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疯狂的计划（求收藏）
在战场上，并不是只要打胜仗就万事大吉了，胜利之后对战场的打扫也是一件繁杂费时的工作。 好在一战歼灭班森的亡灵主力后，夏兰估计接近黑暗森林边缘二三十里之内都没有了亡灵中队级以上规模的兵力建制存在，至少有两三个小时给佣兵们打扫战场和休整的时间了，现在已是夕阳西下，再有一个小时天色就会彻底黑下来。 看了天上那十多只在村庄上空盘旋的骸骨秃鹫一眼，夏兰让佣兵们半小时内打扫完战场，他们半小时后转移。 佣兵都是打扫战场的专家，他们的收入有很大一块来自于胜利战场上的战利品搜集。只用了一刻钟，他们就把战场打扫的干干净净，任何一点能使用物资都被他们搜集了起来。 亡灵军队和人类军队有着极大的差异，亡灵不用吃饭，因此缴获中没有食物存在，亡灵不用发军饷，因此缴获中没有金钱存在，这样一来，佣兵们搜集上来的战利品主要是盔甲武器。 因为大半骷髅兵的残骸都被火海吞没了，它们的盔甲武器都来不及拾取了，即使等火海灭了，从火海中搜集出来的武器不经过铁匠的修理，也不能直接使用了。夏兰对此毫不在意，仅是佣兵从火海外围边缘和村庄外搜集的盔甲武器的数量，就足够现在这些佣兵再参与这种激烈的战斗四五次的耗损了。 打扫完战场后，夏兰带着佣兵们再一次返回了黑暗森林，这个举动是做给天上那些骸骨秃鹫看的。那些骸骨秃鹫是班森的部下，现在班森全军覆没，它们很快就会飞向其它亡灵军队。亡灵巫师会从它们的灵魂之火的记忆中看到，这支消灭了班森的人类小部队又回到了黑暗森林。 夏兰希望这能给其他亡灵指挥官一个错觉，就是他们并没有向西方去的意图，希望这样能使亡灵军队对黑暗森林方向的侦查松一些。 而且进入黑暗森林还有一个好处，森林里茂密的植被会挡住他们的行踪，没有亡灵巫师指挥的骸骨秃鹫根本没有进行森林侦查的能力。等天黑以后，骸骨秃鹫就会完全失去侦查能力，即使其他方向的亡灵指挥官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想要再找到他们的行踪，也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他们只要不自己暴露，至少今夜他们不会出现在亡灵的侦查网上。而夏兰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也只需要今夜一晚的时间就足够了。 佣兵在黑暗森林里扎下暂时营地，夏兰招呼佣兵们过来开一个会议，商量接下来该怎么行动。现在夏兰已经在佣兵中确立了他的权威，听到招呼，所有佣兵都聚集了过来。 在佣兵中，夏兰发现了一个熟人，那晚在丛林里被女吸血鬼突袭后各自逃走的扎吉也在这里。扎吉就是博格所说的那个佣兵中唯一一个白银级实力的战士，此前受了重伤，夏兰没有注意到他，不过他早就发现夏兰了，此时和夏兰正面看见，只好尴尬的向夏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那晚发生的事，他的团长卡卡罗觊觎夏兰手中的黄金兰花，做的事不那么光明，而他趁着夏兰独自牵制莉迪亚，自己转身就逃，也显得很不够义气，难怪他见到夏兰会这么尴尬了。 倒是夏兰见到扎吉，显得很是开心，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不算太差，而且扎吉的实力很不错，正是他现在需要的战斗力。 他见扎吉走路还拄着树枝，这才想起，他一直忙着战斗，只是给了博格一些低级圣水治疗伤员，可是低级圣水的治疗效果如何比得上治愈术，接下来他还有大计划，急需这些佣兵恢复战斗力，即使不能战斗，也不能在行动中拖后腿。他走到重伤佣兵的身边，给他们施展治疗术，加快伤势的恢复。 夏兰此举又让他在佣兵心中加分不少，他们都知道夏兰是一个贵族，而现在亚美尼亚的贵族大多已经腐朽了。那些贵族傲慢而又愚蠢，根本看不起他们这些佣兵，如果说之前夏兰英勇的战斗精神和巧妙的计谋，让他们大为敬仰的话，现在夏兰这种举动，则是让他们感到亲切信赖，至少这不是一个看不起佣兵的贵族能做得出来的举动。 夏兰给这些重伤佣兵使用治愈术后，估计除了两个垂危的重伤员，其他人一小时后就能基本痊愈，战斗力也能恢复八九成。这些重伤佣兵真诚向夏兰道谢后，坐回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夏兰脸上，知道他召集大家肯定有重要的事商量，谁都没有先说话，一时林中安静下来。 夏兰目光缓缓从佣兵和五个哈尔维亚骑士脸上扫过，确信每一个人都注意到他的目光后，缓缓开口道：“诸位，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大多都听到了夏兰和博格在村庄小广场的对话，也都知道博格把他们原本的行动计划告诉了夏兰，趁着亡灵军队主力被大队佣兵吸引的时候，他们今夜偷偷穿过亡灵的封锁线，进入灰熊堡。这些佣兵都老于世故人情，一听夏兰的话，就知夏兰对今晚的行动计划有不同的意见。 其他人都看向博格，博格搔搔头，问道：“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接着一拍胸膛，坚定道：“如果大人有新的计划，我们一定听从大人的命令。” 夏兰看着一脸坚定的博格，心中无奈地摇摇头，博格还是太年轻了，还不能完全把握人的心理。他不问问佣兵的心意，就代佣兵做了决定，显得太武断霸道了点，肯定会让一些佣兵有一种被胁迫的感觉，招致不满。 他一眼扫去，果然听到博格的话，有一些佣兵皱起了眉头，只是碍于博格在夏兰出现前还是他们的头领，才没有说什么。 博格之所以能把这些佣兵组织起来，并让他们听从命令，是因为他给这些陷入进退两难境地的佣兵指出了一条生路，并提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办法。 现在涉及他们的计划，并有可能威胁他们的生路时，他们就不一定会听从命令了，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谁也不想别人胡乱指挥把自己带入危险之中。 这和博格把这支队伍的指挥权移交给夏兰不同，佣兵们大多知道夏兰的名气，夏兰又在他们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展现了惊人的实力，指挥权移交才会被他们轻易认可。 不过夏兰对此早有预计，平静地道：“我确实有一个新计划，需要诸位的帮助。” “夏兰大人，不知你有什么新计划？”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佣兵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需要诸位随我去救一批人。”夏兰向那名佣兵点点头，说道。 “什么人？”那名佣兵紧追不舍地问道。 “昨天出发的大队佣兵。”夏兰漫不经心抛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那些佣兵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想到夏兰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他们都听过博格对哈尔维亚现在的情形的分析，如果是博格说服了他们，让他们相信大队佣兵肯定会被亡灵军队包围，他们怎么也不会聚在他的身边。 据博格的分析，亡灵军队要想一口气吃掉七八百个英勇善战的佣兵，所要动用的亡灵军队不会少于一个纵队，才能彻底包围消灭那些佣兵。 一个纵队的亡灵军队人数不会少于三千，现在夏兰却想让他们冲进三千亡灵的包围圈去救人，只凭他们这七十人，是他们听错了，还是夏兰疯了，想让人送死也没有这样干的。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夏兰看着满脸惊疑不定的佣兵，连博格他们也一脸古怪，微笑道：“别忘了，要去救人也是我和你们去。虽然我的命不太值钱，可也不会随意去送死吧？” 听到夏兰最后一句话，佣兵们脸色才好看些，这话极为实在，没有人会去做必死无疑的事。 “夏兰大人，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你这个计划听起来实在是……是……”络腮胡子的佣兵还有一些迟疑，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计划。 “太疯狂了吗？”夏兰不在意地笑道。 佣兵一起点头，除了这个词，他们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形容词。倒是以博格为首的五个骑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们都是系统学过战争的技艺的职业战士，都学过指挥学，思考的角度和佣兵并不相同。 对于这个计划，佣兵们第一个念头想的是双方的实力对比，而骑士们震惊之后，想的却是这个计划有没有可执行性。 战争的胜负并不是简单的人数加减，而是一门受到各种复杂因素影响的学问。 “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夏兰微微提高了声音，敲了敲面前的枯树干，发出“咚咚”的响声，牢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我们真想活着进入灰熊堡，那么我们就需要执行这个看起来疯狂的计划。不是为了那些被包围的佣兵，而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生命。” “你们之前的那个计划听起来很好，也很有执行性，但也只是听起来而已。”他的话很不客气，却没人敢立刻反驳，因为说这话的是他，亚美尼亚声名远扬的银色骑士。 夏兰歉意地看了难堪的博格一眼，对这个年轻的骑士略感歉疚，他的话很难听，但也只有难听的话才能彻底打消这些人的幻想。 “你们忽略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会让你们丢掉性命的事。亡灵军队是这个世界上侦查能力最强的军队之一，它们白天有骸骨秃鹫，夜晚有幽灵，哪怕是最低一级亡灵军队，它们的侦查能力也是超一流的。骸骨秃鹫和幽灵一旦布置起来，除非是在森林山地这种环境复杂的地形中，否则亡灵的侦查网不会留下任何死角。” “我问你们，灰熊堡是在森林中，还是在山地中？” “我问你们，你们相信在骸骨秃鹫和幽灵的侦查下，灰熊堡周围会有侦查盲点让你们潜入进去吗？” 灰熊堡当然不在森林中，也不在山地中，作为哈尔维亚地区的首府，它坐落在黑松河沿岸的平原上，四周地形平坦。只要有飞行侦查兵种，就能轻易把灰熊堡置于全天候侦查网之下，而所有人都知道，骸骨秃鹫和幽灵都是能飞的。 如果在进入灰熊堡前，被亡灵斥候发现，他们用脚趾也能想到会是什么结果，半个大队的骷髅兵就能彻底消灭他们了。 “夏兰大人，真的没有一点希望吗？”一个佣兵不甘心地问道，他还是觉得之前的那个计划可行些，只要能弥补这个漏洞。 “有。”夏兰道：“如果有一场大雾，我们也有希望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灰熊堡。”或者他带着伊莎贝拉，利用他对亡灵的熟悉，也能潜入灰熊堡。 所有人脸上刚露出一点喜色，又被夏兰说的这个希望打击地哀声叹气。大雾天气可遇不可求，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这种稀少的天气，他们总不能躲在黑暗森林里等大雾天气吧？或许等他们等到大雾天气，他们灰熊堡已经沦陷了，最后一条通向南方的退路也被亡灵堵死了。 博格没想到他的计划还有这么大一个漏洞，他光考虑怎么潜行到灰熊堡前，却忘了考虑怎么进入灰熊堡，如果真按那个计划执行，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兰拍拍博格的肩头，笑道：“别那么沮丧，现在错了，以后还有机会改正。记住，永远不要小看亡灵的侦查能力，这是枫叶兵团无数前辈用鲜血换来的经验。” 博格用力点头，牢牢记下了这句话。 “可是，夏兰……大人。”扎吉有些艰难的叫出了“大人”两个字，问道：“难道我们救出那些被困的佣兵，就能进入灰熊堡吗？” “多的不敢说。”夏兰自信地道：“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所有佣兵都是眼睛一亮，七成把握已经不能算少了，总比他们穿越黑暗森林或者翻越黑暗森林南面的帕尔玛山地强。反穿黑暗森林，他们这些人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而且出了黑暗森林，对面就是红狐堡，谁也不知道红狐堡城卫军会对回去的佣兵做什么。翻越帕尔玛山地，那里魔物众多，如果没有白银级实力，只要进入那片山地，绝对是有去无回。 想来想去，还是去灰熊堡可行性高些。 “夏兰大人，我们只有这么一点人，真的能救出可能已经被包围的那些佣兵吗？”一个佣兵有些不自信地问。 夏兰不答反问：“你知道相比军队，佣兵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那个佣兵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他只是一个普通佣兵，从未想过这种问题。 “是佣兵不如士兵勇敢么？” 所有佣兵都摇头，这怎么可能，佣兵都是在刀尖上讨饭吃的，平常遇到的危险不知比士兵多多少，不够勇敢的人根本做不了佣兵。 “是佣兵不如士兵战斗力高吗？” 所有佣兵再次摇头，在亚美尼亚，普通佣兵的战斗力或许比不上主力兵团的士兵，却绝不比那些二线军队差。 “是佣兵不如士兵团结吗？” 依然摇头，佣兵中笨蛋不多，面对生死关头，大多佣兵表现的不会士兵差。 “那是为什么？”夏兰一摊手，向众人问道。 博格道：“因为佣兵不如士兵有……纪律。”他本想说“佣兵不如士兵有荣誉感”，一张口才想起这里绝大部分都是佣兵，他这话一说出来，绝对会得罪一大片。不过他相信夏兰会明白他的意思，在骑士中流传这样俗谚—— 守纪律的人才知道荣誉的珍贵。 军队强调纪律和荣誉，认为这是一体两面的事。正统的骑士一直都认为：在所有的武装力量中，军队之所以位于绝对的顶端，就是因为军队懂得纪律，渴望荣誉。 懂得纪律，才能千万人如一体，渴望荣誉，才会渴望胜利。 夏兰摇摇头，毫无客气地道：“博格，你最好忘了那些迂腐的教条。想一下兽人，难道你认为那些兽人很有纪律吗？可为什么自古以来兽人都是文明世界的大患？纪律，荣誉，都很重要，却不是绝对的。” 他伸指点点自己的脑袋，道：“佣兵和军队相比，最大的弱点是这里，他们缺少一个大脑。” “或者说，佣兵缺少一个能指挥他们作战、把他们作为一个整体的力量发挥出来的指挥官，尤其是那么多不同佣兵团的聚在一起的时候。” “当没有人指挥各自为战时，他们就是佣兵。当有人指挥，能把那七八百人捏成一个整体时，他们就是军队。” “想想那些佣兵的个人实力，有一半人有着青铜级以上的实力，这是什么水准，这是王国一线主力兵团的士官的水准。” “强大的个人实力，统一有效的指挥，有这样一支军队，我可以带着你们打入灰熊堡中。” “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将带领你们去见证一场酣畅的胜利。” “亡灵挡不住我，同样也挡不住你们。” 最终，所有人都被夏兰说服了，或者说是被夏兰的自信说服了。毕竟在半个小时前，就是夏兰带领他们赢得了一场奇迹般的胜利。 他们有什么理由不信任这样一个神奇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