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日记
赵天看到恶鬼没了动静,终于松了口气,痛透筋骨的伤势再次席卷而来,暗暗庆幸农村的砖石房子造的不够结实,要是换成达标的城市房屋,恐怕挂掉的就是他赵天了。 “天哥,没事吧。” 司辉文趔趔趄趄的走到赵天身旁,刚刚的摔飞牺牲了他一颗门牙,脸上的皮磨破了不少,右手也脱臼了。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赵天勉强坐起来,牵动全身的伤势,痛得他直吸气。掰开变异者嵌入他左腿的利爪,看着鲜血淋漓,几乎被切断的左腿,痴痴愣愣的想到:完了,被抓伤了,我会不会也变成那种恶鬼? “咦,看不出这家伙还是个大财主,十个银元,还有个破本子。”司辉文也算是眼尖手快,百无禁忌,看到恶鬼破裂的口袋里露出的东西,也不怕发死人财不吉祥,大大咧咧的归咎为自己的战利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着钱,难道在你眼里钱就真的比你的小命还要重要吗?” 赵天回过头去看着司辉文痛并快乐着的狼狈相,气不打一处出,暗骂道:狗改不了吃屎。 “从小就衣食无忧的你,怎么会懂我们这些苦苦挣扎,为求一日三餐温饱的农工。我们要求的并不多,仅仅只是像个人一样挺着胸膛活下去。”司辉文黯然神伤,假装不在意的自嘲着:“我已经二十四了,比你还要大一岁,换了城里人,早就结婚生子了,可我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是因为我没有钱,没有养活媳妇的资本。钱的确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我不想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我也想有个人来帮我分担生活的一切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我也想成个家,让我娘抱个孙子,我娘……” “嗨!”赵天辛酸的叹了口气,出外打摸过几年的他,早就明白了社会的现实,就像是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人类的历史,社会的真面目,只有两个字:吃人! “蚊子,我们是比别人穷,比不了城里那些当官的,比不了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可是那又如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早早就能养活自己,我们可以站在他们面前摸着良心讥笑他们,我们所吃的,所穿的,所用的,都是我们用自己的汗水换来的。他们又有什么,坐吃等死。一旦他们的父母死了,他们便是一条一无是处的可怜虫,看着都会脏了别人的眼。天生我材必有用,要相信自己,你的聪明,你的勤俭都注定你将来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贫穷是是一场灾难,更是一种资本,更是一块踏脚石。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这个城市的顶尖,用银元砸死那些平时瞧不起我们的人。” 即便是画饼充饥,自我欺骗,司辉文也宁愿相信赵天说的是真的,双眼放光,喃喃自语:“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相信哥,哥从不会乱说!”赵天肯定的点了点头:“人们不是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嗯,对了,你的伤怎样?” 司辉文心里一暖,抽了抽鼻子,把眼角的泪水吸回眼眶里,强笑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是不是被那些鬼东西抓伤或者咬伤的?”赵天突然又想起了徐峰奇跟他说过的话:当时就咬伤,抓伤了好几个,之后被咬伤和抓伤的人就变成了那种吃人的妖怪。 “没事,就是被刚刚那个怪物擦破了点皮,抹点红药水就成了。”司辉文扯动了脱臼的右臂,疼得龇牙咧嘴。 “擦,擦伤了。”赵天喃喃的念叨着,面如死灰:“连你也被这家伙擦伤了。” “都说了没事,一点小伤,明天就好了,倒是你的腿,不找个大夫处理一下,恐怕以后得瘸着走路。”司辉文皱着眉头将大洋装进了口袋里,把本子随意的扔到一边:“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个大夫,马上就回来。” “蚊子,你娘……” “嗯,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她没有福气抱孙子了……”财迷乐观的司辉文也忍不住抽泣起来:“我答应过她,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她会在天上看着我……” “对不起,蚊子,我……” “不关你的事,你也是为了我好,别婆婆mama的,我这就去找大夫,马上就回来……” “蚊子,把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叫过来,告诉他们那些鬼东西都死光咯,我有话要跟他们说。春兰就躲在她家的床底下,手里拿着把镰刀,你小心点。” 司辉文走后,赵天脱下上衣,忍者彻骨之痛将左腿的伤口包扎起来,鲜血很快就浸湿了上衣,赵天身上健壮分明的肌rou在微微的颤抖着,浑身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湿漉漉的,脸色很苍白。 赵天费劲的将司辉文扔掉的本子捡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看得赵天头昏脑胀,百分之九十九的字赵天都不认识,唯有里面的阿拉伯数字赵天看得懂:是日期。一页一个日期,这应该是一本日记。 “冯士泽!”整个村里会写字的只有赵天的老丈人,但是不久前赵天才见过他,虽然凄惨了点,好歹还算是活着,不可能变成眼前的恶鬼,再说老丈人身上也不可能有十个银元的巨款,那么眼前的这个恶鬼应该就是南城来的冯士泽。 很快,一个接一个的人颤抖着走到了赵天身边,他们的脸上大都还带着惊悸,惶恐和不安,精神就像是满载的骆驼,离着崩溃只差最后一根稻草的重量。 “天哥。”春兰扔掉了手中的镰刀,快步跑到赵天的身边,紧抱着他泣不成声:“天哥,你的腿……” “没事,破了点皮,流了点血,过两天就好了。”赵天抖得犹如筛糠般虚弱至极的身体,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他是在强撑。 “爹!”春兰看着蹒跚走来的中年人,接连不断的刺激超出了她的精神负荷,眼前一黑,春兰再也支持不住,昏倒过去。 连带着,扶着她的赵天也一起无力的倒下了,压迫到大腿的伤处,刚刚幸福晕倒的赵天又清醒的打起哆嗦,连把春兰挪开的力气都没有。 “春兰。”中年人就是春兰的父亲,罗海,村里唯一有文化的人,也是唯一的教书先生。 罗海想过去帮忙,走得稍稍快了一点却差点摔倒。抬起头,罗海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失血过多的他面无血色,带着一丝死气,断手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他的右手掌被啃掉了,包着一层又一层的破布,鲜血将外围的麻布都染红了。 “我来。”司辉文用还能动的左手搬开春兰,让赵天能够轻松的喘上两口气。 “蚊子,把这个拿给岳父。”赵天拿出撮在手中的小本子,声音嘶哑的对着罗海说道:“岳父,你是咱们村里唯一识字的,你看看这个日记本子上写的是什么,也许能够弄清楚那些鬼东西是从哪来的。” “恶鬼,肯定是从地狱爬出来的……” “是上天要惩罚我们……” “赶快向佛祖祈求宽恕,阿弥陀佛……” 神经兮兮的村民听到鬼东西这三个字,仿佛又看到了冲向他们的恶鬼,七嘴八舌,心惊胆战的絮叨着。 “都给我闭嘴,谁要敢再出声,某家就先收拾他。”赵天坐在地上,右手紧握着匕首,看着跪了一地的村民在那唧唧歪歪的求神拜佛,心里蓦地腾起一股无名火,不胜厌烦。 “吓唬谁,瞧瞧你那软虾样,跟团烂泥有什么区别,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想收拾我们。”人群中一个高大的汉子扒开了前面阻挡的村民,趾高气昂的站了出来。 “二癞子,你还活着。”赵天鄙夷的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青年,讥讽的说道:“哼,你倒是聪明,躲到现在才出来,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老天不长眼啊!” “就是老天开眼了,我才能活到现在。”二癞子得意洋洋的转过头去,高声说道:“我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活着不容易,但我们既然活了下来,那么生活就得继续,该干嘛的还得干嘛。俗话说的好,蛇无头不行,村长已经死了,我们就得选出一个有能力,有威望的新村长。我,二癞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好歹跟在我爹身边二十余载,处理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务,论资质,论阅历,论能力,我想你们当中应该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我。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我也不要求你们打从心里尊重我,但是村长这个位子我是坐定了,谁要是不服气的,就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