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神说 要有光
当兰斯洛高呼“今夜，我们死战不退”时，这注定了这是一场惨烈而残酷的战斗。兽人军队像潮水一样凶猛冲向山上，天空中箭矢如雨飞落，刀剑的反光让天空的星月的光辉也黯淡下来。 幸好山上的防御面较为狭窄，使骑兵队可以分成两批轮流防守，但是兽人分成六个进攻波次，轮番向山上攻来，一波刚退回去，另一波又涌上来，恍如无穷无尽一般，让骑兵队很快就疲惫起来。 相比身体上的疲惫，更可虑的是武器装备上的剧烈消耗。此行之前，虽然已对此事有所预料，只是兰斯洛的借口是带克里斯汀出行狩猎，总不能让骑兵每人都带上五六人的武器备份，因此，除了在克里斯汀另一个次元袋中，给每人预备了一把备用长剑，骑兵身上所有的武器装备只有一件皮甲、一件轻型骑兵盾、一柄长剑、十二支精钢标枪、一张帕尔玛长弓和两百支箭矢。 激烈的战斗对武器损伤极为迅速，只用了两个小时，大部分士兵都在战斗中折断了自己的佩剑，不得不换上了备用长剑，三个小时之后，所有的标枪全部告竭，箭矢也被消耗大半。 再一次打退兽人的进攻，夏兰提着血淋淋的长剑走到兰斯洛身边，士兵不足，连他这个刚痊愈的重伤员也不得不提剑上阵。他压低声音，悄悄向兰斯洛汇报道：“大叔，克里斯汀让我告诉你，必须节约圣水了。现在她手中的圣水已经被消耗了一半，再不克制一下使用量，恐怕坚持不到天亮。” 对兰斯洛来说，这真是不知不扣的坏消息，武器上的消耗，还可以用兽人的缴获补充，可圣水的消耗却是用一点少一点，根本得不到补充，而士兵能坚持到现在，靠的就是圣水的敞开供应。圣水不但能治疗士兵的伤势，还能一定程度上恢复士兵的体力，真要限制圣水的使用，恐怕用不了多久，防线就会被兽人攻破。 “告诉小克里斯汀，不用节约。”兰斯洛想了想，最终还是不能做出那个残忍的命令。 “是。”夏兰答应一声，转身向后方走去。 加布凑到兰斯洛身边，眉开眼笑道：“大人，夏兰那小子真不错，刚才我看到了，他杀了一个白银级的兽人将领。啧啧，真是了不起。”他和兰斯洛一样，是少数没有轮换到后方休息的人之一。 “十八个，两个白银级。”兰斯洛眉毛一挑，神情中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什么十八个，两个白银级？”加布惊讶地问。 “夏兰可是我的儿子，你以为我会不注意他吗？”兰斯洛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加布：“那是夏兰的战绩。加布，这次我捡到宝了，夏兰绝对是个天生的骑士，在战场上的直觉简直像是在战场上厮混了几十年的老兵，总能出现在最适合的位置，做出最精准的反应，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可惜了？”加布咂咂嘴，失望地摇头。 “可惜什么？” “可惜让大人抢了先，本来我也有机会的。” “滚一边去。”兰斯洛作势踢加布一脚，笑骂道：“你以为是丰收节宴会上的烤rou，见者有份。准备吧，兽人又上来了。” 夏兰向克里斯汀交代完兰斯洛的决定，听到前面战斗声再次响起，提着剑一言不发返回战场。他看到一个战士被虎族步兵的巨木盾撞得向后跌出，立刻一步越过去，提手一剑【穿刺】发了出去。 穿刺是中级战士技能，是用来对付盾牌、盔甲和低级法师护盾的专用技能，高级战士发出的穿刺甚至连钢铁巨盾都能刺穿，威力惊人之极，虽然夏兰现在的实力只有黑铁中位，不过用穿刺技能来刺穿这种木盾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兰的剑刃和空气摩擦，发出嗤嗤响声，这一剑的速度快到了极点，穿刺正是依靠这种瞬间爆发力和极致速度，才会有那种恐怖的穿透力。夏兰一剑刺穿了半尺厚的木盾，顺势刺穿了木盾后面的虎族步兵的胸膛，飞起一脚，踢在木盾上，把木盾和虎族步兵的尸体踢飞了出去，顺势抽回长剑。 那名被撞倒的士兵站回他的位置，不忘向夏兰道一声谢。夏兰退后两步，继续在防线会面游走。 他就像黑夜中的刺客，在混乱的战场上仔细寻找一击致命的机会。虽然他的实力只有黑铁中位，比不上兰斯洛手下任何一名士兵，那些士兵最低也有青铜下位的实力，但他手中掌握着那些士兵所没有的力量。 生命之弦让他的五感变得敏锐无比，即使和白银巅峰的剑士相比，也绝不会逊色半分。用生命之弦控制浑身肌rou，他的身体瞬间反应速度也直追白银下位的剑士。再加上《银色飞马骑士训练心法》后面记载的十二种战士技能，或许正面战斗，他不如白银级战士，论战斗的持续能力甚至不如青铜级战士，但是在这种混战战场上，却使他的实力得到了最大加成，他那像刺客一样的致命一击的攻击方式，即使是兽人中的白银级战士，没有防备之下，也会吃上大亏，甚至丧命在他剑下。 战士技能并不是什么宫廷或流派的绝学，在军队和佣兵团中，中低级技能都很容易能学到。但是能学到，不代表就能学会，那些技能哪一个不是要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才能学会。 即使骑兵队这些老兵，大多也仅会那么三四种技能，加上青铜级的实力，就能在枫叶兵团中成为精锐，而夏兰到刚才为止，至少在他们面前展现了八种技能，低级和中级都有，而且每一种都使用的那么圆熟老辣，好像苦练了数十年一般，让他们不得不惊叹一声“不愧是被兰斯洛大人看中的人”。 “轰！” 经过连续攻击，第一道简易围墙终于被虎族步兵用大锤巨斧摧毁了。 一直以来骑兵队站在这道简易围墙后面，居高临下攻击虎族步兵，虎族步兵粗糙的战斗技巧隔着围墙被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们想要攻击围墙后的人类战士，就必须跳过围墙才能发挥他们的最大实力。凡是这样做的虎族步兵，不是身在半空就被斩杀，就是越过围墙后被几个方向刺来的长剑迅速围攻致死。 现在围墙被摧毁，虎族步兵齐声欢呼，士气大振，同时发力向山上猛攻。骑兵队战士被压制的一连后退了十几步，短短一会儿，就有四名战士死于兽人的刀斧之下。 听到部下临死前的惨叫，兰斯洛剑势一展，避开黑虎和地虎两名黄金级将领，长剑一挥，一道带着闪耀电芒的剑气横斩而出。只听一阵惨叫，十几个虎族步兵惨遭腰斩。 “退回第二道防线。”兰斯洛举剑高呼，带着白银队长级的属下断后，且战且退，进入十米后的第二道围墙。 “继续进攻，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黑虎振臂高呼，带着虎族步兵紧追上去。 有了攻破第一道围墙的经验，虎族步兵前列高举盾牌和武器，挡住围墙后骑兵队的攻击，后面的兽人用大锤和巨斧破坏围墙。 这些围墙都是骑兵队紧急砌成的，墙砖虽都是数百斤重的大石头，但是石头与石头之间却没有任何粘合剂，往往一处被击垮，就会整片垮塌。 一道接一道围墙被击垮，骑兵队的回旋空间越来越小。而且到午夜之时，骑兵队携带的箭矢射光了，帕尔玛长弓也因长时间高强度的使用而大半损毁。等到了后半夜，骑兵队的长剑也基本全毁了，这让他们不得不捡起虎族步兵的锯齿长刀使用，不顺手的兵器，让骑兵队士兵和虎族步兵之间的战斗力急剧缩小，骑兵队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当虎族步兵进攻最后一道围墙时，忽然从山下传来“呜呜”的号角声。黑虎和地虎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纠缠了兰斯洛近一夜，让兰斯洛无法分神对付普通虎族步兵，他们也付出了巨大代价，浑身上下都是焦黑的剑痕，那是被兰斯洛带着电芒的长剑留下的伤口。 “撤退！”黑虎和地虎同时下令。 兽人士兵潮水般退下山去。山坡上到处都是遗下的兽人尸体，不下千余具，密密麻麻的羽箭插在地上，好像贫瘠的山坡上长出的蒿草丛，折断的兵器随处可见，整个东面山坡就是一个地狱修罗战场。 站在山顶的骑兵队看到，一直在战场外休息的五百虎族步兵和两千狼骑兵已经起床了，开到山脚下，正在用餐。一用完餐，他们就会进攻，让之前进攻的兽人士兵退下山，就是为了他们让出进攻通道。由此可知，吃饱睡足的这批生力军一旦投入战场，攻势必然如石破天惊一般狂暴。 “最多二十分钟，他们就会发动总攻。”加布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倦之色，即使强壮如他，连续激战近十小时，也不禁感到浑身肌rou酸软。 兰斯洛回头看了一眼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部下，现在还能站起来战斗的只有四十多人了，除了九名重伤员，他已经失去了五十多名部下。就是活下来的这些人，极度的疲倦使他们的眼神都变得麻木了，现在支撑他们战斗下去的，是他们的兵团长还和他们在一起，是枫叶兵团的骄傲和荣誉不允许他们倒下去。 “我们再支撑一轮进攻，到时无论高里那个人类叛徒有没有出现，我们的援兵都会出现，这是我对你们的保证。”兰斯洛缓缓环视他的部下，确定每一个人都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我相信，我们的牺牲绝对是值得的，亚美尼亚将记住我们在这里流的每一滴血。” “大人。”一个老兵木然的眼珠微微滚动一下，他的声音干涩的就像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小山上，既没有水源，也没有植物，饮水后半夜就喝完了，连兰斯洛都在忍受着干渴。此刻，这些士兵干渴的血液都快沸腾了。 “这趟出来之前，大人就说过此行的危险，我们都做好了准备，也知道我们牺牲的意义。”老兵挺直了身体，脸上闪动着一抹自豪的神采：“请大人相信我们，无论需要等多久，我们都能坚持下去。” 这是士兵对他们长官的承诺，生死无悔！ 夏兰感动的看着这一幕，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有这种真挚的袍泽之情和无悔信念，这就是一支军队的军魂，能和这些优秀的军人并肩作战，让他胸中也充满了自豪之情。 夏兰坚定地向前踏出一步，大声道：“我也在这里，请允许我的血和你们流在一起。” 那些士兵互相看看，忽然都笑了起来，他们同时举起右拳，重重擂在左胸膛上，躬身向夏兰行了一礼：“这是我们的荣幸，夏兰大人。” 这是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礼仪，夏兰身为他们的兵团长兰斯洛大人的义子，也就是他们的大人。这同时还是对夏兰的一种认同仪式，今夜，夏兰和他们并肩作战，勇猛彪悍的身姿人人都看在他们眼中，夏兰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同，因此这一声“夏兰大人”叫得真心实意。 随着这一声“夏兰大人”，从此以后，夏兰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名同伴，不是因为夏兰的身份，而是因为夏兰“请允许我的血和你们流在一起”的那句话，唯有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同伴，才有资格和他们的血流在一起。 “真是一名天生的领袖。”兰斯洛欣慰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赞赏。他知道，夏兰已经用自己的言行俘虏了这些士兵的尊敬和认同，这个过程中，夏兰的一言一行都是真诚的，这是一名领袖必备的素质，唯有真诚才能打动人心。 “兰斯洛叔叔。”克里斯汀在山顶叫道。 “有什么事，小克里斯汀？”兰斯洛抬头问道。 “圣水用完了，而且有人快要不行了。”克里斯汀委屈地道，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兰斯洛脸色微沉，快步走上山顶，夏兰和加布也跟了上去。 身受重伤的九名战士就躺在山峰顶部的小平台上，克里斯汀说的那个快要不行了的战士就躺在最外边的位置。 看到那名战士的脸，夏兰认出了他，就是他带着自己在马背上跑了一路。在他的腹部，有一道巨大的横切伤口，透过伤口可以直接看到他腹内的肠子，原本神采飞扬的脸已变得蜡黄内陷，现在他已进入深度昏迷状态，随时都会死去。 “抱歉，兰斯洛叔叔，小克里斯汀没有用，救不了他。”克里斯汀抽噎道，小脸都哭成了一张小花猫。 “这不关你的事，战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你用不着自责。”兰斯洛蹲下来抱着小女孩，柔声安慰。 “可是克里斯汀要会光明系魔法的话，就能救人了。”克里斯汀瘪着嘴，脸上还是泪水滚滚：“克里斯汀好没用，到现在都没学会光明系魔法。” 听到克里斯汀的话，夏兰心中一动，找到他自己制作的简易行军背包，从包底翻出那本老牧师送给他的青铜包角的《教典》。 这本《教典》老牧师不知用过了多长时间，从厚重的书体之中，夏兰还能感受到那股温和而温暖的光明系元素之力。 夏兰捧着《教典》，在那名垂死的战士身边蹲了下来。 众人都注意到夏兰的奇异举动，克里斯汀的哭声也停了下来。 “夏兰，你在做什么吗？”克里斯汀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好奇。 “夏兰，你在帮他做死前祷告吗？”兰斯洛惊讶地问道，没想到夏兰还会这一手：“也好，让他走得安心点。” “我不会什么死前祷告，我只是想试试。”夏兰摇头回应道，他只是想试试，试试挽救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 《教典》是牧师和神官传教的重要典籍，其中记载的是神灵的语录、神迹和祷告祭文。老牧师是太阳神培罗的信徒和地上代行人，严格说起来，夏兰手中这本教典应该叫做《光明教典》才对，其中记载的是太阳和光明之神培罗的语录、神迹和祷告祭文。只是提亚兰世界的主要信仰都归风之圣殿和月之圣殿管理，为了不引起不同神灵信徒之间的冲突，所有传教典籍都被统一称为《教典》。 夏兰翻开《教典》的第一页，带着坚定而纯洁的意志念道：“神说：要有光。” “于是光从云中落下来，驱走世界的黑暗。” 念完这两句神语和神迹，夏兰突然感觉到，他和世界之间出现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确实存在的隔膜，他能感受到，在隔膜的后面，存在着提亚兰世界的真相。 “神说：光明无所不在。”夏兰模仿老牧师施展治愈术的样子，继续念了一句神语。 冥冥中传来“哗啦”一声脆响，随着夏兰这句话，那层隔膜被打碎了，夏兰真切地感受到了隔膜后的世界真相。那个真相就是—— 元素。 同志们，求收藏，求红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