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登天
若尘和妲寧远眺登天梯，见其盘旋曲折，分成一个一个的层次。若尘暗数，有九九八十一层，每层四十九级，似乎攀登并不困难。 但仔细观察，一些台阶上，有生灵攀登的身影，都是一些魂体凝实，虚实已无太大分界的妖兽。若尘判断它们的修为肯定超越了圣元境。然而它们攀登的步伐尤为缓慢，基本是攀登一级，就打坐修炼，重蓄体力，再行攀登。而且越往上，越是蹒跚，若尘知道此梯有玄妙。 两人向天梯走去，只觉越靠近，神魂压力越大，耗费的能量也大。好在两人魂海中积蓄充盈，一直走到天梯前，也没有停下歇歇，沿途超越一些正在凝气聚神的妖兽，引来许多惊讶诧异的目光。 站在登天梯前，昂首仰望，只见一条玉石之道呈现眼前。一些妖兽迤逦攀爬，神情严肃决然，仿佛面对生命中最严竣的挑战。 妲寧和若尘定心凝气，在梯前再次蓄力。海量的能量向他俩体内贯注，一个周天，他们就感到全身已是能量充盈，气势磅礴。 妲寧率先登上第一级台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是震惊异常。头上一股巨大的压力如泰山压顶，直向她压下来，让她想挪动一步都很艰难，甚至想退出台阶都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强行抵住，周身能量全被榨出，妲寧几乎都听到骨骼抗压时的格格之声。 调匀呼吸，让真元魂力沿倍增xue道运转起来，迅速补充能量，适应压力。终于，妲寧迈出一条腿，攀上第二级台阶。一口浊气从胸中吐出，真元魂力似乎又更粗壮有力，妲寧笑了：“若尘，登天真是一场考验，我们各走各的，你不必等我，我会攀登到顶的。” 若尘一直关注着妲寧攀登的过程，对她的体验感同身受。他知道这登天梯玄妙无比，既是对每个生灵的极限挑战，又是对欲升仙者的能力提升，其意甚善。看其他妖兽奋力攀爬，有些已到天梯上端，不觉雄心万丈，想要检测一下自己的实力。 他迈出第一步，与妲寧开始的感觉一样，只觉压力山大。但他并未停顿，坚定地迈出第二步，周身魂力快速流转起来，巨大的能量迸发，将周边的压力一下子抵消，他显得很轻松似地登上第三级台阶。 若尘转头向妲寧说：“妲寧姐，可能恢复你的本相更适合攀登，这天梯对魂力的要求级级升高，你要努力将魂力周转保持畅通，效果就会出来了。” “好！”妲寧身形一变，恢复其本相，一只洁白如玉的白狐站立在天梯上，她的本体如魂体融为一体，顿觉压力减小，魂力运转更为自如，她也轻松地走上第三级台阶。 “真漂亮。”若尘由衷地赞美，他感到妲寧的本相才更让他动心，也许前世之中，这才是他的灵魂中深深的印记。 他俩相偕向上攀登，不徐不疾，缓步前行，也不停顿，在行进过程中将内息调整，使之与渐渐增强的压力同步，保持消耗的能量与汲取的能量平衡，竟走得连贯流畅，毫无滞涩感。 第一层四十九级台阶就这么施施然登上，他俩也不停歇，依旧以此节奏走完第二层、第三层……直至第四十层，沿途甩下许多爬一级修炼一级的妖兽，任凭它们在背后投来惊异嫉妒的目光。 “若尘，我已觉极限将至，不能和你同步攀登，你别照顾我，只放心前行，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妲寧用神念对若尘说。 “好，你继续坚持，我先行一步。”若尘也不矫情，因为修炼是极其自我的事，谁也无法替代，即使想要同行，也只是徒增拘囿，互相牵制。 妲寧停在四十层平台，入定修炼。 一口气爬到四十层近两千级台阶，对于其他妖兽而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有时一级台阶需要化费几天工夫的积蓄才能爬上，越往上压力越大，费时费力愈多，许多妖兽力不能逮之时，又不甘心退下去前功尽弃，故在每个平台外山坡上驻扎修炼，有的已不知在此多少年了。今天见一小儿携一狐狸轻轻松松登上四十层，中途未曾停滞休息，皆惊为天人，这可是它们从未见识过的存在，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若尘仰头向上望去，只见轻云缥缈之中，白玉阶梯如龙身蜿蜒，前方隐约有几个身影，只在五十层以下阶梯上攀爬，再往上已无影子，可见越往上挑战越强。 若尘向妲寧挥手告别，仍以先前节奏向上攀登，心如止水，神聚魄定，全身真气流动，魂力周转，能量不断涌出，魂海不停吸纳，若尘已不觉有压力在身，只感到自己与这天、这山、这石梯合为一体，这大概就是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吧。 十层四百九十级台阶又被若尘轻轻松松征服于脚下，当他超越正在四十九层台阶上费力抬腿的一头妖猿，看着它目瞪口呆盯着自己的诧异眼神，调皮地对它咧嘴一笑，还挥手向它打个招呼。那妖猿心头一震，热血上涌，差点一头栽倒，走火入魔。它在登天梯上已经上千年，仗着深厚的功力和天赐神力，好不容易登到半山之上，从未想到会有这么个小儿如此闲闲地从它身边走过，它可是知道这一路何等艰难。 “淡定，淡定。”老猿不断平息自己的心境，然而要真正淡定又谈何容易？它只能停下来入定调息，心中暗叹，这一歇又不知要积蓄几年方能起身。 若尘可不知他随意一笑给猿妖带来多大的伤害，他只知道不跟它们闲扯以免扰乱它们修炼。谁知他的轻松也会刺激这些生灵的神智，好在能登天梯者皆是超凡绝伦之辈，虽然心神受到巨大冲击，但尚未酿成走火入魔的惨剧。 若尘继续上行，行走在轻雾之间，此刻他的上方已不见一个攀登者的身影，他不禁颇为得意。如果他知道自己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超越猿妖上千年所攀登的路程，会不会大声叫嚷：“我有哪么牛吗？” 当他走过六十九层，踏上七十层第一阶时，只觉神念一震，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巨力压制下来，让他终于第一次停下脚步。 他抑制住狂乱的心跳，立定脚跟，调匀呼吸，将自身潜力充分发掘出来。魂力连续运转几个周天，天量的能量再一次让他魂海暴涨。若尘不由自主一声长啸，如长空鹰唳，似深渊龙吟，山谷震荡，回声嘹亮，绵延不绝。登天梯上所有生灵尽皆仰望，不知发生什么变故。只有妲寧听出若尘的声音，猜测他已有重大突破。 此刻的若尘身躯若实若虚，忽大忽小，头顶真气凝聚，所谓三花聚顶，面部如川剧中变脸绝活似地不断变幻，一会儿是妲寧，一会儿是张跑跑，一会儿是可儿，一会儿是地球若尘模样，相由心生，若尘心中想到谁，他的形体模样就变成谁，简直是孙悟空再世。若尘心如明镜，神念游离在外，观察自己的变化，他知道自己已超越神州大陆最强的存在，他已突破人劫关，即抛开人体的羁绊，完全由自我意识主宰自身存在，这应该是仙人的境界吧？ 稍稍平复一下心情，继续前行，依旧是以前的节奏，但感觉到的压力似乎不大，若尘知道这是他能力又一次倍增的结果。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将周边浓郁的灵气汲取殆尽，远处源源不断的灵气迅速补来，围着他，形成一股越来越强大的能量风潮，此时若尘的魂海似乎成了无底洞，无止境地吸纳着涌来的能量，举手投足之间更为轻松，他几乎又要跳跳蹦蹦前进了，因为他已感觉不到天梯的威能。 快到八十层了，那顶层建筑已在眼前，恢宏的大殿放射着特别炫目的光辉。若尘已经发觉有股神力一直笼罩着自己，柔和而又坚韧，是他无法排斥的一股力量。 不管他，若尘小跳着往上蹦，一会儿单腿跳，一会儿又脚蹦，有时会连跳三级，也有时两级一下子跳上去，如果下方正手脚并用竭尽全力的攀登者看到，必会有众多的吐血者。片刻之间，若尘已到顶端，站在大殿门口。 “哈哈，我到顶啦，各位加油，妲寧加油啊！”若尘欣喜至极，顽童心性又起，站在殿门外台阶下，双手拢成喇叭状，对着天梯下方高声叫喊。 童声清脆，穿透力极强，整个天梯都回荡着若尘的叫声，妲寧刚爬到四十二层，听到后嫣然一笑，但无力回应，其他妖兽皆知那小儿登顶，惊骇莫名，不知这是何方来的妖怪。那刚入定的猿妖又被惊吓一番，用尽神力平复下来的心境又波澜起伏。淡定，淡定，它不住地安抚自己，然而难以平静。 若尘居高临下，神念下探，看到妲寧正奋力攀登，内心甚慰，再向远处探去，见战仙带着李之树等人已飞行千里，正向此处聚拢，每个人的功力俱有很大提升，心中十分喜悦。 “此番魔域历练太值得了，这里凭什么叫魔域？应是仙境才是，可见世上许多事所传有虚，总要亲见方知。”若尘思忖着，转念一想，整个魔域非神州大陆所能容纳，肯定不是一个空间，能否返回神州大陆尚不可知，外人称之为魔域亦情有可原。 若尘疑惑地向大殿看去，他知道这里的奥秘与魔域的神奇必然相关，他已经快要到达魔域核心地带了，内心不禁激动起来。 拾级而上，身子一下子飘浮上天，原来天梯上巨大的重力已不再压制他了，他只觉身子轻如羽毛，在虚空中飘来荡去，甚是好玩。 但他没有贪玩，好奇心驱使他奔向大殿，这如庙宇般庞大的建筑建在这兀立尖削的山顶，也是不可思议的奇观。 几十级台阶一跃而上，毫无阻力。若尘到了殿外，见大门开敞，如地球庙宇中大雄宝殿似的，门额上大书“神殿”二字，书法与下面“登天梯”三字如出一辙，应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神殿？”若尘迷糊了，在他心目中，已认定有仙人存在，这是超越人类的进化者，那么“神”是否就是“仙”呢？仙灵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若尘仍在懵懂之中，此刻可能找到答案，他不禁喜出望外。 若尘抬步向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