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无家子大闹扬州府 父母官忽展剑器行
苏立雪听到升堂二字，心中不由得纳罕，暗想：“听说官府审案延宕成风，往往一个人被抓进牢狱几个月都不得过堂，怎么到了我这里竟如此麻利？我刚进门他就升堂了。” 那几个公差推着他进了一间屋子，只见里面甚是宽敞，布置的也是个公堂的模样，正中放着公案，公案上摆着签筒、笔架、印匣、惊堂木，公案的两边立着执事的牌子，上面写着“钦点正五品扬州府正堂包”的字样，看来是知府大人要亲自审案。 苏立雪去过以前的扬州府衙，他父亲和扬州知府是好朋友，因此他对于官府里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他听人说正五品知府一般是不会亲自审案的，特别是这种打架斗殴的小案子，知府连理都不会理，都是由下面的推官来处理。怎么这一回自己的这点小事居然还惊动了知府本人呢？ 他正想着，忽然有人喊道：“大人上堂——”接着身后的公差就踢他的腿弯，同时喝道：“跪下，跪下!”苏立雪想了想，还是跪了下去。 这时，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蓝色官袍的官员从后堂迈着方步踱了出来。他来到公案后面，坐在了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又咳嗽了两声，向公案边的痰盂里吐了一口痰，这才拿起惊堂木向着桌上一拍，拉长了声调说道：“堂下跪者何人，因何触犯王法，赶快从实招来！” 两边的差役一齐用水火棍杵地，齐声喝道：“招，快招！” 苏立雪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但是也没办法，只好说道：“我……我在酒馆和一个书生动手打了一架。” 那知府问道：“你们为何殴斗？” “我……”苏立雪想，要不要把我是一百年前来的实情对这知府说呢？说了恐怕他也不会信，还是另编个理由吧，于是他说道：“不因为什么，我们喝多了，脑袋犯糊涂才打起来的。” “胡说——”知府又把惊堂木一拍：“那书生已经招供，他说你逼着他，要他领你去城西的烟霞观。那烟霞观里尽是道姑，都是女流之辈，你要到那里去干什么？显然是要作jian犯科，勾引良善，可是你来到了公堂之上，面对本官，居然还敢信口扯谎，分明是藐视公堂！看来你也是个渠魁惯盗了，不让你尝尝王法的厉害，你是不会老实招供的，来呀——”说着，知府从签筒拿出一根火签，啪地扔到了地上，喝道：“上大刑！” 两边的差役一声呐喊，呼啦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有两个人抓住了苏立雪的双臂，又有两个人拿出了一副夹棍，从苏立雪的身后将他的两个脚踝紧紧地夹住，然后一人一边拉起了绳子。 那知府又断喝了一声：“狂徒，你招还是不招！”苏立雪心想，这么这样快就要上刑？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犹豫了一下，这知府便把手一挥：“用刑！” 那两个拉绳的公差双臂一用力，绳子就拉直了，苏立雪的脚踝立刻剧痛难忍。他也没修炼过什么铁布衫之类的功夫，当然抵抗不了夹棍的痛楚，剧痛使得他体内自然而然地真力流转，两只脚条件反射般地一挣扎，只听得“啪”一声，系着夹棍的几根棕绳就被挣断了，夹棍散成了三条棍子落在了地上，两个拉绳的公差都坐了个屁股蹲，而那两个按住苏立雪肩膀的人更惨了，苏立雪双膀一抖，两个人都径直飞了出去，一个撞在墙上，一个撞在柱子上，个个筋断骨折，躺在那里惨叫连连。 这一来，屋子里的官吏们无不大吃一惊，那知府用手指着苏立雪说话都结巴了：“好……好……大胆的狂徒，你……你敢……敢对抗王法……”又对着外面嚷道：“武老三，武老三，快，快，快来——” 只听得外面一声呐喊，那个带头抓苏立雪的武老三冲了进来，对知府说道：“大人放心，不管什么样的jian猾恶徒，我武三郎能对付。”说着转过身来苏立雪喝道：“小子，你敢搅闹公堂，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一个箭步扑了过来，右掌直奔苏立雪击来。 苏立雪一看，这个武三郎竟然会武功，于是一拧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掌迎击。那武三郎似乎早就知道苏立雪内力无敌，所以也不和他对掌，手腕一抖，化掌为爪，来抓苏立雪的手腕。苏立雪没料到他变招竟如此之快，急忙收手，结果还是被他的手指掠过，手腕不免火辣辣一阵阵疼。 武三郎一招得手，乘势而上，拳脚齐出，纷纷奔着苏立雪的要害而来。苏立雪心中暗惊，自从他破茧而出，除了那个独目仙，还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对手，这个武三郎的武功，最起码从招式来讲，也算得一流的高手了。 苏立雪连退了数步，凝神吸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与独目仙的较量，独目仙比眼前的武三郎武功更高，但是自己居然打败了他，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雄浑的内力吗？于是，他运转内力，使出四重白莲神功，一股强大的劲力铺天盖地般地向着武三郎袭去。 武三郎登时难以招架，他连连后退，想要用巧妙的招式化解开苏立雪的猛攻，但是就连独目仙那样的高手一时三刻间都想不出化解之法，以武三郎的修为，哪里能够对付得了四重白莲圣法？眼看着他就要无力抵挡，不是毙命就是重伤了，急得他哇哇大叫：“大哥，别装了，快出手吧，不然小弟就要……”话没说完，苏立雪的掌力已经罩住了他的全身，迫使他正面迎击，双掌叠在一起，顶住了苏立雪的单掌，但是苏立雪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攻了过来，武三郎片刻之间便会重伤呕血。 就在此时，只听得有人叫道：“好你个胆大的狂徒，竟敢和本官的属吏动手？本官岂能容你猖狂！”说话间，一件东西带着风声直奔苏立雪飞来。 苏立雪一惊，放开了武三郎，纵身向后一跃，只见一样东西从自己的鼻子前面飞了过去，“噗”的一声，直直地插入了一根柱子之中。苏立雪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支毛笔，而且插进柱子的是笔头！ “好厉害的内力！”苏立雪心中叫道，扭头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只见那知府在公案后面，拿起桌上的铜墨盒又向苏立雪飞来。那墨盒带着风声，呼啸着袭来，苏立雪连忙一低头，那墨盒从头飞过，“啪”的一声嵌进了墙壁之中。 只见这知府大叫：“狂徒，难道真的以为我扬州府无人吗？哼，待本官来收拾你！”说着，只见他甩脱了身上的官袍，丢掉了头上的乌纱帽，从一个公差手里接过一口宝剑，从公案后纵身跃出，直奔着苏立雪扑来。 苏立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知道做官的都是些读书人，一个个寒窗苦读，所以大多手无缚鸡之力，纵然有几个天生体壮的，也不能算是武林高手。可是眼前这个知府，看他的手法劲力，竟然比那个武三郎还要高出一筹，这是什么读书人啊！ 却见这知府手执利剑，径直向着苏立雪刺来，苏立雪侧身一避，那知府抖了个剑花，顺势改刺为削，迫得苏立雪连退了两大步才避开这一招。他现在已经看出这位知府大人剑术高明、招式纯熟，是少见的高手。 苏立雪并没有学过如何对付各种兵器，梁无伤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教他。如果对方的内力不算很高的话，那么苏立雪凭借自己浑厚的内力还可以克制对方，但是眼前这位知府大人不仅招数精妙，而且内力看上去也不错，宝剑轻轻挥出居然也会隐隐带着风声，这显然是内力深厚的表现。面对着这样一个招式内力俱佳的对手，苏立雪就无从下手了，在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势面前只能是连连后退躲避。好在他内力极强，虽然没有学过轻功，但是凭借着内力，一步也能纵出丈余，靠着这个才能勉强化解对方的剑招。 那知府见苏立雪节节败退，呵呵笑了起来：“狂徒，这回知道本官的厉害了吧？嘿嘿，告诉你，本官乃是扬州府正堂五品，本官的名字叫包难拯，今天让你死个明白，到了阎王那里也好告状。”说罢，手中长剑狂舞，直奔着苏立雪扑来。 苏立雪无法抵挡，心中焦躁，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在苗寨对付回旋镖的办法，于是，他凌空一纵，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把椅子向着包难拯掷去。那椅子带着强大的内力，包难拯不敢硬接，只好侧身避让。苏立雪见这招有效，便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拿到什么就扔向包难拯，包难拯只好左躲右闪，再也不能行云流水般地舞剑了。 不过这公堂可扔的家什不多，苏立雪把桌子椅子都扔完，一时竟抓不到什么东西了。包难拯哈哈一笑，举剑冲了上来。苏立雪情急之下，双掌使出十成功力，猛地击在了一根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