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落水少年（三）
在烈火的炙烤下，衣服上白蒙蒙的水雾逐渐消散不见。 “小猴子”将尚未完全烘干的衣服套在身上，站起来告辞道：“斌哥儿，时候不早了，我家老奶奶还等着我带吃食回去，所以我不能在此地久留了。大哥的救命之恩，小猴子记在了心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份恩情来日必报。” 张斌挥挥手说道：“走吧，以后找份正当营生，不要再走歪门邪道了。” “小猴子”面露愧色，但仍感激地说道：“大哥的话，小猴子谨记在心，倘若以后有用得着“小猴子”的地方，大哥尽管吩咐。我住在西市南巷巷尾，大哥在上谷城街上打听下就能找到我。” 小猴子没走出几步远，被迎面走来的铁顾擒住，铁顾如同老鹰捉小鸡般将 小猴子提在手中，对着奋力挣扎的他吼道：“小兔崽子，走那么急干甚，我斌哥为了救你这个贼人差点背黑锅，你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人。哪有此等好事，今儿个跟我一起走一趟衙门。” 张斌望着一脸气的红通通的铁顾，知晓兄弟嫉恶如仇的性子，遂站起来走过去拍了铁顾的肩膀说道：“算了，这小子也是一个可怜人，何必为难他。” 铁顾将小猴子扔在了地上，搓了搓手说道：“贼小子，算你命好，碰到斌哥儿这般好心肠的人，还不快点滚回去。” 小猴子闻言头也不回地往上谷城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已是酉时时分，天色逐渐黯淡。没有了阳光的温暖，河边的风也变得清冷起来，一阵凉风拂过张斌赤裸的脊背，凉飕飕的。让身处火堆旁边的张斌也不禁打了寒战。 张斌不由抬头望向前方，薄薄的暮霭已然笼罩在了桑干河上，回首朝上谷城方向望去，缕缕炊烟从乡野之中的农户人家的烟囱飘荡了出来，浮在半空便被轻风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斌口中喃喃说道：“咱们也收拾下，准备回上谷城。”铁顾点点头，说道：“斌哥儿，你先去同张贵女和陈公子告辞，我去把家伙什拾掇到马车上，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咱们立马就走，回到家兴许还能吃上晚饭。” 张斌依照铁顾所言穿上陈信送来的月白衫子后径直向陈公子走去，只见三位小娘子如众星捧月般将陈信围拢在中间。 身处“花丛”中的陈信似乎很享受这一刻，意气风发的他眉飞色舞地教导这些崇拜他的小娘子：“作为女人啊，一定要知道善待自己，若想要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在食补之余还要注意对肌肤的外部护理。在这初春时节，最好的养颜圣品莫过于是采集于冰雪山峰中的的雪莲花……将其最里层的花瓣掰下来，浸泡于冰雪初融的雪水里。密封发酵约一月之余。” 陈信故意顿住，然后将右手小拇指微翘成兰花指状，同时食指按在鼻子上用力嗅到，似乎闻到了什么，然后对着愕然的众位小娘子说道：“要等那雪莲花的悠然清香散发出来，此时说明雪莲花的芳香已全部浸透在雪水中，雪莲花和雪水已经合二为一，这时候再取其轻敷于脸上，就能起到美白养颜之功效……” 张斌的告辞不合时宜地打断了陈信的“布道”，陈信也不恼，反而帮着张雪挽留张斌等人一同去赤都游玩。张斌婉拒了两人的美意。 同陈信等人告别后，张斌与刘素贞、铁顾、付兰四人一道共乘一辆马车朝上谷城赶去。在回家的途中，绵绵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滴落在路上行人的脸上，让人感受到丝丝寒意。牵着马缰的铁顾对坐在他身旁的张斌说道：“斌哥儿，快进去，别着凉了。” 张斌坐在旁边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进车厢的意向，只是漫无目的地扫视着上谷郡初春的空旷原野。现在虽然只是初春时分，田野中已有了忙忙碌碌的农夫，他们在濛濛的细雨中辛勤地劳作着。“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一场春雨预示着今年将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在离上古城南门大约六里处，横亘在上古城和桑干河之间有一处陡峭的山坡，满山坡种的是胡杨树，胡杨在春雨中拼命抽吐出绿芽，吸收苍天赐予的甘霖。 上坡路上，在雨水的浸泡下，道路泥泞不堪，两匹马儿在泥路中吃力地拉着马车向坡地走去，但在一处坑洼处，马车车轮深陷于其中，任铁顾挥舞手中的长鞭鞭打在马臀上也无济于事。 没奈何地，张斌从马车上跳下来。车厢内的女眷见状也只能从马车走出来，撑起伞，踮着脚尖，跨过泥泞的坑洼之处，站在地势较高、较为干爽的大路右边靠里一侧。 两位小娘子不敢往更为干爽的山坡路最右边沿走去，因为此处的山路右侧有一个大约四五丈高的小山沟。光看着这狭窄深长的山沟就有点怵，更别说靠近了。 马车上三人走下来的时候，马车负荷顿时立减。但是凭马儿的力气还是不够将车子从泥坑中拉出来。 没奈何地，张斌只得踏入泥坑里，站在车厢后，用力往前推去。同时，铁顾一挥马鞭，“跐溜”一声，马儿吃痛下奋力向前奔去，将马车从泥坑里拉了出来。 可惜的是张斌推车时用力过猛，竟然收不回来，一下子摔倒在泥水里，摔了个嘴啃泥，一身崭新的月白衫变成了黄浆衫子。 付兰见状笑得前仰后伏，差一点背过气去。拉扯望着山沟一侧的刘素贞，想让她也看这一出好戏。 但是刘素贞无动于衷，反而一把扯住她的手急道：“你看，山沟里是不是好像躺着一个人？” 付兰顺着素贞的手望去，不由惊叫出声道：“坏了，有人摔下去了！！” ※※※※※※ 张斌一人沿着嶙峋的山石攀爬了下去，铁顾本也想跟着斌哥儿一起下去，但是考虑到山沟下面地方狭窄，自己庞大的体型下去后，两人挤在一起反而施展不开来，所以铁顾只能站在上面干着急。 经历一番千辛万苦的攀爬之后，张斌终于来到了山沟底，走近那人一瞧，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全身伤痕累累，不知是被山石所伤还是被不知名的荆棘树枝挂伤的。 乍看一下，张斌觉得此人好生面熟，细看下去，原来和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在“俏塞北”，他和屠龙一起出现在那个冰雪之夜，那天晚上，他风趣机智的谈吐在张斌的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映像。 “呼延大伯。”张斌喊道，同时伸出手，将手指按在他鼻腔上，似乎还有微弱的呼吸，张斌朝着站在山坡顶上得铁顾大声吼道：“你骑马赶去上古城，将巡检和郎中唤来，赶快!” 铁顾闻言点头，立马折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