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迷心窍

    大概春娘揣度是我向爹爹告发了他与吴榔头的私情，因而她越发地提防起我来。我则惧怕她严厉而富有洞察力的眼神，还有那砭人肌骨的口气。但是我并不会放弃我对她的报复计划，她也丝毫没有要给我一天消停日子的打算。

    她把不得置我于死地。

    但是，有一天，春娘竟然非常殷勤地叫我和爹爹、春娘一起吃饭，要知道，这是我住到乐活酒家以来的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吃饭。往常我碍于和春娘发生争执，都是盛完饭，然后端到乐活酒家后面的那间单独留给我住的简陋小屋里独自吃闷饭。她显得十分地诚意邀请我。我执拗不过她便答应了她一起吃饭。

    但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饭桌上，她一边给爹爹夹菜，然后竟然也笑着给我添饭夹菜，我的心里见此状况，不禁警惕起来。

    爹爹看着眼前和睦的一幕，不禁感到十分欣慰，说道：“好久没有吃过团圆饭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彪儿，你看春娘对你还是很关心的嘛！”父亲这种口气说话，全然见不到他发现春娘和吴榔头私通时展露的愤怒了。

    春娘你倒底安的是什么心？你倒底把父亲怎么了？难道父亲把这样的奇耻大辱全部忘记了吗？

    我不可能忘记你所做的好事的！

    虽然我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当下却得不到一点答案。

    于是我泯然一笑，然后看了春娘一眼，并不作声。只是继续吃着我的饭，饭桌上又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她的样子，今天分外不同。首先是这头发，今天她把头发盘成了发髻，一支衔玉盘凤的镶金簪子串在中间，显得她分外美艳动人。脸上今日也是略施粉黛而已。衣着是一袭浅紫色的百褶裙，裙摆上星点似地刺着几只飞舞的粉色蝴蝶。刹那间我的内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一般，一时间，我竟然忘记了春娘以前的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了。

    我难道也喜欢上了春娘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春娘和我有深仇大恨，他抢走了爹爹，然后为此娘亲气愤而亡，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呢？

    这时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和崇刚哥结拜兄弟的场面，于是春娘的样子又瞬间变成了贱如蝼蚁一般，我用手将她飞速地从我的脑海中清理出去。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意识，但是似有神明告知，那里已经被什么东西占据了。

    话说回来，可是春娘今天为何这样对我难道她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

    可是仇恨终归是仇恨，母亲的忧愤而死和她有脱不掉的干系，就算那样，我也不能就这样放过她的！

    我又抬起头看着春娘，她冲着我纯然地笑着，我便难以自决了。但是当下，我迷上她却是肯定的，我恨不得，恨不得把她扛起来，然后钻到房间里去，关好门，然后……

    当我看到爹爹注意到我漫不经心地吃饭的时候，便催促道：“愣什么神，赶快吃！”

    我才从刚才的类似幻觉中醒过来，看着父亲严厉的表情，我顿感一阵剧烈的耻辱。

    “我怎么可以占有爹爹的女人呢？”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浮出水面，说道：“要是父亲死了呢？”

    我突然间感到自己这样想实在太大逆不道了，便强行地把这种想法压了下来。不过美色是人人都会垂涎三尺的，何况我又不是圣人。

    可是，我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不是希望父亲能够好起来吗？考虑到这里连我自己都为刚才的所思所想而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

    “来，彪儿多吃点这个rou，这些日子以来你确实帮助我干了很多活儿。都怪我以前性子不大好，老对你发脾气，想必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吧？”春娘的话打断了我的忧虑。

    听到这些，我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勉强地抿嘴冲她笑了一下。

    “这样生活多好！你看，要不让彪儿认你作娘怎样？”爹爹别有兴致地对春娘请示道。

    我的筷子哐啷地一下掉在了地上，于是便借换筷子的时机暂时避开。等我回来坐稳好后，春娘不说话地盯着我。

    “怎么了？”我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春娘不解地问道。

    “你还没有回答呢？”春娘对我说道。然后她又看着父亲，等父亲回话。

    父亲冲我默然地点了点头问道：“彪儿，可以吗？”

    本想回来他们会忘记这回事，怎么这般在意。

    无他法，我迟疑地放下筷子，双手暗地里拾掇着自己的长裾，想着。如此这般情景真不知如何答复才是。此时就想啊，如果崇刚哥能在身边陪着我就好了。

    自己细想一下，如果不答应，想必春娘一定会怀恨在心，将来对我必定变本加厉，日子会更不好过，不如权且通变下，试看她以后会如何行事。反正惩治她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好的，眼前活着舒服才是最重要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对不住娘亲的在天之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