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塞上春秋在线阅读 - 第二十七章 心安之所在即为家

第二十七章 心安之所在即为家

    年关将近,天寒地冻,日子平淡而充实,付成刚一天到晚呆在了师生斋和藏经阁,为了明年四月的州试做好准备,付家的文曲星能否下凡就看他明年春的州试了,张斌和铁顾也在温习功课准备明年四月的春试。大家在忙忙碌碌的学业中,同时也有一份期待,新年就快到了。

    腊月二十三日又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在飞扬的大雪中,有一个好消息从郡学学堂布告栏中传布开来,除夕假期已经公布。

    除夕假期从腊月二十八日一直放到明年正月初六,大约有十天时间,诸位学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兴高采烈,举掌相庆,过年的喜庆气息已经提前来到了上谷郡学堂。

    尤其是一直住在学堂宿舍的学生,离家已有半年多,一年多的时间,很多人都开始提前收拾行李,张斌也不例外,一想到就要回到天穹牧场,见到久别的父母,外公,还有拓跋锋和拓跋辉这些亲人,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腊月二十八日早晨,和铁顾、付成刚告别后,张斌骑马走出了上谷城北城门,踏上官道,大冬天的,北风像冰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生疼,张斌又再次裹紧了身上的皮裘,冒着凛冽的寒风向天雄寨走去。

    大青山南麓,天寒地冻,山间小道上冰溜子特别多,张斌下马,牵马步行,一不小心踩到冰溜子就要滑上一跤,只能小心翼翼地绕过前行。

    张斌冒着在耳边尖锐狂啸的寒风,艰难行走,快到申时的时候,才走到古途白道,张斌掏了十文钱,向古道烽火亭的亭长伏波买了些精细马粮,倒进食袋里,再给马儿套上,安顿好马匹后,伏波给他送上了香喷喷的白面馍和热汤,张斌蹲在地上,就着热汤吃着香喷喷的白面馍,吃得酣畅淋漓。

    张斌吃过头了,肚子撑得紧,本想多歇息会儿,伏波催促道:“小伙子快点上路吧,现在大青山天黑得早,你从这里出发到天雄塞,平常半个时辰就能到,但是这鬼天气的,至少得要一个时辰,你还是赶紧上路把,要不然天黑了还在大青山里很危险。”

    张斌只好上马前行,骑在马上,颠簸得很,有几次差点将肚子里的吃食全部颠簸出来,到达天雄塞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里在大漠上赶路非常危险,只能在天雄塞暂住一夜。

    屠龙举着火把领着张斌沿着曲折的城楼阶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屠龙刚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香艳的一幕,一名着装妖艳的女子,浓妆艳抹,棉被只盖住了上半身,半截白花花的玉腿露在棉被外面,

    屠龙赶紧掩住张斌的双眼。那妖艳妇人轻佻地笑道:“龙哥,怎么现在才回啊,奴家在这里可等得好辛苦?”眼波流转到张斌身上,好奇地问道:“诶,这少年郎是谁啊?长的还蛮俊俏的嘛。”

    屠龙也不搭话,将张斌拉扯到门外后,关上房门,带着张斌来到隔壁,敲了敲门,一双鱼泡眼开了门,张斌认出他是曾经一起喝过酒的杜鱼泡,屠龙把张斌塞进他房里,对杜鱼泡说道:“他今天睡你炕上。”杜鱼泡说道:“屠都伯,你是知道的,我没有龙阳之好啊。”

    屠龙骂道:“遭你娘的,不要整天想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憋不住了,去窑子里找窑姐,这是我侄儿张斌,今年夏天还一起喝过酒呢,你把他安顿好,今天他就在你房间暂住一宿。”

    夜里,张斌躺在天雄塞黑黝黝的房间里,屋内有一股奇怪的酸臭之味,特别难闻,这杜鱼泡也真是个邋遢之人,在这种环境下,张斌睡得很不舒坦。

    睡到半夜的时候,孙大疤子醉酒归来,“噼里啪啦”撞翻一张凳子,张斌睡得不沉,被他一身难闻的酒味熏醒了,起身望着孙大疤子,孙大疤子右手食指放在嘴上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左手指向隔壁屠龙的房间,只听隔壁“嘿咻嘿咻”的声音传来,杜鱼泡色迷迷地嘿嘿笑道:“咱们屠都伯自从得了杜十娘这个妙人儿后,宵宵欢会,夜夜征伐无数,真是龙精虎猛啊。”

    孙大疤子说道:“军中严禁夜宿娼妓,屠都伯这样做,真是不把管军法的吕都尉放在眼里,我让们都替他提心吊胆。”

    杜鱼泡不以为然地说道:“吕正那个死老头,一根筋,混到六十岁了还是个小都尉,咱屠都伯上谷城中有人,才不怵他。”

    孙大疤子也不争辩,刚钻进被子,便鼾声大作,那鼾声如天边惊雷一样,扰得张斌一宿都没睡好。

    大概是黎明时分,竟然昏昏然地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了当天晌午,直到孙大疤子把他叫醒,塞给他一碗吃食,张斌一看时间不早了,匆匆忙忙吃完饭后便向屠龙告别。飞身上马奔向了天穹牧场。

    刚出天雄塞不久,稀稀落落的雪花便从乌黑的天穹飘落下来,纷纷扬扬飘洒在空阔无际的大漠上,漂落在张斌的身上,张斌抬手想抹去肩膀上的雪花,却发现雪花早已融化,像精灵般消失不见。

    回首望去,天雄塞已只剩下威武的轮廓,北境长城如一条银灰色的巨龙矗立在崇山峻岭之间。山风也罢,飞雪也罢,它千百年来就戌守在这片土地上,不喜不悲。见证着发生在这里的金戈铁马、爱恨情仇。

    张斌转过头来,望着眼前白芒芒的一片,还有那远方低低矮矮的山岭。惨淡的天色,飘雪的天气,荒凉的大漠。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张斌的心情,因为这才是他所熟悉的塞外风光。

    他像他的父辈一样热爱这片土地,虽然这里土壤贫瘠,气候恶劣,但是这马蹄所踏之处却是他魂牵梦萦的家乡。

    一人独行在空阔的大漠实在是寂寞,寂寞的少年想唱歌,张斌清了清嗓子,一曲粗旷《辽阔草原》便气势磅礴地喷涌而出。谁说他的歌声粗旷难听没有听众,被他歌声吸引而来的两只草原狼驻足停步,凝视着这空阔大漠中的一人一马。

    张斌胯下的马儿闻到狼的血腥味不安起来,张斌轻抚它颈上的鬃毛,让它平静下来。张斌面对这对情侣狼丝毫不害怕,草原上其实最害怕的是遇到独狼,孤独的饿的快要死的狼,只有他们才会铤而走险对人下手。

    张斌坦然的唱着他的《辽阔草原》,这两条狼好奇地凝听着,忽地双双对天长嚎,似乎在响应着张斌那粗旷的歌声,伴随着狼嚎张斌渐行渐远……

    俗话说近乡情怯,张斌快到天穹牧场的时候,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天穹牧场的亲人模样。

    母亲是不是正在挤着永远都挤不完的羊奶,继父是不是在挑着永远都挑不完的马粪,外公和舅舅们是不是喝着永远都喝不完的马奶酒,还有那些古怪精灵可爱的表弟、表妹们。

    张斌策马飞驰,马蹄踏处,雪花四溅。茫茫雪海中,一人一马已来到了一个小山谷,从谷口进去就是天穹牧场,张斌深吸一口气,平息着回乡的激动之情。然后骑马徐行踏入了天穹牧场,牧场小孩看到张斌回来后,欢呼着,推搡着,追逐着他的马儿往前跑,几个能说话的小孩用突斯话喊着:“斌哥儿,给糖,给糖吃。”

    在一个拐角处的小山坡上,一人突然冒了出来,却道是谁,原来是拓跋辉,张斌“吁“地一声,将马儿停下,拓跋辉亮晶晶的双眼直愣愣地瞪着他,眼神里透出一股幽怨的意味,张斌笑盈盈地看着她,但小表妹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当你面对一个人笑得太久,对面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的笑容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张斌收回笑容的那一刹那,拓跋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银铃般的笑声在张斌耳边响起,拓跋辉忽然纵身一跃,张斌吓地赶紧接下从小山坡上跳下来的拓跋辉。

    在张斌怀中的拓跋辉笑嘻嘻地说道:“斌哥儿,刚才唬到你了吧,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应该像我一样不能笑的,我们分开这么久没见面,哭都难不及,怎么能笑了。”

    张斌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表妹,实在是无奈,摇摇头道:“你这破脑袋真琢磨不透”然后轻声责备道:“死丫头,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以后不能这般跳了,万一我接不住了.”被骂的拓跋辉也不恼,笑嘻嘻地说道:“我相信你,从小到大,你从来就没手过。”

    载着拓跋辉来到父母的蒙古包面前的时候,李松正坐在门槛上和母亲唠嗑,匆忙之间,张斌将拓跋辉放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下马,声音哽咽地叫道;“阿爸,额娘。”

    拓跋氏见到儿子回来后,泪眼中带着笑意,从头到脚将儿子都打量了一遍,说道:“斌伢子半年不见,真的长高了,半年前只到我耳垂,现在都快平我额头了。”然后紧握着张斌的手嘘寒问暖,一旁的李松都插不上话,默默地从张斌手中接过马缰,将马儿牵到马厩。李松安置好马匹后,见孩子他妈还拿着儿子的手站在外面,说道:“外面风大,先进去再聊吧。”

    进去后,和儿子在一旁聊天的拓跋氏看到李松忙东忙西准备吃食,但只听到锅瓢碗筷乒乓响了半个时辰,却连个火都没有点好,便不舍地松开张斌的双手,让李松滚过去陪儿子说说话,自己亲自下厨准备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