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火德之身
光晕流转，赤霞吞吐不定，空中的气旋回转起舞，流势愈来愈急，夜色中宛如一朵盛开的妖莲，色彩鲜艳，勾魂夺魄。 身处狂暴中心的楚歌，只感到四肢百骸中冲入了越来越多的真气，如滔滔江河咆哮东卷，齐齐汇流入海，急速地涌入丹田中。而丹田中的自身本属先天真气虽先前被消耗一空，可经过周天循环后又生出不少，与外来的真气冲击，彼此排斥跌宕不休。 只是那先天真气乃是楚歌体内的本命真气，乃是阴阳二气演化而来，并不在五行之属。那汹汹流入的真气偏偏大多为土属，又是无主之物，就像那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虽声势浩大，却毫无半点意识。 循环中，先天真气似是有意识的护主般，裹挟着大部分流入的真气自丹田上行，沿楚歌体内的几处大xue推进，过任脉，督脉，中田大脉，朝着识海处进发。 行进中，因真气驳杂偏又十分壮大，楚歌的筋脉承受不住，这股汇流的真气见状便似洪流冲击河道一般，将於堵窒塞的堤坝冲刷了一道，使其能够容纳更壮大的真气行流。 楚歌此际早已是半仙之躯，一身玄窍可以说是被青帝尽数打通，可青帝也顾忌到了楚歌日后的修行体悟，是以未作揠苗助长之事。可此番在楚歌体内游走的真气却是无主意识，哪里还能分辨得出其他东西，是以见到大小经脉，无论其他，只要是阻碍了真气运行，便二话不说，奋力冲击开来。 遭体内先天真气裹挟的杂驳真气如此冲击，而先天真气又偏属火德，其余吸收天师教弟子的真气又是木德，两厢纠缠之中，竟引发了有五行转化之效。燥木生离火，木属真气顿时源源不绝地生化转为火属真气，而火属真气被先天真气纠缠集结，彼此互相渗透，又冲破玄关体窍，最终全部化为火属先天真气。 自此楚歌体内的真气便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火属真气，而他本人亦是修行中的火德之身，同时因此脉真气不同于青帝的单一五行，乃是由先天真气而来，故而在五行属火的同时，又跳出五行，归阴阳二气。 真气在运转大小三十六周天后，终于是渐渐平趋，那驳杂壮大的真气慢慢平和，不再如先前那般狂躁，同时真气也变得更为精纯，而真气的浑厚程度比起楚歌之前相比，更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楚歌凝神内视，运气感应，发觉除丹田外，其余各经脉xue道处均是遍布真气，细细驱使下，发觉真气不再如先前一般羸弱不堪，反倒是生机勃勃，充满了一股昂扬之气。 被冲开的xue道处，在先天真气的修复下，亦是极快的恢复，而少了经脉细支的阻碍，此时体内的真气运行更加畅快，大有心念一动，真气便自然而发之势。 楚歌呼的一声，长吐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被外界光芒所刺，微微适应了一下，便再度睁开。 映入眼中的却是一片狼藉，昨夜的火堆已然找寻不到半点痕迹，而竹林也是被毁掉一大片，横七竖八歪倒的竹子，散落一地的竹叶，还有在日光下微微反光的长剑，均是在预示着此地昨夜发生的境况。 双眼被长剑反射的光芒所激，楚歌回过神来，扫视身遭，陡然发现那昨夜被自己真气吸附的道士早已不知去向，地上却是躺着七八具瞧不清面目的躯体。 走去查看一番，楚歌发现地上的数具躯体早已化为干尸，面目全非，五官俱无，从身体上穿着的道袍上可辨出，这些正是昨夜那天师教的道士。 楚歌面色阴晴不定，心中甘苦难知，虽然自他踏入修行界的那一日起，他便知道今后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眼下的突发状况来得如此之快，数条生命就这样被自己屠戮而死，对他而言，还是极为难以接受。 更何况，这些道士与他而言，可以说是无冤无仇，就这般惨死，连本命修为都被夺去，死状着实惨烈！ 这时忽闻旁边嘤咛一声，楚歌陡然想起洛情儿，忙偏过头去，发现洛情儿正躺在不远处的一株翠竹下。 楚歌疾步前驱，忙赶到洛情儿身前，俯下身来，将洛情儿抱在臂弯中，轻轻摇晃着，关切地呼喊道：“洛姑娘，洛姑娘！” 恍惚迷离之中，洛情儿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一眼那个不断催促她的人的面容。依稀记得，她似乎在意识消沉前最后见到的人，便是那个呆呆的书生，除此外，她好像漏掉了什么，又好像记起了什么。 “洛仙子，洛仙子！” 一个不停的声音在耳畔不断轻柔地呼唤着，遥远的想来自天际。 那声音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就像轻柔的春风拂过心池，吹开阵阵清凉的涟漪，让她忽然忘记了所有的痛楚，只想在那声音里沉醉。 楚歌心焦难耐，正自惶急万分，耳边突然想起洛情儿虚弱的声音：“你这呆子，我就算没事，也快被你……咳咳！” 看见怀中伊人笑靥如花，楚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从没有什么时候如这一刻，楚歌发觉自己竟然这般为一个相识不过几日的女子牵挂，在见到她平安无事后，那种由心底深处发出的喜悦，是这般不可名状。 洛情儿看到楚歌欣喜的表情，心底生出莫名的暖意，如汩汩清泉，暖入心间。当下遂柔柔一笑，道：“你这呆子，难不成还盼着我出事么？” 楚歌闻言一愣，笑道：“哪里，楚歌爱护仙子还来不及么，如何会这般做想？” “哦，是么？”洛情儿娥眉一挑，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楚歌自觉话语有误，也不细细辩解，遂岔开话题问道：“仙子现在觉得如何？” 洛情儿微闭双眼，内视了一番后，睁开对着楚歌摇摇头道：“不妥，我体内的真气绝大部分已经流失，现在丹田几近一空，加上我起先伤势未好，恐怕现在跟普通凡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楚歌自责地叹道：“都怪我，是我不好，不知为何真气陡然不受控制，这才酿出了此般后果！” 洛情儿面色复杂，叹了口气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修道时日尚浅，许多事项你仍不知晓而已，再说了你也并不是有意为之。” 楚歌默然点了点头，随即向洛情儿讲述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古怪后，询问道：“仙子可知这却是为何？” 洛情儿思忖片刻，柔声道：“你修为不过是半仙，在你出手离火气刀时，我便想要阻你，你可知缘故？” 楚歌摇了摇头，洛情儿续道：“要知道，能做到真气外放，形成气刀，御使气兵伤人，真气修为亦至少要在真仙以上。换句话说，真仙以下修为，若胡乱使出气刀，恐怕气兵还未离体，自身就已经真气枯竭，丹田爆裂而亡了。” 看了看楚歌疑惑的表情，接着道：“这也便是为何我见你欲以气兵出手时，前来阻你缘故，不成想你真气竟颇为浑厚，在气兵离体之前，丝毫未见崩溃之象。” “想来这也是先天真气霸道的缘由，否则以你区区半仙，怎可隔空数丈，将那二人击杀。” 楚歌疑惑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后来呢？为何会真气会自护运行，吸夺他人真气，这又是为何？” 洛情儿亦是对此极为好奇，不确定道：“这恐怕是因为先天真气以及你修行功法特殊所致。” “不错，我也如此做想，不然在我吸取那几名道士的真气时，可明显感觉到真气较之以往不知活跃了多少，甚至有脱体而出的冲动。” “想来应是如此，”洛情儿赞同地点了点头，“那道士修行的应是木属真气，而你的先天真气中有了离火决为基础，能感应到周围真气，恰好此时你丹田枯竭，是以真气才会产生护主之意，强行吸纳外在真气，避免你丹田枯竭而亡。” “至于后来的那几人……”说到这里，洛情儿看了看楚歌复杂的神色，解释道：“也是你为了救我，才行的手段，否则的话，不但是我性命堪舆，等那道士回过神来，又岂会放过我们，所以你也是自保之举！” 楚歌默然，心里知晓洛情儿是在安慰自己，却也说的是实话，自古正邪不两立，何况那天师教道士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自己杀了他们，也是替天行道罢了。 如此想来，心里的阴霾虽然不会立时消去，却也叫楚歌好受多了。 洛情儿有心分解楚歌心结，旁顾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楚歌嗯了一声，叹道：“可惜羽前辈不在，不然以他的阅历，定然知晓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情儿闻言说道：“青帝定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否则断然不会让你我来赴这南海之行，如今看来，这南海仙会已是形势诡谲，不然那苏仙子何以一到南海，便将我二人舍下，回转师门，如此行径，哪里是道门大派的待客之道？此端种种，我推测南海恐有大事发生！” 两人对视一眼，都颇觉蹊跷，楚歌开口道：“既如此，那我们还是速速去往念慈庵！” 当下两人起身欲行之际，楚歌突然摆手，转身将洛情儿护在身后，低声道：“等等，还有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