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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负心之人

    藏剑江南第一卷燕京旧事第三百七十三章负心之人叶桃凌的目光动人心魄,带着灼人的温度,定定的望着白舒,蚕食着白舒目光中最后一分理智。

    当她朱唇轻启,说出那句后山的桃花分你一半的时候,那认真的神情,仿佛触到了白舒内心中什么最柔软的东西。

    此时此刻,东洛的海风和小雪,晦暗不明的天光,桃花的馥郁香气,所有光怪陆离的景色都融合在了一起,化成了白舒心中的点点波澜。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和叶桃凌肩并着肩,面贴着面,青白二色的长衫相触,迅速被海风吹弄的交织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只需要要再靠近一步,两个人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

    叶桃凌仍旧是一声不吭的望着白舒,眼眸之中的狂热愈发的明显,好似要溢出眼眸,她渴望一个拥抱,像是那天夜里在天一峰,那日傍晚在小舟里。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叶桃凌需要驱散所有心底严寒的最热烈的拥吻。

    周围的剑宗弟子不仅停住了脚步,他们还僵住了身子,在猎猎作响的海风之中,全身从头凉到了脚跟。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他们仿佛能预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毫不客气的讲,这世上应该没人能承受住叶桃凌那番“从今往后,这后山的血桃我分你一半”这样动人的情话。

    如果有,那他就一定是傻子,是疯子,是不知好歹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十恶不赦的罪人。

    白舒狠狠的咬着嘴唇,他不想当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最后一步他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他仿佛还缺少一丝丝的勇气。

    一片死寂之中,白舒的声音从风雪中传了出来:“叶桃凌,我第一次听说你的时候,还是一个刚刚离开那个闭塞的小村子,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叶桃凌略感差异,她似乎察觉到白舒要对自己说什么,便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

    白舒自嘲的笑笑,继续说道:“后来我入了道门,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见过了孟克之、罗诗兰和李月溪,唯独你...”

    白舒目光扫向那妖艳的血桃,情绪翻涌道:“唯独你,躲在这漫山遍野的桃花后面,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白舒目光一点一点扫过了苍茫东海,落在了远处的如故崖之上,那里仿佛永远都有一个虚无缥缈,却又令人无限心驰神往的红衣女子。

    白舒目光凝视着如故崖,怀念道:“甚至是我第一次来了东洛,也只是隔着茫茫山海,远远的看过你的侧影。”

    白舒目中闪过一丝痴迷道:“就站在如故崖上,吹着海风,枕着棺材,仿佛触手可及,却又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能靠近你,甚至自己的名字被你写在纸上。”白舒说出这翻话的时候,有一种不负此生的感觉。

    叶桃凌知道白舒是说他教自己写字那件事情,那个互相像对方学习的过程,就是两个人所有美好的回忆。

    可白舒不知道叶桃凌不仅把他的名字写在纸上,还用那张纸覆盖在眼前

    ,让整片东海都化作了对他的思念,他更不知道,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片,此时此刻就躺在叶桃凌的怀里,被当成了永久的纪念。

    白舒心中情绪翻涌,说到此处竟是一时语塞,心里想到了他和叶桃凌经历过的很多事情。

    马车中如梦如幻的相处,乾沧与星陨封碰撞出火花的相见。太虚的山东洛的海,一整个冬天的积雪,又一个冬天的思念。

    两个人在太虚形影相吊,梨花小筑的争吵,白家老宅的乖巧,莫愁湖畔她浇下去的那桶水,四派论道时她举起的那柄剑。还有天一峰上那一晚白舒看到的触目惊心的疤痕,夜半十分两人关于练剑是否需要看时间的争论。藏剑峰之下去除的疤痕,太平湖畔人心难改的情怨,星院里的奋不顾身,春镜楼外的绝对信任。分别那一晚小舟之上的拥抱,再相见时天门之外的桃分!

    白舒仿佛还能嗅到叶桃凌素手喂给自己那颗莲子的清香,不知不觉之间,两个人已经有了如此刻骨铭心的回忆,若让他给别人讲一讲叶桃凌的故事,他恐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白舒望着叶桃凌,目光已然柔情似水。叶桃凌也是眼波流转,思绪涌动,显然此刻两人心意相通,竟是想到了一处,往昔的一个个瞬间,霎时间历历在目的回忆了起来。

    就连在一旁围观的局外人都能看的出来,已经到了该说出那句话的时分。

    “我...”白舒鼓足勇气开口,话还没说话,忽然间变了脸色,捂着心口蹲了下去,模样痛苦不堪,不过片刻间额头已经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叶桃凌本来满心欢喜的等着白舒说出那句话,却不料遭此惊变,叶桃凌被吓的花容失色,将白舒抱在怀里,一只手按着白舒的后心,面无血色的察看了片刻,除了发现白舒浑身血液沸腾以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任叶桃凌天启境界的修为,也不可能发现白舒身上结脉血咒的秘密,那幽暗的小房子里一盏纠缠在一起,双生不息的火焰,已经注定了白舒的命格!

    “啊...”白舒捂着心口,拼命挣脱出了叶桃凌的怀抱,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啸在白舒喉咙中炸响。那啸声初时嘹亮,穿透力极强,却随着白舒痛苦的嘶吼,逐渐变得沙哑和含糊不清,显然是白舒的声带随着这一声喊已经被撕裂。

    天地间久久回荡着白舒的狂啸之声,而他自己,也痛苦不堪的捂着心口,仿佛心口处插上了一柄利剑。

    就在白舒即将要对叶桃凌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全身血液凝滞,心中传来一种难以言喻和忍受的痛苦,这是经由结脉血咒传过来的,属于董色的那一分痛苦,更是上天对于不忠贞者的一种惩罚。

    一直以来白舒都自诩心术极正,若是认准了爱董色一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诱惑,都不会动摇分毫,哪怕董色有一天出了意外死了,白舒也准备在九泉之下陪她。可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白舒想起董色的时候,居然没有他想起叶桃凌多。

    更加不可

    思议的是,白舒居然在叶桃凌分了桃花给自己之后,准备向叶桃凌表白。那句话白舒铺垫了良久,甚至已经说出了第一个字,但他心口那阵剧痛升起之后,白舒心里就清楚,那句没说完的话,恐怕是这辈子都说不出口了。

    白舒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他狠狠抵着自己的胸口,五根手指似乎都要扎进rou中,眸中的神色痛苦不堪,充满了挣扎和悔恨。这种感觉比放下萧雨柔,放下罗诗兰更加的撕心裂肺,最重要的是,随着这些苦痛而来的深深的负罪感,那简直是将要把白舒整个摧毁。

    他不可否认,他不曾对萧雨柔和罗诗兰动过真情,但面对叶桃凌的时候,白舒没有忍住,他在心里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自己爱这个红衣少女,爱她的天真无邪和向死而生,爱她的懵懵懂懂和刚柔并济,他爱叶桃凌身上的所有,甚至于爱董色。

    白舒狠狠咬着嘴唇,鲜红的血液从口齿之间涌出,不过片刻的功夫,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凄惨无比,如同一具形销骨立的骷髅。

    “你怎么了?”叶桃凌见白舒惨厉的模样,心急如焚的冲了上来,却被白舒一个手势挡住,不情不愿的留在了原地。围观的一种剑宗弟子在短短片刻之间见证了这戏剧化的一幕,此刻也都是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天门之上,桃花香气馥郁依然,他们不遗余力的盛放着,却不知道在三言两语之间,自己已经换了新的主人。远处传来了阵阵的海浪之声,一波一波的冲刷着白舒的内心,没席卷过一次浪潮,白舒就要在心里问自己一次,他到底爱谁?他是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把个别人真心当做玩具践踏在脚下的负心者?一个朝三暮四,薄情寡义的混蛋。

    白舒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他恨贼老天,恨所有命中注定的安排。他明明已经坚贞不渝的爱上了董色,可为什么偏偏老天又要把叶桃凌送到他的身边,带着白舒难以抗拒的魅力,让他彻彻底底的成为了负心之人!

    “叶子。”白舒低哑着嗓音开口,他注视着叶桃凌的目光令人心悸。满含着爱慕、不舍与心碎。

    叶桃凌仿佛已经知道白舒要说什么,她上前一步,两根青葱玉指顶在白舒的唇上,将白舒即将要出口的一番话,硬生生的顶了回去。

    叶桃凌额前垂下一丝长发,被风顶着微微向内收拢着,有一种别样的中性美。这一刻白舒眼前的人影显得愈发的模糊,她时而是那个一身红叶的叶桃主,时候又是白衣胜雪的小叶子。

    白舒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那两道飘无不定的人影,终于在白舒看见叶桃凌目光的时候,重合在了一起。

    一个人的外貌身形再怎么变化,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不会变的,白舒记得那种眼神。

    叶桃凌眼睛发红,血眸一眨不眨的望着白舒,终于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一个冬天,陪在我的身边好么?”

    白舒默然点头,随着叶桃凌一起,并肩走进东洛剑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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