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报复
正如顾伯所料，第二天龙城郡城主风男爵带着一群官员前来如城，拜见章童子爵。如城城主见上官亲临更是殷勤，全城忙碌，迎接男爵。 城主很担心已得罪了章童，因为两天了，虽多次派人请章童赴宴，均找不到子爵行踪，后知章童住到顾国平提供的庄园，大骂顾国平老狐狸拍马屁，深悔自己行动太慢，失却良机，心中惴惴不安。 果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被挡在章童暂居的庄园之外，单请风男爵进内叙话。所有人在外静候，倒也没啥，只觉子爵威重，唯有如城城主自知慢了一步，许多机会皆已失去，难以弥补，五内如沸，绞痛不断。 不到一个时辰，风男爵面色凝重出来，也不与如城城主招呼，直接带随从官员径自离开，将如城所有官员撂在哪里。如城城主大惊，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征兆，摸不着头脑，想拜见子爵，见大门关闭，明显拒绝，顿觉祸事将临，赶紧带所有官员回府开会商讨。这些官员都是人精，均感觉不对，又不知缘由，不敢乱猜，一时间乌云压顶，大家都感觉呼吸困难。 派出许多人出去打探，子爵庄园没啥动静。有人出招，去找鸿鹄酒店老板顾国平来询问，结果这位平时只要城主一召唤就立马赶到的老头竟找不到了，只来了那位美女公关经理，说老板被子爵大人带走，不知去向。众人均感不妙，但又品不出滋味，只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傍晚，终有讯息传来：一队郡城府兵包围如城内一栋住宅，逮捕其中的一些人，抄捡并封锁其家，不允许所有人接近。如城主管治安的城卫指挥使主动凑上去请示要不要配合，被来人严词拒绝，不透一句信息。 迅速了解被捕人员情况，原来是如城一个名唤蛟龙帮的混混帮派，领头的叫金倍勇三，小有名气。像这样的帮派，如城内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要收拾这么一个小黑帮，如城一个城卫分局就能办妥，怎么会劳动郡城府兵？事情决不简单。 入夜，城主将品级低的官员打发回家，要求随叫随到，同时注意打探一切消息。品级高的各部门主官全部在城主府，准备应变。城主的几位幕僚正动用一切关系打探龙城郡动态。 深夜，有人来报：“又有一家被查抄，主人叫符平，被当场逮捕。” 过一会儿又有报告，说一家典当行被抄，主人崔世凯被捕。 众人大惊，金倍勇三是谁大家不太清楚，符平和崔世凯他们都认识，有些人跟他们关系还很密切呢。霎时，如城指挥使和巡捕崔捕头脸色煞白，只知祸从天降，却又不知什么缘由。 其他人也知其中关系，不自觉的都移动一下身子，仿佛这两人成了瘟神，恨不得立刻与他们划清界线。 这两人浑身发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跪在城主面前：“此中必有误会，城主大人，念我们忠心耿耿，为如城尽心尽力，救救我们。”其声甚哀，字字泣血。 城主脸上阴晴不定，内心颤抖，心知此刻所有眼光都盯着自己，现在所有表态甚至不经意间的表情，都有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一时间，全场死一般寂静，只听得有人控制不住的发抖声。 “城主，主持行动是龙城郡国安处的。” 终于有个确切讯息了。城主断然下令，将如城指挥使与崔捕头分开羁押，派城卫包围封锁这两人府邸，等候命令。 城主知道，国安处介入的案子不是谋逆就是间谍案，如果不尽快撇清与这两人的关系，那必会大祸临头。他不忍看那两人绝望的眼神，毕竟共事多年，称兄道弟，平时交住密切，现在……他脑海中突然闪出两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连夫妻都如此，何况同事？他回过头去，冷冷的盯着，看城卫将他们带走。 众人噤若寒蝉，每人都在暗中盘点与这两人的关系，其中有几个已是满头虚汗，如坐针毡。谁也不敢多话，只一杯杯喝着酽茶，觉得其中苦涩滋味还好受些。 凌晨，直熬得缕缕晨曦洒遍庭院，城主府大厅烟雾腾腾，更显焦灼。 终于等来身着郡府侍卫服饰的传令官，传如城城主随他去见男爵。如城城主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平复一下紧张心情，随侍卫出门。临行前吩咐一句“众官在此候命“，大家又不能回家了。 如城城主随侍卫上车，出城不到十里，就见一军营矗立，进去才知道，昨天男爵根本未离如城，而是在此设指挥所，直接指挥此次行动。巅国军法治国，所有行动雷厉风行，效率奇高。 男爵一身戎装，吓了如城城主一跳，赶紧拜见，全身发抖。 “你治下竟出现如此恐怖的间谍组织，活跃在如城这么久你都不知，昏愦。”男爵厉声斥责，震得城主眼前发黑。 “看看，这金倍勇三本是扶桑浪人，扶桑被灭后投奔波旁，后潜入如城近十年，还发展出一个蛟龙帮的组织，一方面鱼rou乡民，一方面搜集巅国情报，收买内jian，待机而动。你在如城多年，竟毫不察觉，我枉信任你了。”男爵将一份卷宗摔在他面前。 城主战战兢兢打开一看，里面是金倍勇三的审讯记录，查抄的有关物证。证据中所列金倍勇三搜集的机密文件，无非是上级传达的一些公文指令，都未涉及军情秘密，平时谁都不当回事，随便从哪个部门都可拿到，但按国法，这些公文上既署“密“字，就须妥善保管，怎会出现在混混帮派中？作为泄漏机密的证据理论上是成立，实则上小题大做。倒是金倍勇三供词中招供许多受符平、崔世凯指使所干坏事令人发指。 可如城城主一句不敢辩解，他想，自己这官大概是做到头了。按巅国法律，治境之内出现的案件，如非主官发现处理，则主官有渎职罪。想到奋斗大半辈子，栽在如城这个小地方，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又惧又恨，不禁涕泪俱下。 “不过章爵爷为你说情，说你为官甚为勤勉，让你戴罪立功，由你主审此案。对于危害国家的间谍内jian要从重从快惩处，杀一儆百，整肃民风。”男爵脸色稍稍缓和，说道。 如城城主顿时收泪，继而跪下嚎啕大哭，真是绝处逢生，“感谢风爵爷，感谢章爵爷，你们是我再生父母，我如不办好此事，枉自为人。” “好吧，我派一人随你去，有此人在，你大概可以见到章爵爷了。”说罢，招手唤来一人，身着七品文官服，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年纪二十岁上下，修为大概真气境六层。 “逸达，你陪城主去见章爵爷，将我办案过程汇报，请求后续指示。事毕后一定邀章爵爷去龙城，他是龙城天才，我要为他搞庆典。” “是。”逸达很干脆。 如城城主拜辞男爵，随逸达直奔章童庄园，到大门请门卫通报说“逸达拜见章爵爷。”不一会，大门洞开，章童从内三步两蹦地出来，看见逸达正在行下属参见礼，就一把拉住，来了个大大的熊抱，把如城城主看呆了，不知两人是何关系。 “逸达，真是你？“章童惊喜地喊。 “嘿嘿嘿，章，章爵爷。”逸达有些迟疑。 “呸，你敢叫我章爵爷？”章童有点发急。 “好好好，章童，你好。”逸达终于笑了，开心地喊起来。 逸达是章童鲲鹏班的同学，原来倒也不十分亲近，但章童近来感觉太孤独，特别是回来后深恶众人虚伪矫情，让人难耐。章童实在是太想念鲲鹏班同学，一见逸达，那种阳光轻松的状态立刻回归，章童喜不自胜。 如城城主任他俩亲热地打闹一阵，方才凑上来对章童跪下：“感谢爵爷救命之恩。” “你说什么？我何时救你一命？”章童疑惑地问。 逸达将男爵的处理过程告诉章童，章童知是顾伯主意，就说：“你秉公处理吧，我不管地方闲事。你是我父母官，你还带人陪我敬酒，给我父母那么大面子，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你去忙吧，逸达在我这儿玩，你给他顺便记一功就是，有事找顾伯咨询。”说着拉逸达就跑了。 “顾伯？顾国平。”城主抬眼看见不远处侍立的老头，仍是那样恭谨，心想此老攀上高枝了，恨不得为自己的迟钝揍自己两嘴巴。 “城主好，请里面坐。”顾国平上来行礼，态度和以前一样殷勤巴结。 “顾伯好，还请多指教。”城主此刻怎敢摆谱，他转机很快，迅速调整好自己的位置。 两人进内，在一侧厢房坐下，城主把厚厚的卷宗摆在几上，像小学生似的看向顾伯，聆听指导。 顾伯并未翻看卷宗，只微笑地看着城主，说：“此案我已尽知，不知城主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顾伯，如城承平太久，我大意疏忽，竟让如此枭獍隐藏于此。我必痛下杀手，涉案者从重从快惩处，以还如城朗朗乾坤。” “很好，我只问一人您如何处置？符平。” “此人与金匪有勾结，但他是巅国人，又有军功在身，按律夺功罚款贬入服务营劳役。”城主想了想，斟酌了一会儿说。 “呵呵。”顾伯笑笑，递来一叠房契，正是章童父母抵押房产原始合同、被逼所签卖房契约、房产转让再卖契约等。 如城城主恍然大悟，望着顾伯高深莫测的笑容，思索一下前因后果，心中一寒，顿知其意。赶紧站起向顾伯一揖：“谢顾伯，转告爵爷，看我的。” “城主明察秋毫，执法自会秉公，重整如城，再立军功啊。” 如城城主点点头，知道顾伯指点迷津。这是章童的报复，他是章童的一把刀，但一切须做得大义凛然，决不能留下痕迹。 他向顾伯告辞，杀气腾腾的赶回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