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会面

    夏凝下马的时候，腿都站不直了，是李晋扶着进屋子的，她进门直接倒在炕上不动。邓骏听说，和唐勋几个笑嘻嘻的进来嘲笑了她几句，还是李晋好心，拉着他们出去安排布防守夜，才给夏凝留了清净。

    刘晅这样骑马其实也有些吃不消，不过因担心夏凝，便趁着大家都忙，溜进来看了她一回。

    “我没事。”夏凝有气无力回道，“当初从济南出来的时候，也策马狂奔过，擦擦药，忍忍就好了。”

    刘晅颇有些同情，便低声问她：“你真打算就这样跟着侯爷？”

    夏凝才不想呢！她算着夏泽快到广元了，那外祖父也应该快得到自己的消息了，到时自然有人来救她，便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去休息你的，别叫人看出来。”

    刘晅无奈，只得出去找地方休息去了。

    楚昭然听说夏凝下马就站不起来了，还有些愣怔，他身边一贯没有娇弱的人，夏凝平时看着也不像个大家闺秀，所以他竟忘了她其实货真价实是个千金小姐。

    “侯爷放心，没有大碍，歇一歇就好了。”李晋如是回道。

    楚昭然点点头，让李晋照顾她，别的也没有多说。后日他就要去青龙山见吴英杰，还有许多事要布置，当下就传了先去探路的亲卫来见，问他会面之地的详情。

    夏凝躺倒睡了一晚，第二日觉得筋骨都疼了，所幸这一天也没有什么事要她去做，就又在炕上躺了一天，等到约定那日，才爬起来跟着楚昭然去青龙山。

    吴英杰定的地点，就在青龙山脚下一个茶寮。因青龙山上有一座古刹慈云寺，香火还算旺盛，远近的乡民多有前来上香的，这山脚就有人开了茶寮，招待往来客人。

    茶寮挨着大路，除了依着山脚的一边，其余三面都算开阔，就近要埋伏还真不容易。不过夏凝到了地方，看见已经有人手持大刀相候，还是有些紧张。

    楚昭然今日没有穿戎装，而是穿了那身深红色麒麟补子常服，头上还戴了乌纱帽，一副清贵侯爷模样，丝毫不像一个征战过沙场的将军。

    刘晅紧跟在楚昭然身边，向茶寮中张望了一会儿，指着门前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说：“侯爷，那就是肖程。”

    说着话已经到了茶寮前面，楚昭然等人翻身下马，肖程也迎上来施礼：“这位就是楚大都督吧？学生肖程，见过大都督。”

    他嘴上说的客气，手上却只草草作了个揖，态度更说不上恭敬。

    刘晅顺势为二人引见，楚昭然嘴角扯出一抹笑，淡淡道：“肖先生客气，不知吴先生在何处？”

    吴英杰自封为“替天行道大元帅”，肖程就笑着答道：“元帅在屋中相候，大都督请。”

    楚昭然站着没动，邓骏和唐勋却一起跨步向前，先往屋中去。跟在肖程身后的几个健壮兵丁立刻抽刀拦阻，楚昭然的亲卫见此情景，一齐拔剑出鞘，场面顿时紧张起来。

    “大都督这是何意？”肖程收了笑容，冷冷问道。

    楚昭然不答，刘晅上前一步，笑道：“肖先生不要误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两位大哥，只是想先进去看看吴先生是不是在里面。”

    肖程眼睛微眯，伸手捋了捋唇边的小胡子，又露出点笑意，冲身后人挥挥手，让他们放邓骏二人过去，然后才冲着楚昭然笑道：“都说楚大都督英雄豪杰，十二岁就上阵杀鞑子，立下赫赫战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他有意讽刺，楚昭然不肯自降身份，与他一般见识，刘晅正要开口找回场子，身后忽然有一道清脆的声音接口。

    “听闻肖先生神机妙算，料敌机先，颇有孔明之风，今日一见，才知何为以讹传讹。”

    刘晅回头，恰好见着夏凝频频摇头，不由一笑。

    肖程看了夏凝一眼，眼中不屑之色更重：“想不到楚大都督出征还带着爱宠。”

    爱宠你爷爷！夏凝大怒：“想不到号称算无遗策肖军师竟嘴碎似市井闲汉！”

    “平豫，不得无礼。”

    “哈哈，楚大都督息怒。”

    楚昭然和一道沉厚的声音一同开口，众人闻声都看向屋门口，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粗壮汉子正站在门口，旁边邓骏和唐勋点头示意屋内并无异常。

    刘晅也立刻介绍：“侯爷，这位就是吴先生。”又转向吴英杰，“吴先生，这位就是钦差大都督，长平侯。”

    楚昭然上前几步，吴英杰也迎上来，两人相对抱拳为礼，楚昭然道：“楚昭然。”

    吴英杰也说了自己名字：“吴英杰，幸会。”又请楚昭然进去坐。

    楚昭然与吴英杰一起进屋，夏凝理所当然要跟着，走到肖程身边的时候，还故意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肖程目带怒色，却并未多言，也跟着进去，坐到了吴英杰身边。

    这间屋子本是茶寮的店面，里面似乎收拾过，只在当中留了一张长桌，两边放了几把椅子，其余平日待客用的桌椅却全都垒放在了墙边。

    吴英杰为了表示客气和取信于人，让楚昭然坐到了面对门的方向，他自己坐到了楚昭然对面，此刻肖程坐到了他身边，楚昭然一个人坐着，倒显得势单力薄了。

    夏凝站在楚昭然左后方，打量了一下这位叛贼首领吴英杰，见他样貌粗犷普通，肤色黝黑，确实很像是一位乡农，不过此刻吴英杰眸光湛然，气势很强，还带着股狠劲，倒让人无法小觑了。

    她这厢肆无忌惮的打量，那边双方寒暄已毕，楚昭然又叫刘晅也坐下，开始商谈招降条件。

    “楚大都督且不必急，我等之事都好说，学生想问一句，这十万义军，大都督打算如何安置？”肖程一开口就抛出了一个大难题。

    他口中的义军，自然就是聚集在吴英杰麾下的流民了，楚昭然早有准备，闻言答道：“只要他们痛改前非，本帅保证绝不追究前事，各送回原籍安置。”

    肖程立刻追问：“如何安置？这些人基本都无家可归，无土可守，身家都被贪官污吏侵占谋得，大都督可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个本帅自会请朝廷旨意，妥善安置。”

    这样的说法，肖程自然不能满意，立刻冷笑道：“那便请大都督请了朝廷旨意，有了妥善安置的法子之后，再来谈招降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