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肆回:水卷残沙，将计就计
站在城楼顶上看着曹军日夜赶工开挖壕沟，审配不明白曹cao心里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仔细观察后他发现所谓的壕沟挖的很浅，根本不能用来做什么，所以他向城下挖沟的曹军士兵大笑讥讽道：“不用白费力气了，就算曹阿瞒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攻破邺城的！” 曹军士卒将审配的话原样转达给了曹cao，曹cao听后也笑道：“审正南笑得太早了，倘使他现在派兵出城袭扰还会有一线生机，但是他却采取放任的姿态，实在是自取灭亡的行径。” 郭嘉也露出淡淡的笑意：“一切等到三日后就会见分晓了。” 审配虽然嘴上嘲笑曹cao，但是心里仍旧不敢懈怠，他以为曹cao要效仿当初袁绍攻破易城的方法掘地道从内部攻破邺城，所以他严加防范邺城范围内所有的地面情况。 由于曹军士卒日夜赶工，短短三日之内围着邺城一圈那宽二丈有余、深二丈有余的壕沟便已经挖通，这时审配再度登上城顶观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湍湍激流自通过壕沟将邺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常人根本不可能跨过这湍流河沟。 不仅如此，围着河沟一圈还排布着铁甲盾牌和强弓硬弩。随之而来汇报的哨探报告说围城的盾牌手和弓弩手加起来总共约三千人左右。 听到这样的报告审配傻了眼，他苦笑了两声： “仅仅是三天前我还嘲讽曹cao这种行为毫无意义，现在看来他仅用这数千弓弩手和盾牌手就把我城中五万守军死死的困在这水龙围阵之中，我失算了...” 见沟漕作战已经成功，曹cao带着郭嘉和初次领兵的曹丕来到河水湍急的沟漕前，望着邺城内困兽犹斗的审配，曹丕不禁叹道：“自古以来攻城之战于攻方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奉孝先生果真神机妙算，如此一来我们无需用多余城中数倍的兵力，更不需空耗钱粮了。” 曹cao见自己未对曹丕言明沟槽作战的目的，曹丕居然自己看透了，心中不禁感到宽慰，他用试探的心态询问曹丕：“子桓，你猜父亲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呢？” 思考之余曹丕看向了郭嘉，但郭嘉仅仅是笑而不语，曹丕沉思片刻后答道： “我想父亲会抽调本来围城的人马专心对付西归援救邺城的袁尚。” 听到曹丕这样说曹cao的表情略显诧异，他没有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儿子居然会把问题看的这么透彻，实在出乎自己的预料，凝视着曹丕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得知曹cao和公子曹丕亲自来到这里视察，自邺城逃出投诚的苏由，也就是曹cao出于他对邺城地形了解特地命他实施沟槽作战的人，赶紧前来拜见自己的新主子： “末将不知主公亲临前线督战，有失远迎还请主公及公子赎罪。” 曹cao双手背于身后，侧过来拿看了看伏于地面的苏由，淡淡的说了句： “苏将军辛苦了，快快起来吧。” 苏由起身后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边，陪同曹cao与曹丕一同巡视弓弩盾牌的排布情况，在谈及邺城情况的时候苏由提到了袁熙妻子甄宓的事情，引起了曹丕的注意： “听闻袁熙妻子甄氏样貌惊为天人、实非寻常女子可比，不知是否世人夸大之言？” “二公子明鉴。”苏由回答说： “坊间传闻并非以讹传讹，那甄氏妇人的确生的绝世样貌，末将曾想在邺城发动起义斩杀审配头颅，连同那甄氏一同献与主公，无奈被审配识破，只好狼狈逃出城，。” “哦？”曹丕微微扬起眉：“把我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有机会倒真要见识一下了...” 得到审配从邺城发出的急信后，袁尚起初并没有在意，然而随着邺城方向传来被包围的情况越来越紧急，袁尚也不得不撤兵从平原返回以解邺城之围。 当到达馆陶时袁尚摸不清邺城周边的情况，以为曹军光是围困邺城就应该没有多余的兵力来对付自己，于是他准备效仿上一次击退曹洪的方法亲自领一万人马直奔邺城，与审配里应外合杀退曹cao的大军。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当他刚刚到达斥丘的时候却遭到了曹真的迎头痛击，亲自上阵指挥也于事无补的袁尚赶忙下令回撤至馆陶，在强渡白沟的时候被徐晃所率领的骑兵阻拦失去了退路，情急之下袁尚采纳了主簿李孚的建议暂时退守魏县再求计议。 进入魏县后袁尚气急败坏的挥动马鞭将席案上的酒樽抽到地上，怒声怒气道： “曹cao周边各诸侯虎视眈眈，他光是围城就应该很吃力了，哪来这么多的兵力设下层层埋伏，现在别说驰援邺城，光是自保我都没有信心了！” 李孚冷静分析局势后对袁尚说：“据潜入曹营的探子回报说曹cao利用邺城周边开凿的沟漕引漳河之水包围了邺城，审大人无法出城突围所以才让曹cao有了调动兵力的时机，现在来看邺城形势不明，我们不宜再轻举妄动，不妨稍作停顿观察一下局面。” 袁尚无可奈何，只好听从了李孚的建议。 前方的战报一封接一封的传到了曹cao的手中，袁尚处处碰壁、不知所措的情况让曹cao十分满意，他随即将手中的信件交到了郭嘉手中，大笑不止： “奉孝，看样子我们之前所作的部署没有白费，袁尚现在应该急得团团转了吧。” 郭嘉仔细看了信件的内容后也释然的笑了笑：“客人已经到位，我们可以开席了...” 曹cao点了点头：“恩，若是没有我们包围邺城作诱饵恐怕袁尚这条呆头鱼也不会自投罗网，而没有袁尚这根救命稻草，我想审配也不会贸贸然出城的。” “您说的不错，利用两边相互为诱饵的作用方才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攻破邺城，邺城这座袁绍经营许久的标志性城池一旦失守，河北之地也就不战自乱了。” 坐在一旁的曹丕听着曹cao与郭嘉之间的对话，不由的对郭嘉的智慧和战略眼光钦佩之至。曹cao也注意到了曹丕的心态，便对他说道：“安局稳内你要多向荀彧、程昱学习，至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你就要多问问郭嘉和荀攸二位先生了。” 郭嘉谦逊的笑了笑：“曹公过誉了，在下粗鄙之才实难堪当您的称赞。” 曹丕听后赶紧站起身，弯腰拱手向郭嘉恭恭敬敬的行礼： “先生切莫自谦，日后还请不吝赐教，子桓愿终身奉先生为师。” 看着曹丕如此诚恳的言行，郭嘉似乎还看出了别的一些什么，但是他将自己的想法深深的埋在了心里，缓缓起身走到了曹丕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公子言重了，以您和曹公的雄才将来必有能超越我的人辅佐，公子不必担心。” 虽然郭嘉的话讲的很婉转，但是曹丕听得出来他拒绝了自己，心有不甘的他也只好作罢。 两个月过去了，曹军的沟槽围城作战取得了进展，邺城内的粮草经不住无限的消耗，城中开始出现断粮的情况，审配没有办法只好采用强硬的手法从百姓手中征得军粮以支撑军队，避免出现了断粮军慌的局面，却也直接导致了城内大量百姓饿死的惨状。 与此同时，在魏县驻扎进退不得的袁尚十分担忧邺城的情况，他开始意识到情况远没有他之前所想的那么乐观，于是他同意了身边仅有谋士李孚的建议，由李孚率兵佯装徐晃的人马冒险从曹军的营地中穿过、寻机偷偷潜入邺城之内与审配互通情报。 李孚带着约三万人马手持伪造的曹军徐晃所部将旗名正言顺的朝着邺城的方向开进，将三万人马驻扎在阳平亭东北十里处，随后只身一人带着两名随从朝着邺城而去。 负责外围警戒的曹军士兵见来人持有徐晃的将旗，却拿不出曹cao的手令，于是对冒充徐晃的李孚说道：“将军请稍后，待我禀告主公后再放将军过去。” 然而话音刚落，盘问的士卒就被李孚一马鞭抽在脸上： “大胆！我此来有紧急军情要向曹公禀报，若是延误了你有几个脑袋担保！” 士卒捂着脸见此人如此蛮横，知道徐晃是曹cao手下得力的干将，不敢得罪只好乖乖放开拒马放他们三人过去，为了避免引起曹军士卒的怀疑，李孚竟然真的以徐晃的身份对守着沟槽的曹军士卒大加训斥，这种变被动为主公的行为反而打消了曹军士卒对他的怀疑。 当李孚走到邺城南面的章门时，看见那里的士卒正在逗宠取乐，李孚心生一计，当即呵斥他们，命令身边的两个士卒将他们捆绑起来，曹军士兵吓得直喊饶命。 就在这个时候李孚赶紧让两个士卒将营寨之中的长约三尺的圆木抬到沟槽边，架设浮桥快步跨过沟槽直达邺城门下，对着城楼之下高呼： “正南兄！我是李孚啊！快快放我们上去！” 审配得知李孚居然抵达邺城兴奋的热泪盈眶，马上命人用绳索将他们三人吊上城楼。 当曹cao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他不仅没有责怪那些被李孚欺骗的士卒，看着久围不下的邺城他反倒颇为满意的笑道：“别担心，他就算是进去了也还是会出来了，我正愁审配龟缩在城中不出来，看样子邺城指日可下了。” 入城后李孚将城外袁尚所遭遇的情况告诉了审配，并且把袁尚与自己所制定的作战计划和盘托出与审配商议，审配听后完全同意李孚的建议。 “你这样进来恐怕就难出去了，曹cao必定有所防备。” 李孚捻须沉思后答道：“不用担心，我方才看到城中缺粮的情况十分严重，可以先放城中的老弱妇孺出城向曹cao投降，曹cao意在收服人心必定不会加害他们，到那时我混在人群之中与他们一起出城，定可以安全逃出重围。” 一切果真如李孚所想的那样顺利，他再度堂而皇之的从曹军的眼皮底下溜出重围，安全抵达了魏县。暗自庆幸自己运气极好的李孚不知道他已掉进曹cao与郭嘉所设下的陷阱之中。 回到袁尚身边后李孚赶紧将自己和审配所商议的结果告诉了袁尚，但是袁尚似乎对李孚毫发无伤从曹cao数万大军的包围中，竟然来去自如这件事感到诧异越怀疑： “先生真乃异人也，那曹cao心思缜密居然还能让你如此戏耍？” 李孚顾不得那么多，他劝袁尚率领大军沿着大道直奔邺城，到那时审配也会趁夜命令死士冒着曹军的弓箭搭设浮桥率领城中守军杀出，与袁尚里应外合夹击曹cao。 本来这是个很好的计策，但是李孚对袁尚所说的话全在郭嘉的预料之中，早在李孚尚在邺城内时，曹cao就已经将李孚出逃后与袁尚可能制定的作战计划放在台面上进行讨论。 军议之中曹洪等将领担心袁尚所率领的思归之军，会趁着士气高涨之际从正后方对曹军形成威胁，到那时审配必定也会趁机从城中杀出，曹军可能会面临首尾难顾的局面。 而曹cao和郭嘉则认为袁尚此时虽然表面上依旧信心满满，但是在经历了多重军事打击后内心已是草木皆兵，李孚仅仅带着两个人就能在曹军之中来去自如，这实在是有违常理，所以袁尚肯定会担心李孚是否与曹cao有所勾结意图谋害自己。 但是邺城不得不救，所以袁尚必定不会听从李孚的建议从大路进军，反而从西山小道行走企图插入曹军的西侧杀个措手不及。 所有的一切都在郭嘉的预料之中，袁尚摒弃了李孚的计策率领大军从魏县出发沿着滏水到达了阳平亭，带着之前留在那里的三万人马准备跨过临水自北面解邺城之围。 当袁尚率领大军刚刚抵达临水的时候，遭到了张燕的阻击不能前进，而审配早在之前就中了曹cao的诱敌之计，见城外点起火把以为是袁尚军队到达就派人火速架设浮桥率军冲北门，但是却被早就埋伏在城北的辛毗打了个正着。 审配难以抵挡只好退回城中，而袁尚也在西山小道上被张燕设伏击溃，士卒纷纷逃散，袁尚在李孚等人的拼死护卫之下方才从张燕的枪下逃生，退守漳河之畔。 还未等袁尚将营寨建好，曹丕所率的人马又火速将其包围，袁尚此时无险可守，情急之下向曹丕请降却遭到了曹丕的拒绝，无奈之下袁尚带着士兵以惨重的代价冲出重围，躲到了祁山之中后急命部将牵招向高干求援。 然而高干看出了袁尚大势已去，心中早有归顺曹cao以求自保之意，不仅没有答应袁尚的请求反倒打算斩下牵招的人头向曹cao献礼。 万念俱灰的袁尚还未得到喘息之机，又遭到了曹丕的穷追猛打，这时袁尚抛弃了追随他的士兵穿上了普通士卒的铠甲只身逃亡。 部将马廷、张凯见袁尚如此不顾君臣之义，遂举兵向曹丕归降，曹丕收纳了数千降卒，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就是袁尚所持有的印绶、节杖、黄钺以及随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