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晓晴来京

    时间很快，转眼又过去了一周。

    这天傍晚，张子山正在训练场检查着新兵擦完的汽车，“张班长，大院门口有人找！”张子山赶紧摘下白手套，来到门口一看，“朱育臣？你小子怎么来了？”

    “我来怎么了，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关键是你看后面，谁来了？”

    张子山顺着朱育臣身后望过去，从一辆212里下来了两个人，“娘！晓晴……”

    “娘、晓晴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给我发封电报，我好去接你们！”

    “发什么电报，我们连你的新地址都不知道，往哪发？”子山娘略带生气地说，“这要不是育臣领我们来，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儿？”

    “娘，娘，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刚从天津学习完回来嘛，刚重新分配完连队，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娘，我不在原来那个连队了，我现在在通讯一连！”

    “换了地方，安定好了也得跟家里说一声啊，连封信都不会写？我就不信了，我找你们部队领导问问，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忙？”

    左晓晴赶紧拉拉子山娘的胳膊，说：“大娘，不是说好了吗，别生气，这是大门口，让其他战士看见了对子山影响多不好啊！”

    子山娘回头看看晓晴，又看看张子山，说：“看在晓晴的面子上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否则你看我不去找你们领导说道说道！”

    “娘，娘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我应该安顿好了跟家里面说一声，也应该经常给家里写写信……都是我不对……娘，你别生气了……”

    朱育臣看着眼前的气氛也不太对，赶紧说：“你看子山，大娘和晓晴也都来了，还是先安排她们住下再说吧！”

    “对对对，育臣说得对，来，娘，晓晴，咱们先进去再说！”说完张子山就去扶娘的手，子山娘一把推开，搂着晓晴的胳膊瞪了张子山一眼，“你前面带路！”

    张子山赶紧在门岗处登记好，安排她们住进了招待所，张子山看着朱育臣说：“我去打点儿开水，你今天不急着走吧？”

    “我不急着走，门口小宋的车我不是叫他回去了嘛，我熄灯之前回去就行，连长那都知道了，就是连长让我陪着过来的！”

    “好好好，那就行，那一会儿咱们一块儿吃饭！”

    张子山打完开水回来，子山娘和左晓晴在窗口站着，看着外面说着话。张子山倒了两杯水，放到了桌子上，看着她们的背影，“娘，晓晴，饿了吧，要不咱们先去食堂吃饭？”

    “走，晓晴，让你见识一下子山他们的伙食，你就知道这小子怎么不留恋家了！”

    一行人来到食堂，子山娘和左晓晴早已经坐好，张子山和朱育臣来到窗口打了四分饭菜，又多打了三份菜！端过来往桌子上一放，张子山说：“娘，晓晴，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所以食堂里饭菜简单了点儿，你们就凑合先吃一顿吧，等明天我带你们上街上吃去！”

    左晓晴看着眼前的饭菜，又看看张子山，说：“就这样还简单了点儿？你们部队也太奢侈了吧？”“你看看，这个菜应该叫‘土豆炖鸡块儿’吧，你看看里面土豆不多，尽是鸡块儿了！”

    “尝尝看，好不好吃？”

    “还有这大白米饭，真好吃！你们不会顿顿都这么吃吧？”晓晴问。

    “大多数的时间里主食都是白米饭，因为部队里有不少的南方兵嘛，有时候也吃馒头和面条，比较少罢了！来来来娘，晓晴，多吃点儿！”说着张子山往子山娘和晓晴碗里夹着大块儿的鸡rou，自己吃着骨头多的小鸡块儿。

    “我去给你们盛点儿汤，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汤呢还。”

    左晓晴一边吃一边看着整洁而宽大的食堂，战士们或三俩或成队地整齐划一，就连坐着吃饭的姿势都特别的严肃。看着对面端坐着的张子山，左晓晴偷偷地笑了……

    吃完饭，送子山娘回到招待所，朱育臣陪着子山娘聊起了家里的事儿，张子山陪着左晓晴走到了训练场，正值烈烈夏日，傍晚的空气显得特别的舒服，没有了白天的燥热，人的心也都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坐在小河边最浅的地方旁边的石头上，看着小河对岸郁郁葱葱的树林，不时地有几只白头翁飞过，依然叫得悦耳动听，河流里大块儿的鹅卵石上面，不时地有几条小鱼游过，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小鱼也不见了踪影……

    “晓晴，家里面都还好吧？”

    “嗯，老样子呗，不过肯定没有你们部队里好！”

    “家里右的帽子都摘了吧？”

    “嗯，反正我们村的都已经摘了，而且现在已经没有红卫兵这个组织了！”

    “我也听说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看来这个是彻底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了……”

    “你们平时训练很辛苦吧？”

    “还好，刚来的时候是挺辛苦的，现在不是学开车了嘛，轻松多了比之前，你看我最近好像又胖了不少呢！”

    “听大娘说你上次回过一次家？”

    “是啊，那是去衡水出差，顺道儿路过，都大半夜了，待了会儿就走了。”

    “哦……”左晓晴一边抠着手指头一边回答……

    “你！”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你先说吧！”两个人几乎又是异口同声，然后，两个人相觑一笑……

    “听我娘上次来的时候说你经常回去我家里帮忙，真是辛苦你了！”

    “嗨，那有什么，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想经常看看子英妹子！”

    “子江和子英都还好吧？还有子海？”

    “子江现在个子长得都快赶上你了，小英也长了不少呢，子海嘛，还是那个样子呗……”

    “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

    左晓晴略显害羞地把头扭向一边，捋着自己的大长辫子说：“你倒是变了不少，晒黑了，本来就黑，现在更黑了，不过……看着比以前倒是结实了不少。”

    “那是，每个来到部队的人不都是这样嘛，每天风吹日晒的，我这个开车的比起他们来，还倒算是比较白的了……”说着话两个人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现在还在广播站里唱‘每周一歌’吗？”

    “有时候唱，不过已经很少唱了，队里边儿也忙。”

    “哦，挺想听你唱那首‘南泥湾’的……”

    两个人安静了得有一分钟的样子，忽然从左晓晴的嘴里飘出来那熟悉的旋律：“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

    声音不大，歌声顺着小河水缓缓流淌，就像时间的卷轴，张子山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村头的老榆树下，听着喇叭里传来的动人的歌声……“再不是旧模样，是陕北的好江南……”

    张子山看着近在眼前的左晓晴，上身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底碎花衫，眼睛看着眼前轻轻划过的流水，托着腮帮子，小声地哼唱着……

    周围的空气瞬间静止了，不远处的小河水面上闪闪的，那是远处的月光洒进了水里，随着小河的流淌而跳跃着，张子山的心脏随着那一起一伏的水里的月光也沉浮不定，白头翁的叽叽喳喳似乎和左晓晴的歌声在空中交织，打着旋儿地往张子山的耳朵眼儿里面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