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游海棠

    “李大人不用麻烦了，我不饿。”月菲菲摇摇头，不想因为自己害别人一顿忙活，就随口找了个理由，“其实……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而已。”

    李大人却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了过来，“你有心事？”

    心事？或许真有吧！

    她是一个穿越来的人，原来世界的父母不知过得怎么样了。

    在这个世界，她是一只猫，可她明明很想做人啊。

    “嗯，算是吧。”月菲菲的眼神难有的落寞下来。

    “哦？说来听听。”

    李大人温和儒雅的笑容，让月菲菲心头一颤。

    “我其实一直有个愿望……”月菲菲看看李大人，后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或嘲笑的样子，这让她突然十分安心。“我想修炼成人！可是我的，嗯，我的师傅……”修炼法诀是纳兰荣麒教的，暂且就称他为师傅吧，总不能在他人面前说她有个主人，那多怪异，她多没面子。尤其是在暖阳般温柔和煦的李大人面前！她接着说道：“我的师傅，他说因为某种原因，我可能很难修出人形了。可是，我想做人。我觉得只有做人才是最有意思的一件事，人与人之间，有感情，有信任，有义气，而动物却大多意识混沌，不辨是非。我身为猫，与人类又有着天然的隔阂，我不能和喜欢的人做朋友，不能享受人类的愉快生活，这都会让我很不舒服。”

    李大人却苦笑着摇摇头，说：“做人？做人也有做人的苦哇。年轻时，一心苦读，为求做大官，光宗耀祖。做了官才知官场险恶，人心不古。孑然一身时，思佳人，羡鸳鸯。有美相伴时，才知佳人心思难测，诸多要求，这反倒，又添了一种烦恼。”

    月菲菲一怔，她竟看见李大人的眼眶里有闪烁的光亮，而他在极力忍耐，以至于又仰头去望月亮了。

    “李大人，你也有心事？”顿了顿，她又小心地加了句，“我想，你也不会真是来赏月的吧。”

    李大人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过了许久，才恢复了笑容，温柔地说道：“我的小妾夜海棠起夜去了什么地方，我半夜醒来看不到她便出来找她，仅此而已。”

    “哦，六姨娘么，她出去了？”月菲菲点点头，心里却开始做起另一副盘算。

    “海棠总是这样，好几次半夜失踪我都找不到她，但天亮前她又会自己回来。虽然如此，发现她不见了我还是要出来看看，即使找不到她，等着她回来也是好的。”

    “六姨娘经常如此么？看来李大人对六姨娘很是关切爱护嘛。”月菲菲口中这般说话，心里却在想着后花园的那盆海棠花了，不知道此时，六姨娘是否正在那里。

    “你别误会，海棠只是，有夜游症罢了。”李大人不想让月菲菲觉得他的小妾可疑。

    月菲菲再次点头，说道：“嗯，既是如此，李大人早点睡吧，不用太担心，六姨娘这次肯定也能安然回来。我，我也要去睡了。”月菲菲假装打个哈欠，跟李大人互点了点头后，就返身回去了。

    月菲菲拐过弯，走到李大人看不见的地方后，又马上朝另一个方向，飞快跑去。

    而在廊亭曲折处，借着夜色掩护，一根圆柱后悄悄藏着一个人影。月菲菲走后没多久，她就从圆柱后出来了。她肤如凝脂，殷红小巧的唇如一片花瓣点在玉盘上。她美得万花羞惭，皎月隐辉，可她也面若冰霜，淡漠冷情。现在，她美貌而冰冷的脸上，更添了一份怒色，隐而不发的怒色。

    李大人正要回去，却看到了她。

    “海棠，你，你在这？”有一丝惊喜，也有一丝无奈。

    “怎么，你很惊讶么？你想不到我会听见你们的交谈，看见你对她笑。”夜海棠的声音，从冰冷，渐渐变得炽热。

    李大人没有听出夜海棠语气里的怒意，只是愈加讶异地道：“你，你不是有夜游症么，现在，已经醒了？”

    往常不都是要回了房，躺上床，再一觉睡到天亮才会清醒么！以往每次夜游时她都不理睬他，第二天醒来她又说不记得，可今次，却有些不寻常。

    夜海棠怒气冲冲地挥开李大人伸过来的手，恨声道：“你以为我真听不到，看不到？李郎，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领情也便罢了，却还要一次次伤我的心，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你说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你伤心了。”

    “你自己不知么？你招蜂引蝶，拈花惹草，你全不顾我的心情。”

    “这话又从何说起，我与前五位妻妾都相识在你之前，纳你为妾后我再没有对别的女子动过心。我知你不喜我与她们缠绵，自你入门后，我狠心让她们夜夜空房……”

    “可你也在心疼，内疚不是。”

    “如今她们都病重，夫妻一场，叫我如何能不动容。”

    “那也就是你心里，根本不止有我。”

    “海棠，你又无理取闹！”李大人一阵烦闷，看见夜海棠娇美容颜心有不舍，但想起前五个妻妾又十分愧疚，“我早已说过，我不会再碰她们一下，我的心里从此以后只有海棠你一人。但你非要让我休了她们，这如何使得。昭容是我结发妻子，在我还是一介布衣，寒窗苦读时，她就无怨无悔地嫁了我，为我缝衣补鞋，光是这份恩情，我也不能罔顾。彩衣虽出身青楼，但她曾资助我上京赶考。柔儿是官家女子，却也甘心为妾。凤瞳……”

    “够了，总之一个个的，你都舍不得。”

    “海棠，你又何必纠结于前尘往事，现在她们也都想明白了，知道我一心扑在你身上，都不再与你来争。你还这般气她们，却也未免太过……太过……唉！”

    “哼。”夜海棠一声冷笑，“她们，不过昨日黄花耳。你再舍不得，总也是要放下的。只是，我更气你这多情的心性。你现在嫌我小气，已不大爱睬我，将来若又见着个美貌佳人，还不将我忘记。”

    “你这说的又是哪里话。她们好歹是我的妻妾，病重如斯我去看望一二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最近几日公务繁忙，因此忽略了你，哪是不爱睬你。又说美貌佳人，除了海棠你，哪里还有什么美貌佳人，若真有，也再入不得我眼。海棠你需知，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有你就够了啊。”

    “哼哼。”夜海棠对李大人的情话丝毫不动容，更加冷哼着说道，“美貌佳人是不多，只是，刚才那一位，若是修成人形，恐怕也是明艳动人，美得不可方物。我与她相比，怕是还不及十分之一，到时候，大人眼里哪还会有我。”

    “荒唐！”李大人是真真气极而怒了，“海棠你瞎想到哪里去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有当初莲心池初见时的纯洁善良。这些年，你真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