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迷雾之林（二）

    他沮丧地从床上爬起来，摸黑点亮马灯，又一次取出自己的锈剑，黄色的灯光中，这些黑色的锈迹似乎已经彻底封存在了剑身上，剑柄粗而短，没有镌刻任何花纹或者镶嵌宝石，使它看起来丑陋无比，即使免费送人恐怕也会被嫌弃。

    林奂提着灯走进来，金色的绒发很乱地打着卷儿，看到去来大吃一惊：“去来，你还没有睡？”

    “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后就醒来了。”

    林奂揉揉眼睛：“去来，明天就要出发了，不会是阿萨的神灵给你梦中启示吧。”

    “……你怎么这么迷信？”

    “这是迷信吗？这是信仰。”林奂打着哈哈说，“你梦到什么了？”

    “密米尔。”

    “啊？”

    “他告诉我带上这把剑和红盒子。最神奇的是这个梦到最后还像镜一样碎掉了。”

    “哦，那是梦魇马。”

    “什么？”

    “莱德这边的城镇里有很多梦魇马驰骋在夜色里，通过吸食梦境而为睡眠的人提供他最想看到的东西。可能你遇到了梦魇马，它又正好吸食了你原本的梦境，就让你梦到了密米尔。”

    “竟然是这样吗？那这相当于幻镜吧。”

    “对啊。这里是各个种族的大杂区，织梦精灵、梦魇马、树精都可以趁着夜色缔造出梦，其实也相当于一种幻镜。如果醒来时发现梦境在崩塌，这就意味着这个梦很可能是这些东西缔造出来的。”

    “林奂，为什么知道这些。你遇到过它们？”

    “不是。”年轻的王子席地而坐，马灯放在一旁，碧蓝色的瞳孔映着星夜的光辉，“我小时候曾经有黑暗法师想杀死我却没有成功，从此以后每晚都会进到同一个幻镜里，被梦魇马或者其他东西吸食美梦。”

    去来呆了呆，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林奂一向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但他很难相信这种事情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怎么会这样，那是什么幻镜？”

    “就是不断重复那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林奂眸色逐渐暗淡，就像引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去来怔了半响，说：“不会还没人知道这件事吧。”

    “怎么会没人知道？”林奂轻松地笑了笑，“我母亲知道，我头两晚做这种梦时就跟她说了。现在你也知道了不是吗？”

    “你……”

    “看来这把剑是有玄机的。”说着林奂走过来，很好奇地打量这把剑，“去来，其实那个盒子很好开的，只需要再请一个圣职用溶蚀药剂就可以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蹩脚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去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会把圣器破坏的吧？”

    “如果区区溶蚀药剂都能损坏，那它就不是圣器。”

    去来认真地想了想，发现果然是这样的：“这里有溶蚀药剂吗？我试一试。”

    林奂还在俯身观察锈剑，去来看了他两眼，从架子上去取下一瓶溶蚀药剂倒在红盒子上，上面栩栩如生的白鹰似乎是白银材质的，粉红色药剂倒在上面之后，白银就开始溶解，很快老鹰的形状已经变得模糊，可是红盒子完好无损。去来失望地靠在椅子上。果然还是这样。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用魔法破解了。

    “去来，你看这把剑。”林奂说，“这不是锈迹，它上面包裹了一层陨石。”

    “什么？”

    林奂侧过身，让去来看到他右手食指上的指环被吸附了上去。

    “我这枚指环是铁镍合金的，专门用来对付织梦精灵。”

    铁是可以烫精灵的。一双黑色的眸子蓦然睁大。

    “林奂，真有你的。”去来低声说。

    米德加德的人类多半认为尼芙尔和冥界相连，这是一种错觉。

    冥国的大门离人间极远，有“速行之神”的神使赫尔莫德骑了奥丁的八足天马斯莱普涅，尚且披星戴月地跑了九日九夜才到达吉欧厄河。这条河是尼芙尔的边界，实际上河水也是很隐蔽的镜，能够直接将亡灵从尼芙尔转移到海拉的王国。河上有镀金的水晶桥，用死神的一根头发吊住，守桥的是狰狞的枯骨莫德古得，凡要过桥者，须先让他吸血，作为通行税。人类通常会在死者脚上穿一双特别坚固的靴子，因为到冥国的九天九夜的崎岖道路须得有一双好靴子才能对付。这靴子特名为“海拉靴”。因此死后的鬼魂大多是骑马或坐车通过此桥，这些马车是火葬时随同一起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