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诀别五十五
午后。 太极宫。 立政殿中。 媚娘午休起,便看到文娘在寝殿外的转角处,与瑞安切切咕咕地说些什么,面色极是难看。 一时好奇,她见二人也未曾发觉,便起身只着白袜绕开几条柱子,小心地走到二人背后,噙着笑,想着听一听二人的悄悄话,好寻个由头打趣他们一下。 可当她立定下来,听了几句时,却只觉胸口如大锤砸过,一时间呼吸不得。 偏偏二人的议论又一字一句地往她脑子里,耳朵里钻着,不听也不成,一时气怒交集之下,她竟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 半刻之后。 媚娘睁开眼,头一个看见的,便是瑞安与文娘苍白一片的脸。 她怔了一怔,立时又想起自己为何倒下,又为何躺在这里的原因,一时间又是心血澎湃,几欲冲口而出。 “娘娘! 娘娘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眼下可正是当紧的时候…… 娘娘……” 文娘见她醒来,又见她面上浮出怒色,心知她必然是听到了自己与瑞安的私语,一时间含泪急劝。 好在媚娘多年的修持倒也不是白练的,稍稍几口气,便平了心绪,呆呆地定了一会儿,突然说声: “扶我起来罢!” 瑞安与文娘一怔,便急忙左右伸手扶了她起身。 文娘见她穿得单薄,又急忙拿了狐裘来替她披上。 媚娘这才坐直了身子,怔怔地看着前方半晌,才轻轻道: “你们方才说的…… 可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 文娘与瑞安互视一眼,瑞安还待要强笑一声,欲说些不相干的话儿来引得媚娘不再追问,文娘却知媚娘既然问出口,便必然是已信了八分,便抢先道: “娘娘不必太过气郁…… 这些话本也只是宫里那些嚼舌根子的,无缘无故的乱咬…… 谁也不敢说准了就是真的呢!” 媚娘不语,半晌才轻轻道: “是么? 无缘无故……没有凭据么?” 她突然冷笑一声道: “若是没有凭据,为何连我母亲何时生下我长姐,何时嫁入我武氏家门的都一清二楚? 甚至…… 甚至连那位窦氏女何时与我父亲定亲,又是何故与我父亲断了姻缘,自入空门…… 都说得详细分明?” 这几句话问得文娘与瑞安,倒是一时无言: 其实他们二人初听到这些流言之时,便心知这些流言,只怕竟有七八分是真的。 所以才这般躲着媚娘讨论应对之策—— 一来是因为不忍媚娘伤心费神,二来也是因为她眼下身子正是吃紧的时候,万万伤不得神动不得气。 可谁曾想,媚娘今日竟突然起了这等好奇心思呢? ——其实说来,媚娘今日这等好奇心思,起得倒也非无缘故。 想一想这些日子以来,她又再度受孕,又眼看着李治受尽磨难,又耳闻着李治为了公事烦忧不止,偏偏又要自己照顾儿子李弘与腹中胎儿不能相助一二…… 她的心里,何尝快活? 所以今日这般孩子气的动作,实在不过是图着想借文娘与瑞安的私情话儿,打趣一二,寻些短暂的欢喜罢了。 熟料这一番孩子气,竟然听到了那么不得了的一条内情! 她又何尝不感叹上天果然安排周密呢? 若搁在以往时,她每日里只顾着李治与李弘父子便是无暇他顾了,何况是听别人说悄悄话这等无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