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臣以为
乐昌公主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自己给沈君高他们出谋划策去对付自己的父皇,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可是现在情况已经发展成如此,乐昌并不觉得沈君高他们再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有多少好处,只有可能让原本就已经足够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没一个团体都有自己的利益和诉求,乐昌不知道沈君高和傅縡带着整个东宫团体卷入其中会引起什么后果,所以还不如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说话。 当下里她斟酌说道:“李世忠无论怎么说都是从东宫出去的,所以东宫想要不参与这件事,那么不能和李世忠撇清关系,反而得向父皇强调李世忠原本是东宫旧臣,东宫部众之中出现如此之人是东宫不察,而父皇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东宫的责任,不会横加怪罪,但是东宫却可以趁此机会向父皇说清楚,为了避嫌,所以东宫还是不发表意见的好,如此一来两位自然就不用担心东宫会不会因为不合父皇的心意而飞来横祸了。” 沈君高和傅縡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选择,能够将自己置身事外对于东宫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沈君高他们不和李荩忱一样那么高的要求,只要没有占便宜就是吃亏。 虽然这样看,东宫体系多少有些临阵脱逃的意思,但是至少也比在这个时候触怒陈顼来得好——原来沈君高并不害怕陈顼,但是随着陈顼逐渐上了年纪,多疑的性格占据上风,甚至就连陈顼原来最信任的徐陵说话都已经没有办法影响到陈顼,更何况沈君高自己。 现在的东宫体系已经在南陈朝堂上占据上风,并且一时半会并没有谁能够威胁到东宫的存在,所以沈君高虽然想要证明东宫的能力,不过并不打算通过这一种手段,相比于直接和陈顼纠缠李荩忱的问题,沈君高宁愿平平稳稳的完成权力的过渡和交接。 东宫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冒险。 傅縡冲着沈君高微微颔首,沈君高沉声说道:“多谢殿下指教。” 乐昌微微一笑:“沈公客气。” 而沈君高和傅縡转身快步离开,这件事显然不能只是他们两个做决定,至少东宫内部其余人之间也必须要达成一致,并且沈君高得抓紧和荆州那边取得联系,问问萧摩诃和周确这东宫另外两个支柱的意见,说到底整个东宫体系不是沈君高或者傅縡就能够支撑起来的,体系一旦庞大而且又没有一个完全让所有人信服的统帅,那么就只能多商量。 否则一旦有什么矛盾,可就真的不好解决了,甚至有可能导致整个体系的分崩离析。 沈君高自问没有统领整个东宫体系的本领,所以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确保整个东宫体系至少都遵循自己的思路前进。 风轻轻吹动着帘幕,也吹动着乐昌的衣袖,这位公主殿下站在回廊下静静看着沈君高和傅縡的身影。 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是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看着不远处的鱼竿,乐昌又想到了沈君高之前说的话,若有所思。 这池塘中的鱼,一旦遇到了风云,最终会不会化作飞腾于九霄之上的龙? 而沈君高说的那最年轻而强壮的鱼是谁,乐昌心知肚明。 对他,真的是爱恨交织啊。 想到这里,乐昌秀眉微蹙。造化弄人,老天将自己爱的人送到了眼前,却又在自己和他之间划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斑驳的阳光残影外,女孩的身影显得瘦削而孤单。 ——————————————--- 徐陵静静的看着坐在龙椅上一动也不动的陈顼。 这御书房他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次,甚至可以说走入宫门之后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到这里来,可是这一次徐陵却觉得分外的压抑和难受,想要尽快的从这里离开。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顼手中拿着那一份许善心的奏章已经陷入沉默很久很久了。 徐陵敢肯定,如果换做平时,有谁如此胆大包天和陈顼提出什么条件,陈顼早就已经将这奏章甩出去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更或者说和李荩忱有关系的奏章一直都让陈顼百般警惕和谨慎,恨不得翻来复去的看。 “李荩忱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还真是觉得朕是好欺负的啊,”陈顼冷声说道,“真不知道只爱他的心中,自己到底还是不是我大陈的臣子,身为地方边戎将领,竟然主动请求率兵入京,他到底是觉得朕的身边出了jian臣,还是觉得朕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应该直接换成他来坐?” 陈顼的声音冰冷而低沉,可以感受到其中压抑的怒气。而对此徐陵只能苦笑,显然在李荩忱的心中,他早就已经不是南陈的臣子,这更像是一个和南陈关系不错的盟友应该提出来的条件。 “李荩忱到底是想要以此来示威还是想要向我们示好?”陈顼的声音微微提高,“许善心在奏章上只是原原本本的转述李荩忱的条件,那他身为朝廷的使者,到底在想什么?整个朝廷恐怕没有谁有和他一样能够近距离接触李荩忱的机会,可是现在许善心什么都没说?” 听到这话,徐陵也只能报之苦笑。许善心什么都没有表示,显然他也没有看明白李荩忱的意思,所以很干脆的选则保持沉默来明哲保身,只是现在来看许善心这样做也依旧没有让陈顼放过他,毕竟无论怎么说许善心现在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他至少应该敷衍的在后面说几句自己现在对巴蜀的看法。 只能说许善心依旧还是年轻了些。 而陈顼转头看向徐陵:“徐爱卿怎么看?” 轻轻咳嗽一声,徐陵显然在之前就已经料到陈顼接下来就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不慌不忙的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李荩忱这一次并不是想要向朝廷挑衅,而是一来表达朝廷想要让他独自回京的不满,二来也是想要表示自己想要回到京城的愿望,不过这样做的底线是李荩忱率军前来。” 陈顼怔了一下,他觉得徐陵的话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