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诊疗
黄老对面坐着一老翁，身边侍立一中年人不知是其子还是其孙，正神情庄重凝视黄老，听他诊断。 “小冯四十年前就找我，那时我对你的病症无从下手，只有配制延寿丸，让你尽可能延长寿命。看来你的子孙极孝顺，四十年过去，你仍活着，可喜可贺。你的毅力亦属坚韧之辈，否则也难坚持到现在。佩服佩服。”黄老与这老翁很熟识，四十年前就相识了。可现在黄老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人，开口称老翁为小冯，若尘在一边觉得很滑稽，不禁咧嘴笑起来。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一眼扫过来，若尘即知其人修为甚高，应是神魂境巅峰期，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但若尘何许人，无动于衷，只饶有兴致看着他们。 “黄老前辈，幸好四十年前你及时诊治，穷心竭力，帮我维持住性命，后来按方吃药，儿孙们又找来些灵药异果，我才熬到今天。可这冥池寒毒难以根除，胶结在八脉之中，时时发作，实是痛苦万分，晚辈每次运功相抵，强行压制，四十年来不停抗争，其中滋味难以尽诉。天幸老前辈复出，医道更是高明，本无求生之念，只愿让老先生一治，就是做一案例也罢。”冯老翁倒是个爽朗之人，谈及自身病痛，竟无自哀自怨之态，豪气不减，若尘不禁十分钦佩。 “小冯不愧豪杰，我重出行医，其中有一心结就是想治好你，本来还无把握，但你福系于天，若尘一来，你的病疼必可除之，岂非天意。”黄老说罢，哈哈大笑，甚是欢快。这时冯老及那中年人才惊讶地看着若尘，没想到这是最近名震神州的顽童若尘，更没想到若尘能帮冯翁治疗。 “原来是神童若尘，你现在非常了不起，有句老话英雄出少年，可你连少年还不到，真令人不可思议。”冯翁笑着向若尘拱手，目光中流露着赏识和喜欢的神情。 “若尘少侠，大能传世，没想到您还会治病，求您援手给我爷爷治疗，天璇山庄冯氏宗族感恩不尽。”那中年人是老翁的孙子，其实这老翁叫冯乾，也有近两百岁了，是天璇山庄冯氏宗族的族长，这中年人也有一百多岁，叫冯立，是冯氏宗族实际掌门人。 若尘一听，知黄老把握机会，帮他扬名，助他多积善德，心中感动。他抱拳行礼，认真地说：“前辈，若尘蒙爷爷传授医术，尚未真正行医，愿听爷爷差遣，希望能助一臂之力。” 冯乾及冯立大喜，本来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黄老能治，加上若尘的功力修为，真有可能顽疾得除，那可太让人惊喜了。 “若尘，你先用神念查探一下冯族长的状况，我去将今天的几个病人诊疗好再来商量。”黄老吩咐若尘，然后招呼正跟妲寧聊得热火的小易，让她去带下一位患者入内。 若尘盘腿坐下，神念已不知不觉中渗入冯乾魂体，顺其气息在其体内运行一周天，对冯乾体内状况已是了如指掌。 冯乾曾在四十年前率一批正道侠客，围剿凶残无比的大盗团伙蜘蛛帮，其中绿蜘蛛和红蜘蛛夫妇俩最为凶悍，均是神魂境巅峰期修为，而且特别擅长用毒。冯乾等人付出惨重代价，将蜘蛛帮剿灭，但他也中了绿蜘蛛的冥池寒毒，此毒不能立时致命，但一旦在真元运转之际中毒，毒素伴真元在经脉中一周天，就完全扎根于经脉，无法根除，除非将其经脉全废了。此毒定时发作，发作之时寒冷刺骨，体内全部僵硬，如不运功抵抗，血液就会冻成冰块，直接会导致死亡。然而运功相抵，真元加入，必会携带寒毒在体内循环，下次发作更为激烈，对人体的折磨特别厉害，因此运功抵抗是饮鸩止渴，明知有毒，但不能不为，冯乾身陷艰难的抗争泥淖。 四十年前，黄老为其诊治，找不到清除寒毒的办法，只能配制压制寒毒再生的解毒丸及帮助其增补元气的延寿丸，让冯乾痛苦不再加剧。后来冯乾子孙搜罗一些奇异丹药神果，又助其延年益寿，只是寒毒不清，每天子时必遭荼毒。好在冯乾性情坚韧，刚猛不屈，每天运功相抗衡，毫不气馁，四十年下来，此老竟因不断压制寒毒，竟炼出一种火焰功，与寒毒相克，暂时取得一些平衡。冯乾以此自矜，常开玩笑说自己是疼并快乐着。 若尘的魂力已将冯乾内腑游遍，他对胶结在其经脉中的寒毒感觉明显。其寒冷源自于一种吸附热量的属性，该毒性的特征就是不断吸取热量供给自身能量，只要一有寒意，人必调动其体内热能抗衡，这样它就能一直维持，无法根除。冯乾火焰功虽炽，却更是寒毒的滋养，外表上加以抑制，而实质上并非根治，依旧是饮鸩止渴而已。 若尘快速调取记忆区中黄老的医案，找到四十年前黄老诊治冯乾的脉案和药方，确知当年的黄老无法解决这一难题，只能以外在相克的方法，抑制毒性发展。对付这种病症，最好的方法自是釜底抽薪，然而散布经脉各处，纠结于要xue之中的毒素如何提取消除呢？ 若尘陷入深思。 冯乾和冯立看着若尘如和尚打坐，毫无诊脉治疗手段，不觉讶异，见他冥目入定，又不敢打扰，只呆坐看着，殊不知若尘的魂力已在冯乾体内转了几个圈。 终于若尘睁开眼，对冯乾说：“请冯族长放开神魂，如有寒意相侵，不要运功相抵，我试试拔毒。”言毕又如老僧入定，不言不语。妲寧在一边见他模样滑稽，看着好笑，凝神开天目细察，发现若尘那状若孩童的魂体已立冯乾头顶，一手探入冯乾经脉中，正尝试着聚集寒毒。 冯乾自是不知，只是放松神魂，也趋入定状态。 若尘用火属性魂力渗入冯乾膻中xue，这里集结的毒素最多，也最为活跃，一觉热能，立刻围裹上来吞噬，显见已是常态。冯乾只觉膻中一寒，旋即暖洋洋一片，浑不似素日越来越冷的感觉，知道若尘正在与寒毒相抗。 若尘试着以火属性魂力，强行将毒素压制剥离，他的魂力之强已是举世无匹，但这毒素甚为坚忍，虽然吞噬不了，但其热能仍能令其活力大增，并无衰竭之相。 若尘意识到用相克之法清除此毒很难，而在压制过程中，他敏感地体验到这毒素趋于水属性，无孔不入，虽柔却韧。若尘灵机一动，在火属性的包裹下，开出一个口子，以水属性魂力探入，果觉毒素顺着水魂沿口子流淌而出，与水魂力融为一体，但要引流出体外，却是不行。 若尘孩童似的魂体在外导引，可无形无质的魂力能将有些质地的毒素聚合到指尖xue位，就是无法驱之于外。若尘再三思忖，反复考虑五行生克关系，不觉哑然失笑，原来总觉水火相克，其实是水克火，以火属性对付，最多抗衡，哪能克制。只有用土属性的魂力，才能克水。想毕，若尘魂体中涌出大量土属性魂力，将聚集起来的毒素包裹住，果然有效果，那些水属性毒素竟不断渗入土属性魂力中，其寒力得以中和，无法再发出凛冽寒意。 原来如此。 若尘大喜，即用土属性魂力游遍冯乾经脉，所到之处，毒素自行减少，寒意顿降，根本不需火焰功相抵。 若尘信心大增，神魂一凝，用强大的土属性魂力包裹住冯乾的真元，在经脉中作周天运转。冯乾亦察觉自己的真元动态，即随若尘之意流转，真元所到之处，胶结寒冷的经络如冰雪遇春风，渐渐消融开来，阵阵暖意荡漾，全身觉得从未有过的舒展畅快。 冯乾大喜，更是竭力施为，若尘则辅之以土属性魂力驱动，一周天一周天贯通经脉。若尘清晰地感到毒素中寒意的分解，有一部分精华竟化为无形之暗物质，融入到自己土属性的魂体中。他也不怕中毒，随时进行分析，发觉其中是天下至寒的元素存在，一但化为己有，若尘可将冥池寒毒随时可以侵入他人体内，成为绝顶杀器。 还剩下的寒毒少了其精髓，已是普通毒素，经过十几个周天，在浩大的真元冲刷下，渐被驱至掌心，冯乾虎吼一声，掌力一发，毒素化为漫漫寒雾弥散于外，至此，纠缠冯乾四十年的冥池寒毒终于驱离体外。冯乾神念默察，知其结果，不觉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恭喜族长，毒素清除，再不受其折磨。”若尘也喜笑颜开，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行医，此番实践，让他对人体奥秘了解更多，对他而言，冯乾是他的实验品，太难得了。 黄老早已在一边观察治疗过程，他的天眼能看到若尘魂力的变化与运转，他惊诧于若尘魂力的强大，更惊讶于若尘魂力的五行属性之变化，这是他尚未能企及的境界。他伸手搭脉，用自己的魂力在冯乾体内检查，发现除少数xue道中尚有些残余毒素，但因核心元素已失，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冯乾修为本来就极高，几十年来与寒毒相抗，心得很多，只要注意修补经脉中伤损部分，促进其自愈能力，一定会完全痊愈。 若尘帮冯乾的治疗过程，除妲寧在一旁看得清楚，黄老后来观察一目了然，冯乾自己有直接感悟外，冯立和小易则看不出他的一丝动作，因为他全用的是魂体治疗，外表仍是老僧入定般打坐。当看到冯乾激动至极的模样时，方才明白治疗早已进行，其中奥妙难以明了。 冯乾站起来，就要向若尘跪谢大恩。若尘赶紧扶住，嬉笑着说：“冯老不像话，您向我磕头，不是让我被人骂不知尊老吗？要谢你谢黄爷爷，他教我给你治疗的。我还要谢你呢，帮你驱毒，我可学到不少东西。”大家都笑起来，一笑堂内充满快活的空气。 妲寧已除下面幕，和小易手拉手站在一处，见小易以惊讶至极的眼光看着若尘，满眼是震惊和崇拜，则撇了一下嘴说：“别被这小子糊弄，他就会装神弄鬼，可顽皮着呢。” “我装神弄鬼？切，有本事你玩玩，别葡萄吃不到就是酸的。你是嫉妒我又有了神医的本事吧？”若尘与妲寧斗嘴是常事，逗得小易在一边咯咯笑着。 “你是神医？别自吹自擂，就你这调皮样，也就冯老胆大，让你胡搞，其他人谁会信你？”妲寧可不让步直接让若尘下不了台。 “哪里哪里，若尘修为太深，尤其是魂力强大，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强的高人，何况还是个孩子，真是大能转世呀。”冯老帮若尘说话了。 “我等会儿去做个牌子，上面写神医黄老嫡传弟子小神医若尘，看谁不找我看病。”若尘得意洋洋，他的武功世人皆知，他并不感到骄傲，但会看病才算奇才，他恨不得马上出去显摆显摆。 众皆大笑，冯立笑道：“若尘神医之名必会如你的摔跤大王的名声一样，很快就要威震神州，等着瞧。” “就是，谁让我是爷爷的嫡传弟子呢？小易姐，你虽黄老手把手教的，但论入门先后，你要称我师兄才行。”若尘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神气，对小易挥手说道。 小易和妲寧笑得花枝乱颤，小易甜甜地喊一声：“若尘小师兄。”逗得大家笑不可遏，快乐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