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四章 嘱托 上
“天哥……，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不是还好好的吗？”春兰轻轻的摇晃着婴儿，轻轻的拍打着婴儿的后背，让他打嗝，以免胀气难受。小家伙含着母亲的奶（和谐）头，一翕一张的吃着奶，看得春兰的心头充满了宁静和安详：“你看看，宝宝的食量可真大，一口气吃了那么多奶还不满足，跟你可真像，也是个大胃王！” “大胃王，跟我一样？”赵天擦掉脸上的泪痕，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只是眼角却不争气的流出了眼泪：“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既蛮横不讲理，又喜欢欺负人，还是个大文盲，南城上上下下，左邻右舍有哪个喜欢我的，要是将来儿子跟我一样，那不是要让人看不起吗？你能放心吗？” “瞎说，你怎么能这么看不起自己，既不偷又不抢，遵纪守法，自力更生，有什么不好的。”春兰有点好笑的看着委屈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赵天：“原来你一直那么介意大家对你的看法，那为什么不对大家好一点，好好的跟他们说说，他们会谅解你的。很多的话，很多的事就是因为缺乏相互的沟通，缺乏相互的理解，才会彼此产生矛盾，误解，以至于相互提防，厌恶。只要说破了，还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是不想，是不能！”赵天将头枕在春兰的膝盖上，满腹的心酸犹如奔溃的堤坝，滔滔席卷而来：“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越是老实，别人就越想欺负你，就像咱们酒楼里的啊福，以前天天被人打，勤勤恳恳的做事却又拿不到应有的报酬，只能像条野狗一样苟延残喘着，直到我雇佣他之前，他连自己都喂不饱，更别说什么成家立业的傻事咯。而像我一样，虽然凶名远扬，骂声不断，可是谁也不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鬼东西，我们便可以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可是我不想让儿子走上我的老路，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儿子受到别人的厌恶和孤立，这对他不公平！” “儿子，儿子将来要走什么路，就交给他自己去选好哩，只要不走上邪门歪道，随他的喜欢。我们也不能永远都照看着他，就像爹不能永远都留下来照顾我们一样。”春兰看着吃饱了奶的婴儿，亲昵的用脸颊摩挲着他柔嫩的肌肤，小家伙也惬意的伸出小手，抓着母亲的脸颊：“天哥，如果可以的话就给宝宝再找个母亲，一定要找个疼他的，能把他视为己出的。没有母亲的孩子，一生的成长会很辛酸，不完整。” 赵天的身子微微的抖动着，轻轻的摇了摇头：“继母，哪有亲娘好，让别人来照顾宝宝，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别人，我还不放心你哩。”春兰逗弄着婴儿的小手，一脸的温柔慈祥：“你一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能照顾好宝宝吗？不懂就不要装懂，省得让宝宝吃苦头。” 赵天低低的说道：“不懂我可以学，没有谁生来就是什么都懂的，自己的孩子，就得自己带着，才不会让他受委屈。” “……给宝宝喂奶，不可以定时的，只要宝宝饿了就得给他喂奶，大概是在两三个小时左右就得喂一次，每天要喂八到十二次，很幸苦的，可能整天整夜都没有睡觉的时间。”每一个成为人母的女人都极为不易，春兰有些担忧的看着赵天，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由赵天来受这份罪：“还要记得经常给婴儿换洗尿布，还要多想点法子来哄他睡觉……。” “没事，你忘了吗，我根本不用睡觉，照顾宝宝刚刚好。”赵天不以为意，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倾诉着：“刚好可以跟宝宝多交流一下，可以给他讲讲我们的事情，讲讲我们以前一起过着的日子，一起在田里抓青蛙，一起在野外挖野菜，一起上树掏鸟蛋……。” “……以前，好像很遥远，又像是昨天！”春兰的记忆中划过小时候的趣事，很温馨，很美好，眼里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向往：“不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哩，还是说说宝宝吧，你要学会分辨宝宝的哭声，宝宝饿了的时候，声音中会带着一种祈求意味，如果你用手指碰触宝宝的面颊，他会立刻转过头来，并同时有吸吮动作。宝宝睡醒或吃奶后啼哭，哭时没有泪水，多半是尿裤子了，要及时得给予更换清洗。宝宝哭时头不停地左右扭转，这就表示要你抱抱他……。” 春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潮红慢慢的消退着，越来越苍白，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不舍的看着怀里的孩子，抖了抖膝盖，唤起赵天：“你先抱着，我的手有点酸……。” 赵天木讷的接过春兰手中的孩子，继续轻声的呢喃道：“春兰，你还没说完呢……。” 春兰缓缓的将脸颊贴在赵天的肚腹处，那里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平坦，温暖，眷恋，能够包容她所释放出来的一切烦恼，负担，不舍，心灵从未如此的宁静过，惬意过，生命好像又重新归于平和、安详！ “春兰，你还没说完呢……。”赵天嘶哑着声线，一遍又一遍的问着：“接下来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交代呢，你不跟我说清楚，我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好宝宝……。” 邓昌辰看着赵天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在微微的颤抖着，看着这一家三口，紧紧的搂在一起，一时之间，不忍心开口打扰他们，唯有默默的转身离开，给他们最后一点独处的时间。 等了很久，邓昌辰再次走入帐篷里，伸手示意赵天把婴儿交给自己：“赵兄弟，节哀顺变！我已经叫人烧好了温水，孩子也该清洗一下，顺便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上点消炎止痛的药物，以免感染化脓！” 赵天恍若无觉，只是紧紧的搂着春兰，一手抱着怀中的孩子，对于身边的事物，充耳不闻！ “嗨……！”邓昌辰长长的叹了口气，略带伤感的劝慰道：“西方的圣经上说，女人源于男人的第七根肋骨，是男人骨中的骨，rou中的rou。而肋骨的责任不就是保护人体柔软的内脏吗？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会有一个女人的默默支撑和鼓励，让男人疲惫的身躯，脆弱的心灵拥有一个可以放松，倾诉的地方。你摸摸自己的肋部，春兰姐就在那里，在你将她彻底忘记之前，在你的心死之前，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有什么话就对着她说吧，她在静静的听着，分享着你的感受，你伤心痛苦，她也会跟着悲痛欲绝，你幸福快乐，她也能体会到喜悦阳光的味道！不要让她走的不放心，不要让她再体验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邓昌辰看着赵天的神情有点滴的波动，缓缓的抱过他手中的婴儿：“送她最后一程吧，那些东西不干净，必须火化，否则……。我让人查过了，那些坟地里曾经感染的死者，全都跑了出来，所以……。” 小家伙被送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不安的啼哭起来，哭得赵天有些揪心。 “正常的，孩子被陌生的人抱着，都会这样。”邓昌辰小心翼翼的抱着婴儿，缓缓的走出帐篷：“孩子我可以帮你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要拖的太久……。” 赵天轻抚着春兰的秀发，一根一根的把她掉落的头发拾起来，装到一个香囊里：“春兰，你骗了我，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辈子永远的在一起，一辈子的浓情，一辈子的道路，一辈子的时间，现在才刚刚开始，你竟然就转身离开咯……，你是个骗子！” 黑色的火焰在赵天的手中冉冉的升起，仿佛能够感应到主人的心酸一般，火焰燃烧得有些萎靡不振。 黑火接触到春兰的衣襟，开始蔓延，赵天万分的纠结，甩了甩头，甩掉那些试图阻挡自己视线的东西，他要把那张安详的脸，那张嘴角带着微笑的脸永远的铭刻在脑海里，生生世世，永不相忘。 无边无垠的星空中，两个身影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一起看着流星在自己的眼前滑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一起伸手摘下天边的星星，放到彼此的眼前……。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春兰的音容笑貌，那么清晰的出现在赵天的脑海里，随着眼前黑火的吞噬，像是涅槃过后的凤凰，在赵天的脑海之中更加的美丽璀璨，无可替代！ 那一刻，赵天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缺了一个口，永远都不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