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一切介休矣
曾‘弄’现年尚不过五十，来原却已有三十年。!他早年做皮货买卖，又娶亲曾头市，根脚日深，始慢慢的做起了贩马生意。马匹乃军资，岂是无有根脚之人能触及的？ 又因他走海路贩运马匹，一匹匹健马多来自渤海部或是‘女’真部落，马质佳，胜过河北陆路榷场所得。故而深得凌州官府的看重。 待到儿子们长大，曾‘弄’已然是凌州地界的有数豪强。他是‘女’真人不假，却非是那丁点见识也没的莽撞蛮子，不然也走不到现下这地步。北宋虽然在战场被人揍的不轻，但‘女’真人不是契丹人，大宋也不是清末，任是哪一国人都可以在国地面耀武扬威，都能对着国拉屎撒‘尿’。‘女’真人只是山野人，在大宋境内落脚可没超级公民的待遇。而曾‘弄’能凭着外人之身份，一步步霸住村坊，执掌曾头市，岂是真莽汉？那忆苦思甜的道理，曾‘弄’很是清楚。 这曾家五虎有一个是一个，都曾经前往北地贩马，亲眼目睹过‘女’真部落子民的凄苦生活。之北地‘女’真，他们在原的日子，简直是好了天。 是以，曾‘弄’也好，曾家五虎也罢，无人愿意回到北地生活。这大宋，这凌州，这曾头市，才是他们的家。算完颜‘女’真起兵后，进展顺利，现下不过一两年光景，便近乎夺去了大辽的整个东京道。可是契丹人立国二百年，家大业大，根基雄浑，便是对‘女’真感情最深的曾‘弄’，也不敢奢望‘女’真人能彻底覆灭整个大辽。现下才是政和五年末。当初的党项人不也一度进兵关，连延州都燃起了烽火。但现在呢？ 于曾‘弄’心里，‘女’真人与辽国，那后果顶天了也不过是第二个西夏罢了。至于‘女’真人顶翻大辽，再饮马黄河，入主原，那真是天方夜谭了，想都不敢妄想。完颜阿骨打似乎对赵宋颇有敬畏，视为煌煌大国…… 是以，曾‘弄’从来不曾想过要抛舍掉原的一切，去回归‘女’真社会。他最最看重的还是曾头市，这才是他们他的根基，才是曾家的基业所在，是他的儿孙们世世代代能过好日子的资本。 曾‘弄’现在最后悔的是他没让自己的儿子读书识字，倒不是说曾家五虎全是睁眼瞎，现下是他本人也能提笔写一手好字。可能识字认字不等于真正的”读书人”，有功名的读书人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在原这么些年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曾家府现下是一届豪强，想要成为真正的凌州豪‘门’，世家大族，那不仅要看下一代人，更要看他们能否为官府出力。 凌州张知州有言，这遭厮杀关系重大，曾头市只需立功，休说是保义郎，便是更水一等的训武郎、修武郎也不在话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知州的允诺只听得曾头市一干人心热如火。叫曾‘弄’父子看到了家‘门’现下便更一层楼的希望，这能节省了他们一两代人数十年的努力；叫史恭、苏飞看到了出人头地，步入仕途的契机。 他们都在搏一个以郎官的身份去边庭拼杀效力的机会。 那后世便有人说，梁山泊到最后不要招安是不可能的。因为梁山泊的骨干便是官军降将，而他们之所以投降梁山泊的原因是宋江早早把日后受招安，再为朝廷效力挂在嘴边。 这整个水浒实际是，热心功名利禄的黑三郎在犯了王法后，不得不落草为寇，而后拿着山寨头领喽啰的姓名为自己重新刷出来一张二度漂白的‘门’票。这实际是十节度的老路，只是黑三郎在水泊搞的更大。而那些官军降将本身是官场之人，但他们都打了败仗，且被擒拿。立刻投降好歹能赚一条‘性’命，待到日后说事。并且这一派系的力量越来越大，配合着黑三郎的心腹班底，实际已主导整个梁山泊，如此那还有不招安的道理么？ 但是这条血路真正开启，厮杀真的来到，曾头市一干人才发现，一切远没有自己想象的美好。 …… 梁山泊不顾绿林规矩，只驱动兵马厮杀，彼辈人各个披甲，岂是曾头市能媲美的？白日一战，数百心腹庄丁毁于一旦，只史恭三个匹马得还，曾头市已经伤筋动骨。这方才歇一口气，后续主力似又要叫人全歼了。 别说凌州兵了，曾家兄弟现在对魏定国的恨意不对梁山泊小，入娘撮鸟，狗屁样儿的火兵，今夜里败得如此憋屈，全怪那魏定国无能。 可凌州兵不提，只说这里的曾头市庄丁若也一早丢了，那曾头市便真的元气大伤了。尤其是损兵折将的他们硬是连梁山泊贼头的面都没能照一下，忒的是欺负人！ 曾索是要被憋炸肚皮的一个。 先前深重的憋屈感固然深重，可要被憋炸也便是还没有憋炸，这种怒火万丈，却偏偏差了临‘门’一脚的感觉，叫他整个人都要有种不好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