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定魂珠
蓐收踏屋跃梁,只手抱着公孙掣飞走在云合城的琼楼金阙之间,此时皓月当空,今夜的云合一反以往灯火阑珊的常态显得极为安静,八街九陌只亮着零星灯火,远远望去窫窳府内火光冲天与此时的云合真是格格不入。 公孙掣双目无主,白皙的脸上,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抬头低落的向蓐收问道:“金神,为何他们要作乱劫我?形同废人的我到底有何价值让这么多人为我搭上性命?” 蓐收没有看腋下夹着的公孙掣只是盯着前方帝宫方向说道:“只怕是与你这些年来研习五行术有关,我金族自修筑聚灵殿后千百年来都在探究《伏羲注》中的奥秘,这些年来大荒中人无一不为之狂热,仅其中修灵一节天下名士就研习了五百年,更别提融入五行之法了,而你出事后的几年里就初窥门径,小子,你知道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得羡煞多少人么?” 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千丝万缕纠缠在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是接着追问:“我们去往何处?金神又如何得知今夜候府生变?女娲真人找我是做何故?当年我父候出事金神了解多少?”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问题”蓐收眉头微皱右手中指重重弹在公孙掣额上,长吁了一口气:“告诉你,掣儿,只此一生临死时人才能恍然,除了当下活着的每时每刻其余都将成为虚无,你要庆幸你还活着,过去的事既然木已成舟就别给自己徒增伤悲。我现下送你去帝宫最为安全,你父侯的事一直都是白帝亲自在追查,出事后,白帝就对你倍加照料,设下多耳目随时保护你,生怕你再出事,今夜就是有人来报,否则你的小命已是不保,至于女娲之事我是一概不知了。” 两人三言两语间已是来到了帝宫门前,侍卫见到是金神蓐收纷纷作揖,开卡放行。 公孙掣一路上听着蓐收的话心里感到万分感激,自幼白帝和金神就待其如子喜爱有加,如今父侯不明下落,但此二人更是对他视若珍宝,让他尤为感激的,是那句‘每个人只此一生临死时候才能恍然,除了当下活着的每时每刻其余都将成为虚无,过去的事既然木已成舟就别给自己徒增伤悲。’在他心中回荡久久不能释怀。 穿过一道道宫门,两人来到了白帝行宫的正殿,白帝早已站在殿门外,公孙掣衣衫褴褛,玄青素衣上布满了尘土和血渍,脖颈上的划痕血迹未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森然,自小备受呵护的他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白帝只觉背脊一凉,心下生痛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公孙掣抱在怀中,在其的后背轻拍了几下,对蓐收说道:“金神,先带掣儿去客房歇息片刻吧,让医师处置一下伤口,我随后过来。” 蓐收点点头携公孙掣向左侧偏宫走去,深夜的帝宫四下无人,静的能听到两人踩在地砖上细碎的‘咔咔’声。虽然公孙掣身形高挑,但金神的身形实在太过高大魁梧,两人走在一起公孙掣显得就如同孩童一般,公孙掣借着月光看着地上的影子,微微扬起了嘴角。 蓐收搓了搓胡茬,挑着眉毛调侃的问:“傻小子,被人揍了,还傻笑呢?来我看看是不是方才被打到脑袋打傻了。”公孙掣抬头望着蓐收的眼睛,蓐收看着他眼里满是暖柔,被他这句毫无幽默感但却又如此温暖的调侃逗的笑出了声音。 “我只是在月光下看到金神和我的影子,想起了儿时和父侯一起在帝宫散步的往事。”公孙掣停下了脚步,目光从蓐收转向了深邃的天际,望着漆黑无尽的苍穹接着说道:“儿时,父侯告诉我,照亮大荒的本是明月而非骄阳,只是后来有了离朱鸟,有了昼夜之分,人们就淡忘了曾经永挂云端的明月。听父侯说大荒有座不周山可以踏上云端,真想去看看天的那一边究竟是什么。” 蓐收半蹲在公孙掣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脖颈上划痕说:“掣儿,一个人如果有了秘密,那么他就真的长大,云合这座牢笼关了你太久了,你应当去看看外面的大荒是个什么样子的,若有一天你踏上了不周山的云端,你自然就看到了你所想看到的。” 为公孙掣备好的卧房门前已是重兵把守,四五个医师也齐齐站成一排,一队队仆人端着果品、糕点在客舍门前出出进进。医师处理了脖颈的伤口后就纷纷退下了,仆人打点好一切也退出房间在屋外听候。 金神二人在屋里清茶漫谈了片刻后,白帝推门而入看着此刻情绪舒缓的公孙掣舒了一口长气:“掣儿的伤势如何?” “无碍”蓐收答道:“白帝,掣儿脖颈的伤医师已处理过了,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大的伤损,我去门外恭候了,若有什么事情你唤我便是。” 白帝点了点头,从手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递向公孙掣,小瓶雕刻娟秀一看就是不凡之物:“掣儿,服一颗瓶内丹药,剩下的你先收好。” 公孙掣倒出一颗拿起服下,一股暖流从自己的喉咙向下滑动直至小腹,骤然体内数道灵气游走在全身xue位、脉络之间,原本淤堵的经络尽数被这些气冲开,感到身体无比轻松,精神百倍。 金神掩门而出,白帝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对公孙掣细声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当年天帝赠予初代白帝的宝物,是金族的无上至宝‘定魂珠’四下无人的时候你将它服下,日后遇到危险定能保你周全,且记不可告诉任何人。”本席坐在案台旁的公孙掣一听吓的拔地而起,将小盒推回给白帝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大荒五族各有一宝分别由五方人帝各自持有,这定魂珠乃是金族无上至宝,今日白帝要交于他,对本族如此重要的东西他怎能收下据为己有。 白帝再三相说公孙掣宁死不从,白帝也是拿他毫无办法,直接打开了小盒,取出一个樱桃一般大的黑色小珠,一把塞进公孙掣口中,又运气将定魂珠送至体内,公孙掣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掐着自己的脖子如鲠在喉,狂呕不止。 白帝哈哈大笑:“掣儿,着定魂珠一经咽下就化入了你的五脏六腑中,不会卡在你的咽喉中的,你这般狂呕是吐不出来的,除非等你天命已尽之日,灵rou分离之时才会脱离你的身体。”笑罢从案台上拿起茶碗递给公孙掣再次义正言辞的说:“此事跟谁都不能提及,泄露出去不但你会招致杀身,金族也会大乱。昨日与你相商之事,不知最后如何决定了?” 虽然白帝这么但公孙掣仍觉得定魂珠噎在喉中,狂饮下碗中茶水,又在胸口锤了两拳才觉得舒服了些,顿了顿才说道:“现如今金族至宝已在我体内,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若是命丧大荒,这至宝岂不也将遗落。” “说来这定魂珠本就应该是你们公孙家的,当年被盗,前任白帝费尽周折也未能找到,还是你父侯冒死找回了我族至宝,当年本就要传白帝之位于他,将定魂珠赐予他,可他最终以诸多借口推辞让给我,还答应前任白帝辅助于我,前任白帝才肯罢休,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再者说这新任的女娲真人虽然年纪尚浅却灵力极强有她相伴,你怎会丧命大荒。” 这定魂珠白帝已是强行塞进了公孙掣的体内,又听白帝这么一说,一时之间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是真的想去大荒看看,自幼就没怎么走出过云合城,这次外出一来都说女娲族乃大荒始祖,此行可以细细探究一番《伏羲注》里的奥妙,二来还可以四处打探父侯下落。” 白帝本是听的连连点头,但听到他要打探父亲下落时整个人都变得俨乎其然:“为了你自己的性命,关于你父侯的事,从今开始你便要只字不提,出门在外也不要显露你是窫窳候之子。” 公孙掣恍然大悟,又骤然发问:“对了,白帝有一事我多年以来百思不解,当日出事,我只记得山崖崩裂,惊的坐骑将我从驳背上摔下,我就昏了过去,等我和几个门客醒来已是浮尸遍野,父母也失去踪迹,白帝知晓此事后,帅军直逼那座山谷,无知有何发现?” “那个地方在北荒钟山,山谷名叫‘断鹰岭’,我赶到那里的时候,你已被护送回了金族境内,谷内皆是家仆与黑衣刺客的尸体,金族卫兵翻遍了所有尸体,也没有找到你父亲和母亲,后来我与金神等上山崖发现崖山之上有一个蛇形图腾,蛇形图腾理当是苍梧女娲,但根据千丝万缕的头绪我和蓐收怎么也联系不到女娲族身上,后来我亲赴苍梧,发现苍梧女娲也徒生变故,今后若有机会十四代女娲真人应会告诉你来龙去脉,那次的祸事应该另有他人,而且是一场周密的截杀,当时发现在山崖上有诸多打下的木桩和连接的铁索,刺客应是滑索而下如谷的。”听到这里公孙掣一惊,突然想起了与今晚逃进卧房后神游的画面如出一辙。 白帝接着说道:“从尸体的分布和倒落的方向来,再加上地上的印迹来看,你父侯应是出手击杀了部分刺客,尤其是谷口有一片尸体应是被一掌击飞的,但不知是何原因你父侯停止了战斗,和你母亲双双不见了,我和蓐收谈过多次,真是想不出这大荒之内有谁能全身而退的将你父侯掳走。” 白帝说罢后,公孙掣更是毛骨悚然、汗出如渖,又拿起台案上的茶壶喝了一口早已放凉的茶水才定下心神:“白帝对我公孙氏族之恩公孙掣此生无以为报,随行女娲的事切容我再慎思一番,明日便会答复。” “好,明日你若决定要去午时到城门相会,若决定不去便留在云合城,重建府门或住在帝宫都可,今夜经历一场劫难,先下也平息了许多,切休息吧。”说罢白帝掩门而出。 白帝出门后侧脸看了一眼金神,金神说道:“放心吧,他定会去!” 两人缓缓朝着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