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五 娜玛与格罗妮娅,崩裂的正义
夜色初升,夏安迪亚灯火通明。 这里的圣武士不再做清贫苦修,建筑虽然还保留着夏安时代的风貌,其他市政设施已经在向贝塔城看齐,至少街道和房间里都用上了萤石灯。 夏安曾经住过的木屋里,紫发少女在昏暗的油灯下翻着厚重的神典,用仅有的左眼看书。 屋外忽然响起尖锐的哨声,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 娜玛嘀咕道:“又出大状况了?” 夏安迪亚的圣武士都加入了“综合管理执法大队”,按照费共制订的,配合赤红圣堂和贝塔城卫队,在神陨高原上践行正义。 这种警笛声是紧急召集令,意味着出了重大事件,不过在夏安迪亚已经是常态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热芒,再用左手摸摸空空荡荡的右臂袖管,黯然叹气。 门猛然被推开,是拉尔夫,他用那只魔导金属做的假手扶在门框上,喘着粗气说:“娜玛,西面的丘陵区出现了大批亡灵!首领还是个英雄巅峰级别的死亡骑士,已经有好几个冒险者小队全灭了!” “又是亡灵?” 娜玛蹙眉道:“昨天晚上也是一只骨龙,这两天亡灵的动静好像特别大啊。” “是啊,奥图他们已经带着城卫赶过去了,要我们马上去支援”,拉尔夫语气热切的说:“娜玛,你也跟我们去吧!” 娜玛苦涩的摇头:“我去能干什么?” 拉尔夫道:“不需要你战斗,只要你在那里,我们圣武士的士气就会高涨啊!” 娜玛举起左手,淡淡的金黄圣光在指掌间游动,看样子是要凝成一道光弧,却始终无法成型。 “我现在连破邪斩都用不出来,已经算不上圣武士了”,她叹道:“而且,现在一大半圣武士都不认识我了啊。” 见昔日敬仰的前辈信仰跌落到了这种程度,拉尔夫一时呆住:“娜玛……” “还是谢谢你,拉尔夫,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我”,娜玛拍拍那本神典:“我也不会放弃的,所以,我们各自努力吧。” 面对娜玛的笑容,拉尔夫再说不出话,沉沉点头。 等拉尔夫离开,娜玛继续翻看神典。 “不依赖于他物的,纯粹的正义……” 娜玛摩挲着纸面,叹道:“即便是源初神典的记述,也找不到这样的正义啊。” 她抬头看天花板:“导师,您虽然改变了道路,但我不会变的。记得吗?当初您把我们从贫民窟里带出来的时候,那个牵着meimei的小女孩,就已经跟您做了约定啊。” 她呢喃道:“约定是胜于一切的,是约定让我行走在正义之路上,是约定让我即使失去了您的指引,我也能继续走下去,没错,约定就是……正义……” 光影恍惚,似乎空间都在这瞬间错落了一下,娜玛仿佛灵魂离体,整个人呆滞着不动了。 神典上流溢出点点金光,渗入娜玛的体内,书页片片褪色。 片刻后,她整个人都浸在金光中,仿佛一尊雕塑。 金光渐渐消散,娜玛的眼瞳中又有了生气。 她看着已经变成灰烬的神典,再看看自己的手,原本空荡荡的袖管,居然摆动起来,最后直直平立。 “我的手……” 她惊愕的低呼,身后忽然伸展出一对金黄羽翼,袖管里也伸出泛着金光的手,手里握着一本金灿灿的厚重大书。 那只手仿佛不由她控制,径直翻开大书,一行行符文映入她的眼中,她那被眼罩遮住的右眼也溢出金光,似乎恢复了正常的视力。 看着看着,她的表情从惊愕转为迷茫,再从迷茫变成恍悟。 她喜悦的道:“龙尔德在上,我领会到了您的神意!” 她再挪开眼罩,右眼的金光中,依稀是一座天枰。 墙壁似乎成了透明的,正在集结的圣武士身上散发着团团金光,有些正褪去金色,向当初普雷尔公爵获得提尔之柄时那种淡金色转变。 “我明白了,吾主明确了正义的方向,我将为吾主代言,伸张这样的正义。” 娜玛深深长叹,再虔诚的道:“感谢吾主的眷顾,我必将让正义的光辉普照费恩!” 木屋里金光闪烁,来来往往的圣武士正急着赶赴战场,也没在意。 许久后,木屋重归昏暗,屋里飘飞着淡淡的灰屑,桌子上放着三封信。 摇曳的油灯光亮下,依稀能看到信封上分别写着“致拉尔夫”、“致妮可”、“致普雷尔公爵”。 ……………… 月色映在沙海上,竟然不比白昼暗多少。 一处巨大沙丘的背面,数百衣衫褴褛的人零零散散的瘫在地上,享受着难得的凉意。 人人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似乎空气中那点水汽能给他们带来一丝湿意,滋润已经快要干裂的身体。 “水……水……我看见水啦!” 一个人猛然跳起,拔出匕首捅进另一个人的脖子。血水滋滋喷出,他咬住伤口,贪婪的吮吸。 当其他人将这个人拉开时,他癫狂的叫着:“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这是我们的报应!啊哈哈……” 叫声嘎然而止,低头看到心口冒出的剑尖,他嘟囔着“报应”,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一个青年甩了甩剑上的血迹,对周围的人说:“把他,还有这个人也一起拖到外面去。” 没有任何动静,青年咬咬牙,再道:“找个没人的地方,你们喝吧。” 又厉声道:“不准吃rou!谁吃我就杀谁!” 人们蜂拥而上,将一个死人和一个快死的人往外拖。 青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摇摇头,穿过杂乱的人群,进到一顶帐篷里。 “加斯东……” 嘶哑的嗓音响起:“今晚大家能坚持下来吗?” 红发少女坐在帐篷里,满脸风霜,颧骨深陷,眼瞳却光芒摄人。 加斯东犹豫了片刻,摇头道:“我觉得很难,没有食物还是其次,主要是没有水了。” 他愤愤的道:“我们不该劫掠商队的!都是埃斯特,不是他纵容那些人去袭击商队,我们怎么会被迫走这条路!?” “我就知道你会说我坏话的”,又一个青年进了帐篷,正是埃斯特,冷冷笑道:“当初我说不要带这么多人的,我们没有足够的给养。你非说这些人也是正义的伙伴,不能抛弃他们,现在呢?正义的伙伴正在喝人血吃人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