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为什么是你
“反正,你吃东西的时候,也得把面罩摘下来,你说不说,我都会看见的。”就在黑衣人准备去找些食物时,躺在地上的宁无书睁开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浑身上下仍然不得动弹,只有眼皮子能嘴皮子能动一动,但无疑,之前黑衣人自言自语的话,她应该是听到了不少。 “呃……”黑衣人尴尬而僵硬地止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宁无书,问道:“你都……听到了多少……” 宁无书艰难地歪了一下脖子,让自己能够看得到黑衣人,说道:“从你被弹到树上那会儿……我就醒了,只是没办法睁开眼睛和说话而已。其实从你的声音和身形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但是这……不大可能吧?”说这句话时,宁无书已经不再用那种假装出来的男声,而是自己清脆婉转的女声了。 “嘿嘿。”黑衣人干笑了两声,说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先去弄点吃的,回来咱们再聊。”话说完,他便转身钻入密林中,消失不见。宁无书歪着脑袋,面对着劈啪作响的火堆,脑袋里头嗡嗡作响,很是混乱。 黑衣人的身份倒是其次,自己五湖四海功法得到了突破也不是最重要的。现在宁无书心中所想的,是那阴阳化气诀的事情。阴阳化气诀,她在浏览灵镜门藏宗阁的书籍里也有看到过,那是一种很极端的医道心法,专治内伤,号称只要人不死,就能治得过来,而且不用考虑是如何受伤的,即不管对方是走火入魔也好、是被人打伤也好,用阴阳化气诀都可以吊得回来。 只不过,如此霸道极端的治伤心法,自然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一般来说,被救治的人受了多重的伤,那么施展功法的人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极有可能救了一个人,却死了一另个人。看上去,这种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治疗方法十分鸡肋,但不知为何,许多灵镜门的前辈高人都练了此门功法,大多也都使用过,用以救治自己的亲人与朋友。也许在他们眼中,对方是如同生命般重要的人,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吧。 可是自己呢?宁无书回想起五年前初练五湖四海时的场景。她还记得,当初云飞玉给了她一本小册子,上面写明了一旦练此功时内劲残留在体内,就会留下不可估量的伤害,更何况是丹田?如果当初她第一次练功时,就把湖海之力留在了丹田里,那后来,她怎么又一点儿事都没有了呢?那可是轻则残废、重则陨命的情境啊!按黑衣人的说法,是有人为她施展了阴阳化气诀,然而在灵镜门中,又有谁会舍出自己的性命,就为了救她一个与灵镜门毫不相干甚至连门都没入的小女孩? 宁无书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张脸,那是她初练五湖四海昏迷之后,中途醒来时看见的一张脸。那张脸和她的母亲长得很像,带着愧疚、带着关怀。 “林门主和娘亲都是姓林的啊……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该不会,娘亲还有个哥哥或者弟弟吧……” 想到这里,宁无书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但她猜来猜去,却唯有这种可能性是最符合逻辑的。不然他林望舒,堂堂灵镜门门主、天下武功第一人,连冷千秋那种变态级别都要仰望的人,为什么要豁出命来,救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宁无书?如果照着这条线想下去,事情就更复杂了,林望舒怎么会知道宁无书的身份?想来肯定和阎王笑有关,因为阎王笑是直接从宁良手中把她带走的,那宁良知不知道有灵镜门、有林望舒这样的存在呢?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林望舒当初说过他是从小在灵镜门长大的,他若真是自己的舅舅,那么娘亲也是灵镜门的人?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说过呢?而且,娘亲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啊,否则怎么会让东方薇那样欺负? 宁无书越想越头疼,总觉得自家那些长辈背后有一些很复杂的事情,好像能抓住一点线头,却怎么也理不清,反而越理越乱。 正当她皱着眉头思考时,一个轻盈的脚步声走近了,正是那黑衣人,他手中拎着一只野兔子和一只山鸡,走到宁无书身边,蹲下身来,晃了晃手里的小动物,说道:“恢复好了就别躺着了,起来吃东西了。” 宁无书盯着黑衣人的脸,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僵硬地伸出手,朝着他脸上探去。黑衣人愣了一下,却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宁无书的手上显然没有多少力气,摸到黑衣人脸上后,还扯了好几下,才将那面罩扯下。 “呵呵,果然是你。可是……为什么会是你?” 面罩滑落,露出了一张既无奈又无所谓的脸。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五官虽然端正,但长相却很平凡,眼眉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狡黠气息,却是灵镜门藏宗阁的管理员,阿决。 宁无书与阿决在过去的五年里,可以称得上是朝夕相处了,两人一同在云飞玉那里学习纵横学,互相之间算是非常熟悉,因此宁无书只是听他说了几句话,便知道他是阿决。然而在宁无书的印象中,阿决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虽然在纵横学上天赋异禀,但平时宁无书真想要偶尔欺负一下他,他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这才多久没见,阿决都能带着她从冷千秋手底下跑出来了? 宁无书表情复杂地盯着这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却看见阿决冲她笑了笑,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先吃东西,你有什么问题,我都慢慢回答你,反正冷千秋没那么快追上来,咱们还有点时间。” 阿决说完这话,便开始处理野兔子和山鸡。只不过,他不像冷千秋那样是常年居无定所的江湖客,对付起这种野味来还是有点手忙脚乱,还差点让山鸡飞了。折腾了好一会儿,弄得满地都是鸡毛兔毛,还溅了自己一手的血,才终于有惊无险地把它们弄成了熟rou,只不过味道吃起来差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