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茫途惊见投石来

    云激扬如何不知道马嵬坡是杨贵妃丧生之所，三军不发，非要唐明皇赐死杨贵妃不可。这也是江山美人无法共存的矛盾了。只是，云激扬觉得牟秀城会这么来问，不会是只浮于表面，恐怕还有深层的意思在里面吧。

    所以云激扬道：“牟大哥，你想说什么？”

    牟秀城微微一笑，说道：“表面看上去是三军逼死了杨贵妃，可为什么会如此呢？杨玉环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激起三军的愤怨，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呢？”

    云激扬心头一凛，隐隐感觉，牟秀城是另有所指，于是说道：“牟大哥怎么说？”

    牟秀城道：“皇帝太把女人当宝了，对她宠呵备至，可是三军呢，因此劳苦，那是主君关注力的不均衡，引发了贫富的矛盾，而且三军人多，一定不允许高出他们宠爱和关注的女人存在，那么又有什么办法，那时候连皇帝自己都要靠三军保护，一个女人，又有什么难舍，爱情虽然可贵，可跟性命相关起来，人免不了有一些自私的，这也不是什么人性的劣根，而是本性使然，虽然也有人是利他性的，会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可是没有了活下去的基础，爱情如何持续呢？”

    云激扬明白了，牟秀城表面说的是马嵬坡杨贵妃殒命一事，其实是一片好心在讽谏，让自己不要太宠着秦宜若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事变，牺牲了不该牺牲的人。

    牟秀城道：“大哥有没有发现，在你和秦小姐成亲那晚之前，老管家曾经要和秦小姐对账，今天又要和她对账，只怕是有事相交代。”

    云激扬道：“现在秦家资格最老的就是管家了，他有意提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牟秀城道：“这当然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秦小姐一个小姑娘，家里无依无靠，她肯定对老管家有仰赖，假如说你和老管家发生了冲突，那么你说，她会怎么办呢？是听你的，还是听老管家的呢？”

    这个问题云激扬倒是没想过，这时候不禁蹙眉沉思，过了半晌，说道：“那要看我和老管家谁更能保护她，对她更好了。”

    牟秀城道：“假如说现在你们产生了冲突，那么她会帮着谁？”

    云激扬自然希望秦宜若是站在自己一边的，这是细细思量，不觉心头一寒，假如说是老管家让秦宜若与自己同房，那么秦宜若对自己的千般柔情，晚班体贴，只怕要给老管家分红了。那是她的感恩之情，不是因为老管家提议，她怎么会嫁得佳婿呢？

    而且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和她相识不久的，不比老管家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心里依赖的天平要倾向老管家，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可怕的，云激扬一身武功，对敌时都不觉得害怕，见招拆招就是了，可是一旦这个问题被察觉了，他不禁全身都是冷汗，后果连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个问题很现实的，云激扬要在秦家，要在江南生存，势必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也就是说，不管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问题都是必然要去思考和面对的。

    于是他对牟秀城作了一个揖，说道：“多谢牟大哥提点。”

    牟秀城回礼道：“不敢，不敢。”

    然后接着说下去：“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请问大哥，该如何应对。”

    云激扬稍一凝思，说道：“目前来看，只要在秦家一天，这个问题就跟随着我，所以我要带着这个问题入局。不同的时候，会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理解和诠释。”

    问题不一定是要解决的，有时候问题就只是一种状态，是指导生活方向的标杆，所以牟秀城笑道：“大哥高明。”

    云激扬道：“而且现在小若和我都需要依仗老管家，老管家如果不在了，那么秦家很容易就散了，那时候小若也未必会愿意跟着我，虽然浪迹江湖，有我在不会让她吃亏的，可看看她的生活，锦衣玉***致秀美，要我来提供这样的生活，我还无法供得起。”

    他笑了笑，说道：“老管家也许会让小若依赖，可是他也同样不希望我离开，要不然，也就不会把小若送进我的怀里，而我只要真心留在秦家，是为了秦家好，他不会成为我的障碍，相反，现在要做的不是算计这些小事，而是让自己的心进入秦家，只有让秦家好了，我们才有呆下去的求发展的机会。”

    牟秀城道：“大哥高见，难怪你会那么宠着秦小姐，敢情也是做出来给人家看的。”

    云激扬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他也不愿意多说私事，于是说道：“只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凡事看大局，可不是每个人都懂得该如何大处着手，如果有人专门在小事情上捣乱的话，我倒是要留心一二了。”

    牟秀城刚要说话，忽听云激扬喝道：“谁！”

    一边说，一边随意踢起一块石子，那石子打着弧线直往远方假山上飞去，牟秀城定睛一看，隐隐见到假山石边上闪过一团白影，却看不清来人面貌。难道是秦家来了贼？只是大白天，怎么会有贼呢？怕是有人来寻仇吧。于是执着折扇，正要窜过去把来人揪出来。

    他刚要举步，忽然云激扬踢出的石子打了个回旋，竟然直向他们飞来，牟秀城暗道：“这人功力不弱呀。”

    于是用折扇一格，只听“叮”的一声，石子飞到牟秀城夹着铁片的折扇，发出金石般的响声，牟秀城只觉得手臂一麻，虎口还隐隐作疼。

    那石子被牟秀城的折扇相格，还没有乱飞，竟然因此一折，只往云激扬面门上击去，牟秀城见状，叫道：“大哥，小心。”

    云激扬已感到面门劲风，伸出两根手指，已然夹住了那块石子，只是他的手顺势一侧，看来击飞石子那人的功力真是很强，连云激扬应接时，都被他的力道带动。

    牟秀城忍不住暗道：“来人是谁呀，怎么这么强劲？”

    思犹未尽，只见云激扬手腕一翻，顺势抡了个弧形，臂上一振，手指间的石子又飞出去，原来他借力打力，把石子再度敬献来人。

    这一次的石块飞得更快，劲力更足，云激扬又多加了几分功力，只听“铮”的一声，石子好像是撞到了假山石，可不知道是否伤到来人，也不听闻来人发出什么声响。

    云激扬沉声道：“朋友，出来吧。”

    牟秀城也道：“明人不做暗事，何必鬼鬼祟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