道“还在干嘛？过来帮忙不然该迟了” “好”星葵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四条黑色缎带把他宽松的袖子和裤腿绑起来，交叉缠绕仔细打好结，帮他换好袜鞋袜。站起来洗手还剩最后一步，拿起梳子给他梳头。 墨黑的头发安顺的流淌在他的手心，铜镜里的璃茉是那么模糊仿佛是不存在的一般。 璃茉的头发一直都是随意的绑在脑后歪歪斜斜的也不难看，不过今天可不行。星葵给他把马尾扎好用玄色的发带固定。这样璃茉的脸就完全露出来了十分精致的脸，不应该是少年的。星葵觉得自已想法有够荒诞的最后拿过那条他送给璃茉的头带给他把眼睛蒙住大功告成。“好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过去吧” “嗯”璃茉点点头觉得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脸上凉凉的大约是没有头发遮挡的缘故。他站起来感觉有点头昏星葵立即扶住他，也不让他走了直接抱到大厅椅子上，把碗塞他手里“吃吧，今天早餐是莲子粥，嗯还有水晶饺子、芙蓉糕、拌三丝还有你喜欢的青果” 璃茉端着碗却迟迟不动筷子。 “怎么了？”星葵看着他。 “我没胃口……”璃茉是真的没胃口，他口中发苦脉象紊乱，怎么看都是活不长了……说不灰心是假的。 “多少吃点”星葵也不废话，端过他手里的碗就开始往里塞东西，喂了小半碗又往璃茉口里放了两个芙蓉糕最后喂他吃个青果，璃茉被他弄得有些撑，好吧师兄霸道起来他也没办法。 好像很久以前也是这样，嗯好像是在他刚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是要顿顿喝药，就像个药罐子一样，喝药喝的不知道酸甜苦辣，喝完药之后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他不吃反正也没人管他。他师傅也是这样只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所谓关心的话，他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听着觉得有些厌烦。 不过到了乌藤阁之后他喝完药之后师兄总是强行塞东西给他吃，被师兄这么一闹腾好像过了几个月之后也就能吃下东西了。 虽然现在师兄也强行喂他吃东西，可是如今的自己可真是快油尽灯枯啦，不过在灭亡之前有师兄陪着他到人间玩一遭他还是很开心的……只是……只是不满足而已……为什么老天总是对他如此严苛……偶尔会这么想。 星葵倒是没发现他的异常，吃完饭又简单洗漱一下抱着璃茉前往曦雨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