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骑士王传奇的开幕
夏兰下到洞中的时候，只听到一片小孩子尖锐的哭叫声，本该照顾指导这些孩子的柏斯也同样在哭。 “让他们闭嘴！” 夏兰来到柏斯面前，冷冷的目光逼视着他。 柏斯勃然暴怒，像一头小狮子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怒视着一脸冷漠的夏兰，今天，这地洞中的人失去了一切，他们的亲人、朋友、还有家，而现在，夏兰连他们哭泣的权力也要剥夺吗？ “你……” 柏斯刚吼出一个字，“嘭”的一声闷响，被夏兰一脚踹了出去，撞在后面的墙壁上，慢慢抱着肚子滑坐下来。 “安静！”夏兰低喝一声。 所有孩子都被夏兰这凶狠的一脚镇住了，顿时洞里安静下来。 “仔细听。”夏兰伸出右手食指指指头顶。 安静下来之后，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阵阵马蹄声和兵刃撞击声正从洞顶几根垂下来的竹管中传下来。柏斯脸色苍白地抱着肚子，额头沁出一层细细的冷汗，这不但是痛的，也是惊的。他不是笨人，一想就明白了，声音能从外面传进来，当然也就能从这里传出去，如果被兽人发现这个地洞，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清醒了吗？”夏兰向柏斯问道。 “抱歉。”他抹去脸上的泪水，低声向夏兰道歉，挺身站了起来。 “去履行老卡尔交给你的职责。”夏兰伸手一指那些满脸泪水鼻涕的小孩子：“还有想哭的，嘴里咬上一块布再哭。” 这时竹管里传来的厮杀声停止了，夏兰知道老卡尔也战死了。他不再说话，取过一根蜡烛放在面前，从怀里取出老卡尔送他的《银色飞马骑士修炼心法》，对着烛光翻看起来。 夏兰把两本小册子对照了一番，发现通用语写的那本和精灵语原版有不少地方并不同，可能是译者精灵语水平有限的缘故，翻译中出现了不少错误。因此，他直接阅读精灵语的原版，反正他现在的精灵语很不错，直接阅读精灵文也没有半点问题。 小册子上说的是一种精神力和武技同时修炼的方式。 修炼魔法要长时间静坐冥想，不断锻炼修炼者的精神力，最大的活动就是动动嘴皮子吟诵咒文和挥挥法杖释放法术，而修炼武技则要不停运动，锻炼修炼者的rou体和技巧，两者的修炼方式一静一动，修炼魔法的同时不能修炼武技，修炼武技的同时也不能修炼魔法。 而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就算不把天资、勤奋程度等因素计算在内，同时修炼魔法和武技要想和别人某一方面达到同样的程度至少也要花费别人双倍的时间。 因此，魔法和武技同时修炼的最大问题就是时间的问题。 而小册子记载的银色飞马骑士的训练方法则别出心裁，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两者同修的修炼时间的问题。银色飞马骑士并不用专门静坐冥想修炼精神力，而是通过别人施法或自我施法的方式，对自身施加一种名为【生命之弦】的简单精法，从人的意识之中抽出一条精神丝贯穿修炼者浑身的肌rou，这样一来，修炼者在身体活动修炼武技的同时，精神力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锻炼。精神力锻炼效果视个人精神力敏感度不同而不同，最出色的可以达到静坐冥想的一半效果，这样就节约了修炼者大量的时间。 译者翻译过程中发生了错误，把精神力一词翻译成了光明系魔法，这才使老卡尔错以为这是一本光明系魔法骑士的修炼方法。其实，书中记录的修炼方法锻炼的只是修炼者的精神力，至于修炼何种魔法还看修炼者自己的选择，用正统法师的修炼方式在把精神力转化为魔力。 在小册子的最后则是记录了十二种中低级的战士技能，中级和低级各六种，其中数种如【冲锋】、【破甲一击】、【力量爆发】等技能，昨夜老卡尔和独眼战斗中都曾使用过。 或许是穿越带来的影响，夏兰发现他的记忆力变得极为惊人，只读了三遍之后，小册子上的内容他就全部背下来了。他又翻了一遍通用语写的小册子，见翻译错误都集中在银色飞马骑士训练方法上，后面的十二种战士技能并没有错误，这不由让他产生了一种联想，译者可能是一名战士，因此前面和魔法相关内容的翻译才会错误百出，后面的战士技能却没有译错。 他把最后记载战士技能的六页纸撕下来，向柏斯招招手。 “什么事？”柏斯走过来，低声问道。 “给你。”夏兰把六页纸递过去：“想报仇的话，把上面的东西学会。” 柏斯看清纸上记载的东西，眼睛一亮，这上面记载的四种技能老卡尔已经教过他了，其他八种技能则是他未学过的。他深知这些技能的珍贵，没说什么，只是向夏兰鞠了一躬，退回角落里，慢慢翻看。 夏兰把两本小册子凑到蜡烛的火焰上，点着之后扔到地上，他已经记住了内容，这两本册子已经没有用处，带在身上只是累赘，干脆一把火烧了省心。 夏兰闭眼回忆了一遍小册子上的内容，心中微微一动，册子上记载的那个精法被他施展了出来，这一施法过程极为轻松。因为和六大基本元素系魔法不同，精法不需要精神力转化为魔法元素后再施展，精神力就是精法的魔法元素，因此，夏兰不用把精神力转化为魔力，就可直接用精神力施展生命之弦这个魔法。 在生命之弦完成的一瞬间，一道无形而有质的精神丝从夏兰脑海中抽离出来，闪电般贯穿了他身上每一块肌rou，最后又伸回了脑海之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生命之弦会持续六个小时，在此期间，他锻炼身体的同时精神力也会得到锻炼。 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妙感觉涌上夏兰的心头。 他发现自己可以通过精神丝控制到每一块肌rou，真正达到中华古武术中所说的随心所欲的境界。即使是自然跳动的心脏，他也可以使之欲快则快、欲慢则慢。与此同时，他的五感也得到大幅提升，身、眼、耳、鼻、舌都变得敏感无比，触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可能比使用生命之弦之前提升了十倍左右。 因为这种惊人的效果，夏兰彻底明白了为何这个简单的精法会被叫做【生命之弦】，这道贯穿全身肌rou的弦，确实让他感受到了掌控自己生命的感觉。 随即，夏兰心中一动，开始控制肌rou模拟小册子上记载的十二种战士技能，无需长时间的刻苦锻炼，他感觉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使用出这些技能。他就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不厌其烦地指挥身上每一块肌rou，体会肌rou收缩间的力量变化。 时间在安静中流逝，地洞中仅能隐约听见小孩子的呜咽声。半个小时过后，地上彻底安静下来，可能兽人已经离开了，也可能兽人在休息，没有发出大的声响。又过了三个小时，上面仍然一片安静，洞中的空气越来越浑浊，狭小的空间聚集了三十多个孩子，紧靠几根打通的竹竿通气，氧气补充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消耗的速度，夏兰可以清楚听见小孩子们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再不出去，可能就要有人窒息了。 “我们上去吧！” 夏兰站起来，向洞口走去，柏斯站起来沉默的跟在他的后面。上面教堂的大火不知道有没有熄灭，遮住洞口的铁板还在散发惊人的高温。柏斯脱下自己的上衣递给夏兰。夏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把上衣缠在双手上，举手按在铁板下面，用力一推。 铁板纹丝不动，可能是教堂被烧塌了，砖石压在铁板上面。 “要帮忙吗？”柏斯问。 “不用。” 夏兰深吸一口气，双臂猛然一震，中级战士技能——力量爆发。三倍相当于他平时最大力量的冲击力从他掌心爆发出来。 “轰！” 铁板带着漫天碎砖石高高飞起，一些碎砖石唰唰从洞口四周落了下来。 夏兰走出洞口，丢下手上已经起火燃烧的上衣，还目四顾，只见教堂只剩下周围一圈残垣断臂，一些地方还冒着残余的火苗，除了乌鸦的叫声，周围没有别的声音，兽人已经退走了。 “上来吧。” 夏兰向洞里招呼了一声，举步往镇子前方走去。小广场上倒着老卡尔的尸体，虽然脑袋消失不见了，不过夏兰还认得他的衣服，不过夏兰没动他的尸体，只是默默捡起他的佩剑防身。再向前走，老牧师的尸体出现在夏兰面前，脑袋同样不见了。越往前走，尸体越多，当夏兰来到老卡尔召集镇民狙击的十字路口，他的脚步猛然听了下来。 在十字路口，尸体压着尸体，短短十多米的距离，至少倒着两百多具尸体。因为死的人太多，十字路口积起了一大片血泊，所有尸体都躺在血泊中，所有人的脑袋都消失不见了。 夏兰身后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柏斯从后面赶了上来。 夏兰回头道：“别让后面的孩子过来。” 这里的场景太残酷了，很多人都被兽人的长刀巨斧劈成了碎片，内脏肠子飞得到处都是，让那些小孩子看见了，说不定会有人被吓成疯子。 “已经吩咐过了，不会有人过来。”柏斯颤声回应，脸色白的几乎透明了。 夏兰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看到这种地狱般的场景，他居然没有尖叫，没有哭喊，没有呕吐，只是脸色白了一点，表现得出乎自己的预料。好像从在地洞中哭过之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瞬间张大了，知道哭泣和眼泪换不回死去的生命。 夏兰越过尸堆，继续前进，不时拐进旁边还完好的房屋看看。这一片住的人是兽人闯入镇子中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大多数人死在了房屋之中。夏兰检查了卧室和厨房，发现都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他们的头呢？”柏斯看着面前的尸体，忍不住颤声问道，到目前为止，他所看见的尸体全是无头尸体。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夏兰表现的极为平静，只是声音冷得像冰。 进出这些房屋时，夏兰会随手取走一些东西放在身上，一捆绳索，两把大弩，十盒弩箭，三个兽夹。柏斯不解地看着夏兰的举动，却没有说什么，他相信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两三岁的少年，事实已经证明这少年远比他出色，他相信这少年不是在做无意义的举动。 随着夏兰进出的房屋越来越多，他身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这些东西里甚至包括熏rou、面包和猎人用的毒药，因为东西太多，他又不得不找了一块硝制好的兽皮把那些东西包了起来。 最后夏兰进入老卡尔的房子，在厨房门口，他看到了老卡尔夫人丽莎的无头尸体，周围地上到处都是鲜血、面粉、碎鸡蛋和熏rou，当兽人冲进房子时，她应该正在给老卡尔和他准备早餐。 等走到镇子大门口时，夏兰和柏斯终于找到了镇民丢失的头颅。近六百颗血rou模糊的头颅堆成了一座小山，正处于进入镇子的道路中间，老卡尔的头颅被放在了最上面，脸冲着道路来的方向。 “天啊，盖亚大人，那些兽人怎么可以这么做？”柏斯双手捂着脸，哀嚎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从指缝中滚落下来。 在提亚兰世界，亵渎死者的尸体是最让人不齿的恶毒行为，可是那些兽人竟然用死去镇民的头颅砌了一座京观，这是在羞辱博克镇所有战死的镇民。 “兽人翻过落日山脉，会只为杀人吗？”夏兰看着京观，沉默了一会，向柏斯问道。 “当然不会。”柏斯放下手，满脸泪痕地答道：“兽人主要是为了抢-劫。这些畜生平时都是小队过来劫掠，从来没有像这次出动这么多人。” 夏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把手上的大包裹放在地上，掏出虎牙匕首开始切割兽皮。 不料他这种平静的举动却彻底激怒了柏斯，柏斯猛地冲到他面前，一把把他推得仰天摔倒，冲他大吼道：“你点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能那么平静，看到那么多死人还那么平静……”回手一指京观：“看到这个还是那么平静？你是用冰雕刻的吗？怎么可以表现的那么平静？” 夏兰深深看了一眼悲愤欲绝的柏斯，却没有解释什么。 他之所以平静，不是因为冷漠，而是因为已作出决定，决定去冷静的复仇。愤怒不会变成刀枪砍向兽人，只会蒙蔽人的理智，所以他必须平静。 其实面对这一切，他何尝不悲伤、不愤怒。昨天他还还和那些死去的人举杯欢聚，那些人用热情温暖了突然穿越到这个世界内心恐慌不已的他，使他能鼓起面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勇气。 可是突然兽人就这样来了，制造一场血腥的杀戮风暴，摧毁了一切。因此，他的悲伤和愤怒虽不比柏斯更多，但也不会太少。。 夏兰翻身坐起，继续切割兽皮，沉声道：“提示一，那些完好的房子里，钱财和食物都没有少。” “你说什么？”柏斯一愣，接着反问道。他记得夏兰进出房子时，总是查看卧室和厨房，原来夏兰是在查看钱财和食物。 “提示二，平时兽人都是小队出现，这次却出现了至少三百人，而且行动迅速，组织严密，应该是兽人的军队。” 夏兰切好兽皮，又开始用虎牙在切好的兽皮边缘割出一个个小洞。柏斯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思考夏兰的提示有什么意义。 “提示三，兽人用镇民的脑袋砌了一座京观，如果是军队，为什么要做这种看起来没有意义只会浪费时间的事情？” 夏兰把兽皮对折起来，用切下的皮-条穿过那些小孔扎紧，又用两根皮-条做成背带，一个简易行军背包就这样做好了。 “对啊，那是为什么？”柏斯不知不觉被引入了夏兰的思维，低头思考，却怎么也想不到兽人这样做的意义所在。 夏兰把老牧师送他的《教典》放进背包最底下，接着把他从镇上带出的东西一件件放进去：“很简单，兽人是在挑衅。”给出柏斯答案时，他眼中闪动着睿智的光芒：“出动军队，只屠镇，不抢-劫，还多余的用人头砌京观，兽人这样做，只会为了一件事。他们是在挑衅、或者说意图激怒什么人，那人只要被激怒了，相比就会追击兽人。” 夏兰最后把两把大驽系在背包后面，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目标这有一个，是他们。”他想到了他醒来时看到的那队百余名骑兵：“这是龙领的最西侧，地方偏僻，除了他们，不会有别的引诱目标。” “是什么人？”柏斯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他们肯定会到博克镇来。”夏兰坚定地道：“你在这里等他们，他们中有一个很漂亮的银发小女孩。等他们来了，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顺便也把我的判断告诉他们。” “那你呢？”柏斯脱口反问道，他警惕地看着夏兰：“你要去哪里？逃跑吗？” “逃跑？”夏兰鄙视了他一眼：“我从来不在战场上逃跑。那些兽人如此大费周章，肯定在策划什么。我先跟上去看看，顺便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拖延一下他们的行军速度。” “就你一个人？”柏斯被夏兰这种不知该说是英勇还是白痴的计划惊住了，要知道那些兽人可是一支军队，一个人对抗一支军队，这有可能做到吗？ “做这种事用不着人多，一个人就够了。” “我和你一起去。”柏斯决定道。 “不用，你的责任是那些孩子。”夏兰背起背包：“而且，做这种事，我可是专家。” “如果那些人知道兽人在设陷阱，不去怎么办？”柏斯猛然想起了夏兰计划中的致命弱点。 “这么简单的挑衅手法，那些人不会看不出来。可是兽人依然这样做了，说明他们有信心那些人会被激怒，进而跟上去。连兽人都这么有信心，我难道还不如那些兽人吗？”夏兰把小狼獠牙递给柏斯：“帮我照顾它。” “记得告诉那些人中领头的不良中年大叔，如果他来的太慢，就给我收尸好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夏兰带上老卡尔的佩剑就出发了。他一头冲进小镇旁边的丛林中，那是兽人离开的方向。 在夏兰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对兽人的愤怒和杀意。 他一直坚信，人之所以是人，因为人总是怀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正是这份向往，把人和动物的那种冷酷区别开来。正因为怀着这份向往，他分外不能对兽人这种残酷的杀人暴-行冷眼旁观。 说他傻也好，说他痴也好，这是作为战士的他始终在心中坚持的人性。 因此，就算此去九死一生，他也绝不会放过那些残暴的兽人。 很久很久以后的历史记载中，有这样一句话：红月历474年3月9日，骑士王夏兰从博克镇开始了他传奇的一生。 在那些历史记载中，并未记述骑士王夏兰的来历，比起那些恨不得把传奇英雄还在尿床的婴儿时期都记载下来的历史，夏兰好像就那么无中生有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历史只记录了那么一天，一个少年出发去追杀一支兽人军队，从此，一个伟大的骑士王的传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