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料定蜀军四度北伐,暗中部署营救计划
一直以来司马师都以为自己的弟弟司马昭消失无踪,而在那之后几乎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司马昭名字的父亲司马懿,对外一直表示自己对此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甚至派出了贾穆到雍凉与汉中地区探寻多年,仍旧是一无所获。 然而现在他亲耳听到父亲不仅掌握了司马昭的下落,似乎还从很早便知道了,却偏偏瞒了所有的人,连同自己和母亲在内... 虽然他为司马昭确实还平安无事感到高兴,但他却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没将这件事告诉自己,这种疑问也让一向沉着冷静的司马师,顷刻间失去了对自己情绪的控制。 正当司马懿准备交代邓艾和傅嘏等人具体的任务时,司马师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为什么您不告诉我!” 平时的司马师持重沉稳,更是将自己的父亲当做目标倍加崇敬,所以对司马懿的话言听计从,当初尽管自己内心并不愿意,但还是为了司马家的未来迎娶了夏侯徽。 然而公然在众人面前大声质问司马懿,这对司马师来说还是第一次。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紧握双拳、激动到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司马师身上。 而坐在塌上的司马懿将自己的目光与司马师对接之后,淡淡的反问他: “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 既然已经开口了,司马师也不打算就这么退缩,他继续问道: “父亲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昭弟下落的?现在他又在哪里?” 司马懿面无表情的回答说: “大概在三年前吧,现在他在蜀汉丞相诸葛亮的身边...” 司马师想到父亲居然隐瞒了这件事长达三年之久,一想到母亲张春华因担心和思念司马昭而常常暗自落泪,他便将自己憋在心里很长时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既然您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您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母亲有多痛苦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司马师情绪上的突然爆发而惊呆了,尤其是平日里与司马师接触最多的钟毓和程武,头一次看到司马师如此冲自己父亲大吼小叫。 看到场面似乎快要不可收拾了,钟毓便站出来向司马师解释说: “这件事不能怪你父亲,当初昭儿被掳走之后,你父亲为了保护郭淮免遭‘刘稷’他们的毒手,才会假装不再信任他。实际上在那之后贾穆一直和郭淮在暗中探查昭儿的下落,直到将整个雍州翻了个遍也一无所获,所以贾穆才会提出大胆的假设:掳走司马昭的人或许和蜀国有关系。于是在诸葛亮大举北伐进攻祁山的时候,郭淮派出了可靠之人诈降诸葛亮,希望能够在蜀汉暗中访查,结果发现了昭儿的行踪,正好这个时候发生了曹爽求亲王元姬之事,所以才会顺水推舟促成和王家的联姻。” “不仅是我,就连昭弟您也要利用吗...” 听完之后,司马师不禁冷笑道: “如果不是因为联姻需要的时机恰好吻合,我想您还不会想到要去把昭弟从虎狼之地救回来吧?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子元!” 程武觉得司马师的话中怨气越来越强,为了避免触怒司马懿,他立刻出声警告: “怎么和你父亲说话的?” “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司马懿伸手阻止了程武: “他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 说罢司马懿站起身走到了司马师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在你心目中一定认为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我不在乎你和弟弟、母亲如何看我,我最在乎的是你们的未来。郭淮现在为我效力,他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我们让‘刘稷’认为昭儿是因他而死,所以对他不再信任,使他们觉得郭淮不会再为我们所用,为了保护他我还不得不时常派人假装刺杀他,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够获得安全。但是如果让他们知道昭儿还活着,那郭淮可就危险了。赵蕊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与你的母亲,如果不是让她真的以为昭儿已经死了,又怎么能够骗过赵蕊和躲在暗中的‘刘稷’呢?” 司马师没想到父亲考虑的如此周全,刚才激动的情绪渐渐冷却了下来。 司马懿见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于是转过身对钟毓说: “现在诸葛亮那边的动向如何?” 钟毓将贾穆从汉中发来的情报递给了司马懿并说道: “正如你所料的那样,诸葛亮先前夺回武都之后没有将兵马撤出,反而暗中逐渐增兵,目的就是为了再度攻打祁山,现在诸葛亮已经秘密亲自来到武都治军,根据我们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传回来的消息称,他准备在一个月后再度发兵攻打祁山,昭儿也会随军出行。” 看完密信后,司马懿立刻将其合了起来,面露喜色的说: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心思敏捷的司马师很快就明白了,司马懿会选择这个时候去接司马昭,并不是为了要单纯的利用他来与王家联姻,而是有着自己全盘的考虑。 因为眼下大司马曹真病重,曹睿面对接下来诸葛亮第四次大举来犯已经没有大将可调用,除了自己的父亲司马懿之外... 而这是司马懿在最小程度惊动“刘稷”和赵蕊等人的前提下,能够在短兵相接之中从诸葛亮的手中将司马昭抢回来的唯一方法... 司马懿对邓艾等四人嘱托道: “你们四个人从没有在蜀军面前露过面,又是我最为看重的人才,等到曹睿下诏命我出兵抵御诸葛亮之时,你们就暗中潜入敌阵把昭儿救出来...” 以邓艾为首的四人都先后受过司马懿的知遇之恩,也都是司马懿从众多人选中挑出来的,又是暗中不断培养的人才,他们对司马懿能够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表示万分光荣。 其中司马懿对邓艾最为信任,他嘱托邓艾等人说: “士载,这四个人当中你的年龄最大,性子也最为沉稳,这次行动你们就是插入敌人心腹的一把尖刀,当然也会有着相当的风险,我不会拿之前对你们的恩惠来做要挟,如果你们有谁不愿意去的,我绝对不勉强,也不会责怪你们...” 四个人的眼神极为坚定,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说: “愿为大将军效劳!” 全盘计划制定完毕后,为了尽量避免别人的怀疑,司马懿立刻让将除了傅嘏之外的三人编入了自己的麾下担任护卫,同时也在为即将发生大战作着准备。 见司马师离开之后,钟毓略表担心的问司马懿: “现在子元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想他应该会迫不及待的去告诉春华,要不要...” “不必了...” 司马懿知道钟毓的顾虑是什么,但此时的他已经不去在意了: “这件事瞒了她这么久也该让她知道真相了,再说春华是个聪明人,听完了师儿的讲述之后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钟毓所预料的没错,心结打开的司马师等不及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在他离开书房之后便马上前往张凝的家,恰好当他进门的同时,想要来探望张春华的王元姬看到了他。 看司马师步伐匆匆且面露喜色的样子,王元姬不禁感到奇怪和反常,于是便悄悄尾随他,在司马师进入张春华的房间后,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躲在了门外偷听他们的对话。 “你说什么?昭儿他还活着...” 从司马师口中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后,张春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而来便是喜极而泣,站在一旁的张凝也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走到了她的身边抚摸着其肩膀跟着哭了起来:“你看吧,我就说昭儿福大命大,绝对会平安无事的...” 接着司马师又将司马懿很快便会派出可靠人选,去将司马昭救回来的好消息说了出来,这更加让张春华感到万分惊喜,她心想,自己终于可以再见到失散多年的儿子了... 就在这时,感官敏锐的司马师注意到了门外有人在偷听,于是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前将门打开,结果却发现是面色尴尬的王元姬站在门口。 考虑到整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司马师看了看门外没有其他人后,一把将王元姬拉近屋内,然后迅速将门关上,用充满质问的口吻对她说: “为什么要偷听?” 王元姬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急切的反问道: “你们真的知道司马昭的下落,并且要去救他吗?” 为了不让王元姬知道更多的事,司马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的提问: “这件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显然王元姬对这样的敷衍之词并不接受: “当初是子元兄长你将我与司马昭联系在了一起,现在名义上来说他是我的未婚夫婿,难道你还要说这件事与我无关吗?” 面对王元姬的反诘,司马师一时之间没有应对之词。而这时张春华开口说道: “师儿,你我都应该知道元姬的为人,她心地善良,不会害我们,更不会害与她素未谋面的昭儿,况且她说得也有道理,昭儿毕竟是她的未婚夫,所以我们不需要对她有所隐瞒。” 见母亲都这么说了,司马师只好将关于司马昭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本以为王元姬在听完之后会就此打住,但是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王元姬居然冷不丁的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自己也要一起参与营救司马昭的行动。 “胡闹!” 司马师当即拒绝了王元姬的要求: “我刚才不是说了,昭弟现在被蜀汉的丞相诸葛亮所劫持,那诸葛亮又是父亲最为忌惮的对手与敌人,此行凶险万分,你以为是闹着玩儿的吗?” 张春华也对王元姬跟随邓艾他们一起去救人表示反对: “是啊,元姬,你就听师儿的话,我想他们的父亲既然已经作出了安排,就一定会有他全面的考虑,你去了不仅会打乱他的部署,反而会让自己陷入陷阱。” 从司马师和张春华坚决反对的态度来看,王元姬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于是便不再与他们继续谈及此事,但这不代表她已经放弃了... 公元231年(魏太和五年)二月,诸葛亮果真率领大军围攻祁山,陇右局势万分危机。 而此时曹真重病卧榻,放眼整个曹魏庙堂之上,曹睿觉得只有司马懿一人可以堪此大任,于是便任命司马懿接替曹真前往长安,统帅雍凉兵马御蜀退敌。 为了表示自己对司马懿信任,曹睿还亲手将虎符交到了他的手上并嘱托说: “如今大司马重病不能领军,西方若是发生战事,除了爱卿之外便没有可以托付的人选了,还请爱卿为朕击退蜀寇,保我西境安宁!” 接过玉玺之后,司马懿高声回答: “微臣必将竭尽全力,不负陛下厚望!” 虽然统帅已经确定了,但是曹睿却始终对这件事感到不安,在回到德阳殿后他问站在身旁的桓范说:“朕是不是给司马懿的权力太大了...” 桓范听得出来,曹睿心中对司马懿的依赖和信任已经正在逐步瓦解,于是他便回答说: “陛下,自古以来任何一位明智的帝王,都不会将兵权长期集中在某一个大臣的身上,这样一来会有大权旁落的危险,况且太祖和高祖两位皇帝对司马懿的方针,始终都是用之抑之,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时的曹睿也渐渐明白了,曹cao和曹丕为什么能够将大权牢牢抓在手心的原因,只不过对待司马懿他仍旧心有顾虑,毕竟他当初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冒着巨大风险拉了自己一把,并且成功协助自己登上帝位,洗刷了母亲甄宓的冤屈,所以他并不想对司马懿动手。 这一点桓范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自己再挑拨离间,也无法促使曹睿从根本上拔除司马懿,于是只好从侧面下手: “陛下宅心仁厚、股念旧情,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仁君。既然如此,臣也有一策可以帮助陛下分摊司马懿的大权,使得受到一定的节制。” “哦?” 曹睿一听这话马上起了兴趣:“智囊有话不妨直言...” 桓范说道:“大司马曹真虽然卧病在塌不能领军,不过他的长公子曹爽也健康得很,这个人志大才疏,永远不会对陛下您产生威胁,却是可以绊住司马懿的一枚最佳棋子...” 这下子曹睿明白了桓范的意思,忍不住笑道: “不愧是智囊,这个损招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