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罪,怀璧其罪十八
是夜。 太极宫。 承庆殿中。 崔贵妃端坐正殿之中,垂着微弯的睫毛,静静听着小侍清儿,一一回报。 半晌,她才叹道: “这才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若是皇后jiejie肯安安份份做她的皇后,平平常常生下她的子女,为陛下添儿育女…… 想必也不会有今日这般自断后路的事情发生。” 清儿撇着嘴道: “娘娘您也太过好心了…… 瞧瞧她自进宫来,都对您做了些什么…… 您倒好,还是一心二心地念着她。” 崔贵妃淡淡一笑道: “本便是姐妹一场,相好又属正常。 也无什么可恨可怨的…… 只是苦了她,自己为难自己。 对了,那武娘子处,可有什么动静?” 清儿皱眉道: “娘娘,依清儿之见,您呀,还是少信些人的好。 别个不提,这武媚娘,宫里哪一个不是知道她最不安分的? 再者您究竟出身高贵,非同凡女。 若是您这般一味纡尊降贵地与之结交…… 也是不好。” 崔贵妃淡淡一笑道: “本宫从来没有觉得她安分过,也从来没有完全信过她。” 清儿点头道: “这才是好。 说起来,这武媚娘怕是宫里最叫人忌惮的女子了。 这大唐内廷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若皇后是狐,淑妃是狼,那她武媚娘便是一头猛虎…… 当年整治倒了韦昭容之事,可是天下皆知呢!” 崔贵妃点头道: “不过也正因如此,本宫才看上了她…… 说到底,她能以当年一介小小才人,且极为先帝记恨的身分一朝而扳倒韦氏…… 这样的女子,的确是相当的本事。 而在这宫中,眼下看来她却又是最教陛下在意的一个…… 所以清儿,说不得,咱们还是要好好儿地与这位立政殿未来之主,打些好关系才是。” 清儿闻言,立时瞪大了眼: “娘娘您说什么哪?! 什么叫立政殿未来之主……” “也没甚么好稀奇的罢? 为了她,陛下连宸妃这样大逆不道,有失帝威的妃号都提了出来…… 眼下她又身怀有孕…… 多半这事儿,是就此定下了。” 清儿张了张嘴,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半晌,她才犹豫道: “可娘娘…… 那立政殿……” “本宫自然知道这立政殿,眼下于我大唐,是何等意义。 可你也看到了,且不说陛下态度。 便是那些老臣们,也是个个一副宁可容忍武媚娘这样的微末女侍入住,也不肯教正朝国母进居的态度。 为什么? 因为立政殿眼下,已然不是什么皇后寝殿了,而是文德大圣皇后寝殿才对。” 崔贵妃慢慢道。 清儿眨了眨眼,不解: “这……有什么不一样么?” 崔贵妃失笑: “自然不一样。 皇后寝殿,是诸代皇后所居。 而文德大圣揀后寝殿……” 她转首,看着清儿,目光明亮得出奇: “那便自然只有文德大圣皇后可居了。” 立时,清儿会意,拍着手笑道: “是了是了! 这才是呢! 那立政殿眼下,可不就是座灵寝么? 亏得那些蠢女人们还争来抢去的…… 活该她们失宠!” 哈哈笑了一会儿,她又忽然想到一件事,忧道: “可是娘娘,那武媚娘却未必不知此事啊…… 若是她知道,那又为何一直居于其中,闭门不出?” “一来是因为她眼下身分低微,又有孕迹。 以皇后jiejie的手段,她一旦踏出立政殿,这孩子便是再难保住。 而于她这样的女人而言,这孩子有多重要…… 所以,她会做这样的选择,倒也是在情在理。” 清儿点头,轻轻哼了一声道: “可不是么? 她那等身分低微的女子,除了能借子得母贵之外…… 想必也是无二路可走了。 至于皇后么,她一向忌她甚深,有这样的打算,本也理所当然。” 崔贵妃点头,又道: “二来么…… 这立政殿在咱们这些看得明白的人眼里,自然是废殿一座。 可于她而言,却也是个机会。 若是能得坐在这立政殿里,稳当当得妃得嫔…… 也算是她一生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