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黄得功

    除了留下一千新军留守南京，其余五千新军尽数开拔。史可法骑在高头大马上，也是心情激动。

    不时可以看到有那老百姓把自家舍不得吃的红枣，梨子往新军手里塞。那种受欢迎的程度和传说中的岳家军，戚家军有的一比。而在史可法的身边，张宝符也是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今新军就要出征天下，解救天下万民了，她身为其中一员，如何不激动！

    在出城前夕，还有一个小插曲，有人捐赠了新军一千石粮米。根据阎尔梅描述，那人只是个管家，并没有通报家主姓名，只是奉命给史可法送上一张纸条，等到史可法展开之后，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楷，新军首战，聊表寸心。落款是沈。史可法看后半响无言，最后把纸条轻轻塞入怀中。

    其实以这次新军出征来说，粮米确实不是很丰裕。以此时的食量来算，人日食一升，马日食三升。这样五千军士，一千多匹马，一天需要的粮食在近百石，一个月就需要三千石粮草。

    此次辎重队虽然全体出动，不过由于存粮不多，总共押送随军粮草共五千石，如此算下来，大军吃不到二个月，所以史可法准备了大量金银，准备在沿途州县购买，后吃随军粮草。

    不过现在增加这一千石，却是宽裕很多了。

    别人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她却是就近送粮米，礼重情更重。

    新军出城之后，以一字长蛇阵前进。如此新军日常训练的效果完全体现出来了，哪怕是在快速前进中，依旧保持严整的队形，丝毫不乱。

    此次新军出征，第一站不是山东或者河南，而是前往仪征，也就是黄得功的驻地。如今朝廷威信全无，史可法决定，既然新军出来了，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也好知道朝廷的威严！

    仪征离着南京只有几十里的路程。新军上午出发，下午已经赶到仪征地界，可是令人气愤的是，尽管已经派出二拨传令官前去通知黄得功，可是一直行进到黄得功营地一里之处，也没看见什么迎接的人群。

    “可恶，黄闯子竟然如此不把朝廷看在眼中。”

    阎尔梅恨恨的道。按理说，史可法以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身份前来，那就几乎等同于钦差，不说黄土垫道，净水洒街。至少该有个迎接的仪式！现在倒好，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

    史可法见状也是一皱眉。四大军镇跋扈如此，算是见识到了。不过想想黄得功以前的光辉事迹，都曾有过撕毁圣旨的举动，这也不算什么。

    不过黄得功练的兵倒还不错，先前离着营房还有七八里，已经有一队游哨前来盘查，等到知道是朝廷的大军时，也没什么表示，也不过来向史可法行礼，只是优哉游哉的走开了。

    “大人，要不要给这些丘八一点颜色看看。”戚忠国怒声道。小看他们倒也罢了，竟然敢不把阁部大人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罢了，还是去找正主吧。”史可法摆摆手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根子还是出在黄得功身上，只要把他降服，下面的自然老实了。

    此后又经过二道岗哨之后，终于来到了黄得功的营房前。史可法一看，还不错，出征的样子还是有的，已经有一些独轮车之类的装上了粮米，一些独轮车上装满了草料。看来在做准备了。

    看来黄得功忠义之心还是有的，只是有点像‘兵痞’，需要好好敲打一番，以后才能如臂指使，史可法心中想道。

    正在此时，忽然间营房辕门大开，从里面走出来七八员武将，都是些彪悍魁梧的汉子。而且品级都很高，最低的也是胸前绣着三、四品的虎豹，就是绣着二品狮子的也有四人，领总兵衔。

    “奶奶的，架子挺大，封的官也挺大啊。”戚忠国小声道。这也难怪，眼下这种乱世，军衔制度早就混乱不堪，很多部队战斗力极差，偏偏将官很多。

    就拿刘良佐一部来说，号称十万人马，其实只有一万挂零。就这样就有五个总兵，副将十人，所以黄得功这还算是好的。

    这其中为首一人，年约五旬，粗眉大眼，鼻直口方，最醒目的是满脸胡子，从颌下直延伸到两腮尽头，扎扎蓬蓬的如同刺猬一般，粗一看就好像猛张飞再世。此人正是黄得功，因为作战勇猛，闯劲十足，所以人送绰号黄闯子。

    “末将黄得功迎接来迟，阁部大人莫怪。”黄得功说着冲史可法大刺刺一拱手。那副模样显然根本不把史可法放在眼里。

    “大胆。见了阁部大人，竟然还如此放肆。”

    史德威一声怒斥道。按照双方的品级，早些年文贵武贱，黄得功就是给史可法磕头也是很正常的。如今虽然不至于如此，那最少也应该长揖到地，现在倒好，拱个手就算完事了，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同僚一般随意。

    “阁部大人？哼，那也要有我们这些兵将撑着，那才算阁部大人。不然的话，光杆子阁部大人，那算个球啊……”黄得功浑不在意的道，他身旁的那些武将也都笑了。

    四大军镇中，黄得功实力最强，手下有兵三万，在他的调教下也有战斗力。因此也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格。

    黄得功说完之后，往史可法左右看了一眼，却是一惊，因为他看清楚了史德威和戚忠国。这二员大将好威风啊！像他这样久经战场的武将，感觉最是敏锐。虽然他和史德威和戚忠国都是第一次见面，却能感觉到对方的不凡。怪了，黄得功心中纳闷道，只听说史可法有个义子叫做史德威，左边这位小白脸就应该是了。可是那个铁塔似的武将又是谁呢？看来朝廷这段日子也没闲着，还是搜罗到人才了。

    想到此处黄得功脸色稍稍郑重了些。只是等到他看见史可法身后的张宝符时，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张宝符女扮男装，可是瞒不过他的锐眼。朝廷还真是无人啊，连刚刚断奶的小女娃都派出来了。

    “你个大胡子笑什么！”张宝符怒道。本来她身为亲兵侍卫统领，应该守护在史可法身旁。不过她怕别人识破了她的女儿身，笑话新军，这才临时躲在史可法身后，没想到这样还是遭来嘲笑，如何使她不怒！

    “我在笑朝廷无人，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什么时候不带把的也能上战场了！”黄得功无所顾忌的道。

    “你。”张宝符闻言大怒：“你竟敢小瞧女人，我要替天行道。”

    “不得无礼。”史可法面色一沉道。他远道而来，是来降服黄得功的，不是来和他干架的。再说了，真要是较量，黄得功是武将，不擅长近身作战。如何是张宝符的对手！

    “哼。”张宝符狠狠瞪了黄得功一眼，不说话了。还别说，虽然她天天晚上和史可法近距离接触，可真要是史可法板下脸来，张宝符还是挺害怕的。虽然她明知道史可法不会武功。

    看着张宝符吃瘪的样子，黄得功却是笑得更大声了。浑然不知刚才差点英明不保！

    “哎。”史可法轻叹一声，心道该让他长长见识，不然真把客气当福气了。正好他的坐骑身上有一片树叶，史可法就拿在手中，然后轻轻弹向空中。

    史可法接着冲着张宝符使了个眼色，张宝符正憋了一肚子火呢，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只听一声龙吟，宝剑出鞘，紧接着黄得功等人看到一抹寒光在空中闪过，等到再看时，一切都已恢复原状，只有地上那已经被斩成三段的树叶，整整齐齐的躺在地上。

    “嘶。”黄得功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得多快的剑哪！这要是往脖子上招呼，肯定躲不开。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黄得功再看向张宝符，脸色已经变了，这哪里是刚断奶的女娃，这分明就是要命的女剑客啊！而黄得功身边的那些武将，也都是齐齐变色。

    “哼。”看见他们这幅模样，张宝符小琼鼻用力的哼了一声。心中舒畅了。

    史可法见状微微一笑，心道不露一手，真当朝廷无人了。

    不过也有人不服气，黄得功身后有个身材粗壮的总兵走了出来，大声道：“这是行走江湖的功夫，战场上不适用，咱们武人比的应该是马上的功夫。是不是啊，小白脸将军。”可话虽这样说，这个总兵一直在提防着张宝符，生怕这位姑奶奶一个不高兴，给他来一下行走江湖的功夫！

    此人叫马得功，是黄得功帐下一员猛将。少年时曾经擒杀过猛虎，人称打虎将。出于对自己马上功夫的自信，这才出来挑战。

    “言之有理，龙江，那就陪这位总兵玩玩吧，注意不要失手啊。”史可法见他不知死活，就出言叮嘱道。玩玩可以，打死打伤就不好看了。

    “末将遵命。”史德威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