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将星陨落,长安夜梦惊泣
如桓范所言一样,大军在武兴遭到了马超所部的截击。 对此曹真早有防备,他和曹休分别率领左右人马绕开了武兴,只留下了曹洪牵制马超,正当他们成功绕开武兴直奔沮县的时候,武都方向传来了紧急军情: 张飞率领一万余人渡过了羌水,正火速逼近武都... 这下子曹真和曹休犯了难,他们如果继续向前推进的话,那么后方防守极为空虚的武都就会为张飞不费吹灰之力所得,而他们也会陷入进退失据的境地。 位于长安的曹cao得知了曹洪等人的行径之后,立刻派人严厉斥责他们,并命令曹洪、曹真和曹休三人马上返回武都以拒张飞。 司马懿收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曹cao临时拨给他的宅邸之中,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也在场,当时司马懿还没有任何表态,但年幼的司马昭却这样说: “魏王这么做是不对的,本来汉中的兵力就少,又无法及时予以有效支援,应当将两只拳头攥在一起才是,而魏王却将两只拳头分开令力量使不到一处,这不是等着挨打吗?” 其实这句话恰恰是司马懿的心声,但是却并不完整,他听了司马昭的话后觉得很有意思: “你接着说,敞开了说...” 平时司马懿不让司马昭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滔滔不绝,然而这次司马懿却让他对军机大事畅所欲言,反倒是让司马昭有些害怕了,他抿了抿嘴之后稍稍向后退了两步,显得十分紧张。 这时司马懿看向了司马昭身旁的司马师: “你是不是也有话说?” 犹豫了片刻之后,司马师也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父亲,孩儿和昭弟的看法一样,定军山的军情已不容乐观,既然曹洪等人已经倾巢而出救援,就不应该再半道折返,因为兵法有云:兵贵神速、攻其不备,刘备认为张飞和马超的两支预伏兵马一定会迫使他们回救武都,很难会想得到他们会不顾一切的驰援定军山,这样一来反而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或许可以挽救定军山的败局。” 司马懿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司马师: “那武都呢?这样一来的话就等于将武都彻底拱手让给刘备了。” 这个问题问倒了司马师,然而站在他身旁的司马昭却突然回答道: “正所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眼下两地只能存一。若是汉中丢失的话,那武都刘备就会彻底将武都和长安之间的联系切断,而且会威胁到关中,所以...” 当他看到司马懿那双锐利的眼神时,又吓得不敢再说下去而躲到了司马师的身后了。 兄弟二人的论断恰恰是司马懿最为担心的,他听后叹了口说: “可惜啊,连你们都懂的道理,英明一世的曹cao却不懂,我之前在离开定军山的时候就曾嘱咐过夏侯渊和张郃,若是定军山有失切不可再强行争夺,目前看来夏侯渊是完全将我的话抛诸脑后了,我看汉中之战不久就会盖棺定论了...” 忽然间,司马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皱起眉头看着两个吓得脸色煞白的儿子问道: “此等军机大事,你们是从何处得知的?” 似乎他们正在害怕司马懿为这个问题,所以一时间都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小步,司马懿察觉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似乎有猫腻,便追问说: “到底怎么回事?” 许久之后司马昭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回答说:“是孩儿偷看了您的军报...” “你好大的胆子!” 还没有等司马昭说完,司马懿瞬间站起身开始大发雷霆: “妄论军机大事已经是不小的罪过,你小子居然还敢偷看我的军报...” 正当司马懿准备收拾司马昭的时候,一身尘土的程武从门外走了进来,而且神情看上去很不好,司马懿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坏消息,于是便挥手示意司马师领着弟弟出去。 司马昭见父亲不责怪自己了,反过来拉着司马师的手快步逃出了屋子。 “怎么了?” 屋内只剩下司马懿和程武两人,他看着神情呆滞的程武问道: “是不是郭淮出什么事了?他死了吗?” 程武垂下头低声回答说:“是定军山...” 占据了定军山制高点后,法正向刘备献策令黄忠率领一万人埋伏于山顶上,而后派出小队人马偷偷前往走马谷阵前放火烧毁防御工事鹿角,滔天大火让夏侯渊猝不及防,然而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仅仅派出小队人马立刻前去将火扑灭。 大火扑灭之后不久,刘备军又数次对走马谷正面的防御工事发起了昼夜不断的突袭,这渐渐惹恼了夏侯渊,他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席案上: “岂有此理,刘备这个匹夫居然敢瞧不起我!” 说罢他拿起了缨盔挎在腰间便打算亲自领兵截击,张郃见状急忙阻拦说: “将军,刘备如果真的想全面进攻的话,是断然不会仅仅在放火之后就撤退的,他们就是为了要激怒您,将军千万不可上当啊。” 此时的夏侯渊受刘备多次挑衅,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冷静,他手指帐外对张郃说: “人家已经骑到我的脖子上来了!我要是再忍的话全军的士气就没有了!” 张郃无法阻拦夏侯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领着四百营士前去阵前救火退敌。 然而夏侯渊并不知道他已中了法正之计,站在定军山顶的法正见夏侯渊亲自前来救火御敌,于是便立刻下令让埋伏于正面的军士全面猛攻夏侯渊所部。与此同时位于山顶之上的黄忠见实际已经成熟,突然间从夏侯渊的后方擂鼓突袭,凭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向夏侯渊发起了雷电般的冲锋,夏侯渊猝不及防,在两面夹击之中寡不敌众,最终被黄忠斩落马下... 恰好此时郭淮和程武赶到了这里,看黄忠已经将夏侯渊的头颅割下并打算带走,一想到昔日夏侯渊对自己的推心置腹、把酒言欢和教授兵法,让郭淮陷入了怒不可遏的境地,他拔出了程武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的冲入了敌阵之中。 “喂!你疯啦!” 显然程武已经来不及阻止他,只见郭淮像是发疯了一样在敌阵之中胡乱砍杀,鲜血溅满他的脸颊,直至他杀到了夏侯渊的尸首面前,和黄忠短兵相接。 面对郭淮突如其来的袭击,黄忠也没有料想到,一时不防被郭淮抢走了手中的夏侯渊首级,他随即调集人马将郭淮团团包围,并厉声对他呵斥说: “把夏侯渊的首级交出来,饶你不死!” 此时的郭淮满脸尽是杀气,他扯下了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的将夏侯渊的首级包裹好后,露出了已经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他的眼神满是愤慨和杀气: “不怕死的就来吧!” 正当黄忠下令将郭淮杀死之时,张郃率兵从要塞内冲了出来,黄忠见已经将敌军主帅夏侯渊杀死,没有再行恋战的必要,所以便下令撤军。 一听到夏侯渊在要塞前遭到了刘备人马的截击,张郃顿感大事不妙,于是赶紧带领城中的两万守军冲了出来准备接应夏侯渊撤退,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夏侯渊已经... 看着郭淮手中的包裹着夏侯渊头颅,张郃立刻下马将手中那柄长枪重重的戳在了地上,和所有士卒一齐跪了下来,大家泣不成声,定军山内久久回荡着哀鸣和恸哭。 听程武讲述完事情的全部经过后,司马懿在感伤之余也立刻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于是他马上动身,连夜赶往曹cao的中军大营。 他担心这件事会对曹cao的心态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当他赶到曹cao行辕的时候,被守卫拦在的帐外: “魏王已经就寝,先生请明日再来!” 司马懿厉声呵斥他们说: “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魏王,若是出了差错你们负得起责吗!” 正当这时,帐内忽然传来曹cao的尖叫声,情急之下司马懿推开了门口的守卫重进了帐内,结果他看到满脸虚汗的曹cao坐在床榻之上脸色十分苍白,大声喘着气,似乎方才梦到了很可怕的事,脸上居然有清晰可见的泪痕。 “魏王!” 见司马懿前来曹cao立刻招手让他靠近些,然后惊慌的抓着他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刚才梦到妙才了...他就这样满脸是血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想要和他说话,但是他却不理我转身走了,不管我怎么呼唤他都不回头看我一眼...” 听曹cao这么说,司马懿实在很难开口将夏侯渊已经战死的消息告诉了他,然而曹cao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继而干涩的笑道: “你说寡人做这个梦也真是荒唐,妙才怎么会有事呢?” “启禀魏王!末将受张郃将军派遣,前来报告定军山重大军情!” 然而门外传来了定军山方向派来的紧急斥候,让曹cao硬挤出来的笑容很快僵硬了,他生生咽了口唾液后低声问道:“你...你说吧...” 斥候用着哭腔汇报说: “刘备派兵夜袭走马谷大营,夏侯渊将军领军灭火,被刘备部将黄忠袭击,阵亡了!” 很快又一拨来自武都的斥候汇报道: “张飞趁曹洪将军离开之际,率军夺取了武都全境,现正向阳平关袭来!” 听完汇报后曹cao显得异常平静,坐在他身旁的司马懿见状急忙安慰说: “魏王...请节哀...”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曹cao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帐门口,他闭上了眼睛强行压制着内心的痛苦和悲伤,随机低声吼道:“即刻发兵进入汉中,我要活剐了刘备...” 曹cao的这个决定是司马懿最为担心的: “魏王,夏侯渊将军已死,武都也已落入敌手,汉中的败势已经无可挽回了!现在应该命张郃和曹洪将军把残留于汉中的兵马立刻撤回雍凉,保存实力...” “闭嘴!这种话居然从你司马懿的口中说出来,寡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没有等司马懿说完,曹cao就高声吼断了他的话: “当初是你极力推动西进之策,现在如果撤兵就等于将汉中整个让给了刘备,这么做的话怎么对得起妙才的在天之灵!” 司马懿仍旧试图劝说曹cao:“夏侯将军去了下臣也心如刀绞,但并不是魏王意气用事的时候,眼下需要为整个大局考虑,就算是您亲自率军进入汉中也改变不了什么。” 面对司马懿这样的犯上之言,曹cao不禁勃然大怒: “大胆!敢乱我军心,你就不怕寡人杀了你吗?” 司马懿自己的已经触怒了曹cao,当即跪在了地上拱手说: “下臣一条性命死不足惜,但此时汉中已然没有争夺的必要,若是真的和刘备开战的话,最后的赢家也不会是魏王您的,请您务必明察!” 看着跪在地上态度坚决且不受自己所威胁的司马懿,曹cao心中渐渐明白了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况且自从司马懿献出西进之策以来一直不遗余力,于是便决定不加罪于他: “我意已决,马上发兵汉中讨伐刘备夺回失去的疆土,你只需执行就是了...” 说罢曹cao径直从他的身旁走过离开了军帐,只留下了司马懿一人跪在了地上。 等曹cao远去之后沉默的司马懿缓缓站起身,并弯下腰拍去了身上的尘土: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所谓的jian雄也不过是个率性而为的普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