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九回：礼佛堂忽变渎佛场 出世人难斩尘世心
诸葛平坐在大雄宝殿客位的首座上，在他的右手边依次坐着峨眉派掌门普照，十三省总镖头华子云，猛虎帮帮主虎不敌，武当派少侠龙吟秋，另外还有十几个三省堂的高手站在他的身后。他手里摇着鹅毛扇，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不紧不慢地说道：“诸位长老，今天这件事怕是由不得你们做主了，我们是一定要在寺里仔仔细细地搜上一遍的。” 坐在对面主位之首的正是监寺长老一弘，在他的身边坐着达摩院首座一念，还有其他几位高僧。一弘对诸葛平说道：“诸葛堂主，你说我少林寺藏有魔教妖人，请问是谁？无凭无据怎么能随便搜查？” 诸葛平冷笑了一声：“张总盟主的谕令就是凭据。他老人家神彻天地，洞察幽微，从来就没有过出错的时候。他说少林寺里有魔教妖人，那就一定有。” 对面忽然有人哂笑道：“嗯，张总盟主确实是从不出错，可惜就是选徒弟的眼光的差了一点。” 诸葛平勃然变色：“你是什么人？竟敢对张总盟主如此不敬！” 只见对面站起来一个六十岁开外的僧人，双手合十道：“贫僧乃少林末学体修，岂敢对张总盟主不敬？只不过就事论事，说说实情而已。诸葛堂主，你总不能说当年张总盟主选英东煌做副盟主也是正确的吧？” 诸葛平的脸上改为露出了微笑：“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一苇方丈的首徒体修大师啊。体修大师，不知你那一指禅神功练到了几成火候？可否让我们开一下眼界啊？” 体修也是微微一笑：“诸葛堂主如果继续在我少林淹留，那自然就会看到贫僧献丑的。” 两个人的话针锋相对，接下来显然就要大打出手了。 这时，峨眉派掌门普照禅师笑哈哈地站了起来：“大家都不要动火，都消消气，消消气，且听贫僧说句话如何？哈哈，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万不可妄动嗔念，亵渎了佛祖，因此咱们还是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件事为好。哈哈，怎么样，我说的大家都赞成吧？好，既然都赞成，那我就接着说下去。各位少林尊者们，贫僧在这里听你们说了半天，你们是一直都在那里推诿搪塞，说是一苇方丈不在，你们不能做主，哎呀，这怎么能行呢？一苇大师如果闭关一年，咱们难道还能等上一年不成？张总盟主的大事可是耽搁不得的。因此，依贫僧之见，你们少林寺不如赶紧推选个说话算数的人，由他来决定，三省堂在这里搜查魔教妖人到底是行还是不行。诸位尊者，你们看我说的话还算有道理吧？” 一弘长老说道：“普照大师说的颇有道理，不过，我少林寺千余年来，向来都是由方丈主事，他若是不在，则大事难断。毕竟我们都是方外之人，平日里不过就是礼佛参禅，没什么大事。像推选新任方丈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匆忙决定的。普照大师要我们现在就推出一个主事人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啊。” 十三省总镖头华子云站起来笑道：“一弘长老，出家人可是不能打诳语的哟。想一苇方丈他老人家，已是鲐背之年，虽然他内力深湛，精力旺盛，但是毕竟到了这个岁数，不能不做些必要的打算。一弘长老，我想一苇方丈他老人家平日里大概也跟你们说过，如果他不能视事了，少林寺内应该由谁来继承衣钵的问题。一弘长老，晚辈可是不相信一苇方丈没说过这个话哟。” 一弘长老不由得语塞，一苇方丈确实曾经说过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少林寺应该由谁继位的问题，人选他也提过，不过那是在很小的范围内说的，少林寺里绝大多数的僧众都不知道，因此此事属于寺内的机密，是不能当着外人说的。 正在这时，一念长老忽然站起身来说道：“一弘师兄，事已至此，我看就不要墨守成规了，干脆就把一苇师兄提到的人选对诸葛堂主等人说说吧。诸葛堂主，普照大师，华总镖头。一苇师兄确实曾经提过接替他的人选，就在今年年关前的两天，一苇师兄还跟我，一弘师兄，还有圆寂不久的一觉师兄谈过这件事。实际上，由谁来接任方丈一职，一苇师兄早有人选了。” 普照忙追问道：“一苇大师选定的衣钵传人是谁呀？” 一念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惭愧，惭愧，正是贫僧。” “什么？你……你！”一弘大师不由得站了起来，满脸惊诧，指着一念，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 “啊呀，原来一苇大师选定的继任方丈就是您啊！”华子云满脸是笑地走上前两步，拱手向一念施礼：“恭喜大师，贺喜大师，您继任方丈之位那可是众心所向、实至名归啊。” 一念也微笑着向他稽首还礼，这时，体修忽然站起来说道：“一念师叔，你说的可是真的？去年大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恩师曾经对你们几位‘一’字辈师叔还有我说过，将来方丈之位应该由我接替，怎么到了你那里，就变了呢？” 一念回身说道：“师侄，去年方丈是曾经说过应该由你接位，不过他的原话说的是‘假如我过几年还是不死，这方丈之位就该传给体修来接替’，而年关前两天，方丈讲的是‘如果我突然有什么不测，那就由一念师弟来接任’。体修师侄，你可要听清楚了，方丈讲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形，因此，应该由我来接替他的职位，直到他破关而出为止。” 体修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转向一弘说道：“一弘师叔，年关前我的恩师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吗？” “这……这个……”一弘长老那雪白的胡须颤抖着，他看了看体修，又看了看一念，随即目光又落在了诸葛平等人的身上，终于长叹了一声，说道：“时间这么久，我都不记得了……” “师叔，你——”体修气得满面涨红，转过头来对着其余的几个僧人大声说道：“一苇方丈要把衣钵传承给我，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可是他说什么要一念师叔接位的事，你们有谁听见过？哼，没人听见过，那这就是孤证了，自古孤证不信，一念师叔，你不能继任方丈之位。” 一念的脸色一沉：“体修，你身为晚辈，竟敢对我如此不敬，该当何罪？” “应该依照少林戒律，废去武功，赶出山门！”体修回头一看，从大雄宝殿的侧门进来了十几个僧人，为首说话的正是一念的大弟子体幻，其余的人也都是一念的弟子。这大雄宝殿已经被三省堂围困，而一念的弟子竟能随意进出，显然他们都是一伙的。 体幻带领着众弟子走到一念的身边躬身施礼，随即对他说道：“师父，如今少林正值危难之际，只有您老人家继承方丈之位才能挽狂澜于既倒，还望您不要推辞，速登大位吧。” 体修喝道：“你要继位，那也要经过全寺的僧人推选才行，方丈之位岂能私相授受？弟子纵有一口气在，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体幻急忙对一念说道：“师父，体修不尊戒律，冒犯尊长，理应严惩。师父，我看你现在就不妨行使方丈的职权，先除掉这个悖逆狂徒再说。” 诸葛平在一旁哈哈笑了起来：“想不到你们少林寺自己先乱套了，也罢，我就再多等等，等你们胜负已判的时候再说。” 他这么一说，普照和尚与华子云就都退了回去，让出了一片空场。 一念也哼了一声，袍袖一抖回到了座位上，体幻身边的弟子们也都纷纷退后，大雄宝殿中央就只剩下了体修和体幻两人。 体修四处看了看，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体幻师弟又想和我切磋武艺了？我只想问你，如果你输了，那该是如何的说法？” 体幻说道：“输便输，纵然我输了，方丈也还是要由我师父来做！”说罢，双臂一振，直奔着体修扑了过去。 体修和体幻曾经多次在少林寺内部的较技大会上比试过武艺，体修每次都胜他一筹，因此对他毫不畏惧，立即出招相迎。两人都是同门师兄弟，对彼此的功夫都了如指掌。体修是一苇方丈的首徒，精擅大力金刚掌法，同时也把师父的一指禅神功修炼到七成左右；而体幻拜一念为师，迦叶手的功夫乃是一绝。两个人一个使出金刚掌，一个用的迦叶手，两个人立刻斗在了一起。 没多大功夫，两人就交手二十余招，结果是不分胜负。体修心中暗想：“现在可不是平日里比武较技，须得尽快取胜为上策，还是赶紧用绝招吧！” 原来，体修和体幻以前比武时，体修每次都是用自己的一指禅神技取胜，单用金刚掌总是难分高下。现在，眼见得情势危急，体修不敢怠慢，一记“金刚怒目”，左掌击出，直取体幻的中门，同时右手化掌为指，奔向了体幻的肋下要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