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再无期盼了
被扔在手推车上的许清蕴几乎就要跳起来,孙雨霏的头脑简直太缜密了,让她忍不住想要拍手喝彩,只可惜她此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一分,但她还是觉得孙雨霏不简单。 从开始到最后,孙雨霏的计划都让人预想不到。 她选择在大庭广众之处、青天白日之时下手,而非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人迹罕见的密闭空间。这是与普通有预谋的杀人凶手之间的第一点不同之处。 她选择将尸体大摇大摆地带上出租车,而非找一个隐秘之处避人耳目。这是与普通有预谋的杀人凶手之间的第二点不同之处。 她选择正常的程序,将尸体火化然后下葬,而非寻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抛尸弃骨。这是与普通有预谋的杀人凶手之间的第三点不同之处。 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死亡的病患是不能再送去抢救室进行抢救的,死亡证明也不应该由医院开具,而应该去派出所。然而孙雨霏却将她光明正大地送来医院,并且顺利地拿到了死亡证明,是她看准了医生更容易收买。这是与普通有预谋的杀人凶手之间的第四点不同之处。 综合以上四点,孙雨霏所做的每一步都让人匪夷所思,可却恰恰最不容易引人怀疑。与此同时,她提议由她来找人处理追尾事故,抹去了高架桥上的痕迹;她又故意提醒咖啡馆的服务生清洗消毒,销毁了她的罪证,最后她成功地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化成一堆骨灰,让人寻不到一丝线索。 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孙雨霏的厉害之处,许清蕴没有忘记,在这整个过程之中,孙雨霏特别擅长地利用了她几近完美的演技,骗过了所有的目击证人以及她这个受害者。 车轮滚动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之中,许清蕴的心情慢慢变得复杂起来,她不知道她是该感到轻松还是该感到绝望。 终于不用再面对着绝情冷然的许司令了,可她心里还是有不舍! 血rou亲情,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她想不明白许司令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如今,她已经被宣判了死刑,而许司令作为监护人大概还不知道吧! 他的女儿被人下了毒,很快就要被送去殡仪馆进行火化,而她的追悼会上一定不会出现许司令的身影! 这是多么可耻的笑话,许清蕴觉得悲哀! 还有慕大叔,他会不会发现她已经消失不见?应该也是不会的吧! 他们萍水相逢,慕大叔却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已经是天上砸馅饼的事情了! 而她呢?不仅调戏过他,砸晕过他,而且扒光过他的衣服,让他的自尊心碎满一地,最后更是将他激怒,使得他不再想和她说话! 因此,慕大叔应该是恨透了她,就算是真的发现她消失不见,也一定会额手称庆,恨不得敲锣打鼓告知天下吧! 别人,再没有别人了! 这18年来,前5年,她在许夫人的精心呵护下无忧无虑懵懂无知;许夫人离开以后的整整3年,她自闭孤僻,不和任何人交流;再然后,她虽然慢慢正常,可性格还是很怪异;后来真正长大了,她歇斯底里、拼尽全力地和同伴去笑去闹,试图将过往的那些痛苦掩埋起来! 可却不曾让一个小伙伴走进她的心里,女孩子的友情太过于复杂易碎,她触碰不起。她真的害怕极了失去,那种拥有之后的喜悦有多么难忘,失去之后的痛苦就有多么深刻! 唯独米雅楠,她曾经小心翼翼地想过拥有一段友情,可是又遭到了背叛! 所以,这18年来,亲情、爱情、友情,到她离世之前,她一无所有。她真的是**裸而来,**裸而去! 这么一想,许清蕴倒也觉得孙雨霏并没有那么可恶,如果不是有孙雨霏,她就算暴尸街头,也不会有人理会,更加没有人为她安排殡仪馆、葬礼、墓地以前烧不尽的纸钱,她可能真的会孤零零地一个人死掉,而现在最起码还有人为她吊唁哭丧呢!虽然不是真心实意,那也总比没有得好吧! 车轮滚动的声音慢慢变得平缓,又过了很久,手推车终于停了下来,做了常规简单的登记之后,许清蕴被推进了停尸房。 两个工作人员过来搬动她的身体,将她装进一个大大的袋子,然后粗鲁地将她扔在冰冻柜里。 肢体撞击在冰冻并且坚硬的内壁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许清蕴疼得想要叫出声来,可还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禁不住暗嘲起来,原来尸体是这样的不受人尊重! 可她的心思刚起,又一道沉闷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冷冻柜在急速地向后移动。 许清蕴知道,在冰冻柜封上的这一刻开始,她,就是一个死人了!或许,从喝下那一杯下了毒的卡布奇诺开始,她就是一个死人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可此刻,这个冰冰冷冷的坚硬柜子,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再无可恋,再无期盼了! 别了,许司令!别了,慕大叔! 工作人员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微弱,许清蕴的心绪也越来越平静。 睡吧!这样清楚的意识,这样混沌的黑暗,让她觉得异常地累,还不如就此沉沉睡去,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去再想,没有伤心,没有痛苦,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 许清蕴慢慢地开始给自己催眠,不过一会儿果然跌入了梦境。 而这个时候的慕辰歌又返回到了交警大队,原因当然是他没有找到小无赖。 医院之中是有一位重伤患者没错,可伤者是男性。车祸之中是有一名死者没错,可死者也是一名男性。 他急匆匆地赶去了医院,不仅没有找到小无赖,还被伤者的家属莫名地纠缠。心急如焚的慕辰歌没有闲暇时间去了解事情的原委,二话不说扔下一笔钱就驱车返回了交警大队。 值班的小交警见他满头大汗地奔回来,不解地问道:“慕先生,您怎么又回来了?” “医院里没有我要找的人!你确定伤者是被送去了第二医院?”慕辰歌顾不得喘息,挑着眉头问道。 小交警低头仔细看着资料,良久,才挠着头抬眼眼睛看着慕辰歌,不好意思地回道:“慕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大意,没有看清楚!您那部车子的驾驶员并没有受伤,他是肇事者!” 慕辰歌暗暗松了一口气,小无赖没受伤就好,至于肇事,她闯的祸,她就应该自己负责,他绝不会利用不正当手段偏袒她。不过,还是得见到小无赖他才能够放心,慕辰歌将外套脱下,镇定地又问道:“那肇事者人呢?” 小交警似乎很是不解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才伸出手臂指向一边。 慕辰歌顺着他的手臂望过去,哪里有小无赖的身影,长长的椅子上只有一个醉汉在打着呼噜。 他眉头一皱,沉着声音问道:“你确定是他?而不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小交警又是不解地望着他,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 慕辰歌的心跳瞬间就漏了半拍,如果车子不是小无赖开着的,那么小无赖呢? 过去的时间越来越长,她能去哪里呢? 目光四转,慕辰歌径直走向饮水机接了三杯冰水,然后走到长椅旁边,将其中的一整杯水全数倒在了醉汉脸上。 正在打着呼噜的醉汉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直挺挺地坐起来,打了一个酒嗝,整个大厅霎时间便充满了饭菜和劣质酒水混合的腐烂气味,值班的几个小交警都不约而同地捏住鼻子,另一只手凑在鼻子前方迅速地扇动。 慕辰歌却不理会,他的双眸微眯,声音清冷的如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你的车子哪里来的?” 醉汉的双眼楞直,没有一丝焦距,显然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慕辰歌见此,将剩下的两倍冰水毫不客气地从他头顶灌下,语气之中的凛冽之意更重,“我问你,你的车子哪里来的?” 醉汉一个哆嗦,张口就要怒骂出声,可接触到慕辰歌冷冽的寒气,气势一下子就跌落在了泥里。他不敢抬头去看慕辰歌,颤抖着声音小声回答,“是有人送给我的!他还替我还了赌债和欠小姐的钱呢!那个**,臭不要脸,老子关顾了她那么久,她都不知道给老子打个折!下次……” 慕辰歌眸光又是一眯,打断醉汉的胡言乱语,“对方是男是女?你可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醉汉正说得起兴,突然被慕辰歌打断,有些不满,底气也因此足了些,他抬起头看着慕辰歌阴沉的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人给了我好大一笔钱,嘱咐我不能说!你又不会给我钱!我凭什么告诉你!” 慕辰歌深深的瞳眸里暗涌四起,他冷冷地盯着醉汉,从钱夹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在醉汉身上,“这张卡没有密码,你可以随意支取。现在可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