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位有变,风云暗争二十九
贞观十七年四月初六。 太宗因太子事故,赐汉王李元昌死。妻儿籍没。 次日。 太宗诏令,诛杜荷,李安俨。城阳公主归府,另适。 又次日。 太宗欲恕侯君集,乃众臣皆抗奏。太宗无奈,仅得以流放其妻其子于岭南,诛君集。 贞观十七年四月初九,太宗昭废魏王泰: 朕闻,生育品物,莫大乎天地;爱敬罔极,莫重乎君亲。 是故为臣贵於尽忠,亏之者有罚;为子在於行孝,违之者必诛。大则肆诸市朝,小则终贻黜辱。 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魏王泰,朕之爱子,实所锺心。幼而聪令,颇好文学,恩遇极於隆重,爵位穷於宠章。 然其不思圣哲之戒,自构骄僭之咎,惑谗谀之言,信离间之说。 以承乾虽居长嫡,久缠疴恙,潜有代立之望,靡遵义方之则。承乾惧其凌夺,泰亦日增猜沮。争结朝士,竞引凶人,遂使文武之官,各有托附;亲戚之内,分为朋党。 朕志存公道,义在无偏,彰厥巨衅,两从废黜。 非惟作则四海,亦乃贻范百伐。可解泰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并削爵土,降为东莱郡王。 又发杜楚客事,因其兄有佐命之功,乃免死,废于家。 后与魏王泰素往交好之黄门侍郎韦挺,密上表请罪,乃自承前事。太宗道:“朕已罪正伦,不忍更置卿于法。” 乃原宥其罪,后左迁太常卿。 贞观十七年四月初十。 太宗着赐三百名待诏采女于太子李治。 然李治初登国储位,兼之生性谨礼,故于亲视三百美人后,留四女为侍: 一为世家郑氏女楚儿,柔婉殊丽,善舞制。纳为正四品太子良媛。 一为世家杨氏女明珠,性喜文史,太子亲以史书较之,对答如流,本欲与郑氏同纳为良媛,然其族与昔年太宗婕妤杨玉婉有戚,太宗不喜,着为正五品太子承徽。 一为正五品官刘大人之女刘氏云若,丰姿明艳,言笑大方,兼之性情柔媚,太子最喜,本欲进为良娣,然终因其父官职不卓,仅为正七品太子诏训。 一为世家崔氏女妙容,容姿娇媚,太子李治知其擅棋,乃赐弈一局。弈毕,太子甚喜其棋路大器,乃纳为正九品太子奉仪。 其余诸女,一并退回太极宫。 太宗闻之大喜,乃赞李治俭欲朴心,国之大幸也。更赐东宫为居。 是夜。 太极宫。 东宫。 承恩殿中。 今日方新封的太子妃王氏,年仅十五岁的王善柔,裹着一身朱红朝服,红烛映面,金簪鸦鬓,痴痴地看着殿门。 “娘娘……” 身边陪嫁入内的侍女王怜奴,怜惜地看着自家主人: “还是别等了罢……这些日子里宫中多事,许是太子殿下正忙着……” “没关系。本宫知道。” 善柔的声音很动听,不过却有些清冷: “身为国储,自然是政务烦忙。本宫既然身为他的正妻,自当有所容谅,更应多多体贴。” 一边说,一边却动也不动,仍旧看着殿门。 怜奴叹息一声,只得走到一边,着一个小太监去瞅瞅,到底太子殿下在哪儿,忙什么呢。 …… 李治何在? 丽正殿书房内,狂饮烂醉,对着一卷画儿。 画中人丰姿绝艳,明丽万方。一身红衣如火,更显出尘脱谷。 德安抱着白玉拂尘,侍立一侧,看着他这般,不由拿开酒壶,忧道: “王……殿下,您还是早些歇息罢……方才那娘娘已然着人来请了三四次了……” 李治红着眼睛,抬头看他: “娘娘?哪个娘娘?” “殿下,您当真是忘记了……可不是您的正妻太子妃娘娘么?”德安轻轻道。 李治看了他一眼,转头依然盯着那画中人,良久才冷冷道: “以后,别在我面前,叫除了母后之外的人娘娘,明白么?” “……是。可是殿下……您……您真的该……” 德安再欲劝,李治便眯了眼: “你现在是越发为大了,竟然连我也管起来?” “殿下,之前您大婚之夜,不幸太子妃,还可以找些借口。可今日,是太子妃册封正日。主上的旨意,那是违逆不得的啊!” 李治沉默良久,才厌弃道: “所以我便要与一个连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女人同寝?” 德安不语,只是看着他。 李治咬牙,良久才伸出手来,再斟满了一杯酒,端着,起身走到那画前,单手负于身后,单手持杯举在唇边,痴痴凝视半日之后,终究是一仰首,以美人送酒下肚,摔了杯子,转身醺醺然道: “走……去…… 去睡觉……” 德安心中难过,只得含泪上前扶了他,带着清和明和一道,默默向东宫后廷转去。 同一时刻。 太极宫中。 甘露殿。 服侍了太宗更寝衣,正安排侍女内监们准备汤浴之物的王德,突见小徒儿明安匆匆忙忙地入内,便心知有事,寻了空儿,跟了明安到一边无人处。 明安俯在王德耳边嘀咕几句,王德便不动声色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