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还在武昌到荆州的路上
我顺着陆逊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只见宽广的江面上，首尾相接的大船不下于数百艘，每艘船上的四周都是点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像是一条游弋在江面上的火龙，在这暗夜里看来确实是十分的壮观。 而我和陆逊所在的这艘战船恰好处在火龙的龙头位置，从前往后看，那条火龙远远的根本就看不到尾巴，而脚下的江面由于掩映着这条火龙，红通通的像是着了火一般。 “怎么样？很惊讶吧？”陆逊背负双手笑道：“其实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在十三年前的那场赤壁大战上，周瑜大人的一把大火烧了曹cao的数十万大军，那一夜的大火你若是见了，肯定也会终生难忘的。” 看着陆逊那一脸自得的模样，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一定是见过那场闻名天下的大火的，不然现在也不会跟我说这些，只是从小便有人告诉了我一个常识：水是可以扑灭火的。 随着年岁的渐渐长大，这个常识在我心里已经是根深蒂固，以至于我现在一听到陆逊说的那场发生在江上，闻名天下的大火，却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它的模样。 凉风习习，吹的我们衣角飘动，陆逊一身白衣站在船边，此时要不是四周站着执矛的军士，我还真的会觉得他是一个泛舟游于江上的文人墨客，其实也不单是我，我想无论谁见到他这个模样，都很难和一个统兵作战的大将军联系到一起。 看着看着，我竟是对陆逊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心中更是忍不住将他和英雄联系到了一起。 在这以前，我对大英雄的概念除了勇将就是军师，可从现在开始，我觉得这里面应该再加一种像陆逊这样的人，文将或者叫儒将？ 坐船又在大江上走了四天，距离陆逊所说的五天之期已经是越来越近，这几天，我的作息时间已经完全被我自己强制打乱，我会逼着自己在白天睡觉，只是为了晚上能够看一看身后那条游弋的火龙。 而陆逊好像每天都不睡觉一样，每次我醒来的时候，他都会标志性的抖着他那两撇小胡子，然后和我一起去甲板，只是陆逊跟我的目的不同，大多的时间他都是在看前面。 前面其实什么也没有，我也看过几次，若是硬要说有什么，那就只有岸边那星星点点的火光算得上是这暗夜里的唯一的亮点了，可要是跟身后那条壮观的火龙比起来，这个亮点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上船后的第四天，我照常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而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就会自然而然的醒来，可这一次，陆逊的那张笑脸却没有准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旦见惯了的东西，要是乍一消失，我还真的有些不适应，现在就是这样，看了看本就不算大的舱房，压根就没有陆逊的身影。 “陆逊这家伙，今天怎么没见到他？不会是突然内急，跑到后舱去解决去了吧？”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可转念一想，那条通往甲板的路我已经是走了好几遍了，没他带路我也一样认得。 想到这里，我旋即释然，也懒得管陆逊是不是因为内急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江里才没了人影，拉开舱门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可我前脚一出门，便觉得今晚和昨晚有很大的不同，转瞬我便发现，那些昨晚还点着的火把，今晚竟是一个都没有点起。 四周黑漆漆的，只能是借着天上的月光，我才能勉强看清站在我前面的是一个执矛站岗的军士，而不是一根木桩。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虽然奇怪，可脚下还是轻车熟路的奔向了船前的甲板，一上甲板，远远的我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背影。 “陆逊？” 虽然那个身影很熟悉，但是由于光线实在太差，我也看的不是很清楚，可就在我迟疑不定的时候，那个背影倒是转过了身来冲我招了招手，接着就听陆逊那熟悉的声音笑道：“今天睡的可好？” “大半夜的还在这装神弄鬼。” 我心里暗骂一声，虽然那个人的面貌我还是看不清楚，但这声音已经是将他的身份表露无遗了，不是陆逊又是谁？ 我连忙走了上去，见他盘膝坐在地上，身前还摆着一个小桌案，桌案上还有几种很普通的吃食。 “我还以为你是掉江里去了呢？原来是在这里享福啊？” 我紧挨着陆逊坐下，见他只是微笑，又一想自己一觉醒来也没吃什么东西，便又直接动手将一碟糕点端到了自己面前，拿起一块便塞进了嘴里，扭头又问陆逊道：“今晚怎么不点火把了，搞的现在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啊！” “慢点吃，船上的东西可不比岸上，当心吃噎着了。”陆逊笑着将一个茶杯斟满，推到我面前道：“今晚是不能再点火把了，我们已经到了荆州的腹地了，天不亮就要登岸了。” 他不说话还好，可他这么一说，我心中好奇，忍不住就想问，可那干巴巴的点心还留在嗓子眼，这一张口还真的给噎住了，连忙端起那杯茶水灌了下去，直呛得我连连咳嗽了几声。 可他见了我这窘样，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心中气急，抚着胸口便是问道：“为什么到了荆州腹地就不能点火把了，你看天这么黑，要是不点火把，我们又怎么上岸？” 陆逊笑道：“你说的那些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才会登岸，你就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你摸黑上岸的。” 我瞪了眼陆逊，拿起一块糕点又是丢进了嘴里，心中暗骂道：“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不愿意点火把嘛，不愿点就不愿点，还罗里吧嗦的搞这么多理由，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 陆逊则又是将我面前的茶杯斟满了水，我懒得理他，也不说说谢谢，端起茶杯就是直接灌进了嘴里，就着那干巴巴的糕点咽了下去，稍稍填了填我那近乎干瘪的肚皮。 “你看看前面，看看今晚和前几天晚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就在我低头猛吃的时候，陆逊的声音又一次冷不丁的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向前看去，近一点的地方还能借着月光看的模模糊糊，可再远一点的地方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一片漆黑。 我咽下口中的糕点，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灌下，扭头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可话一出口，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接着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今晚比前几天还要黑的多，大江上什么都看不到。” “你这小子，说的倒是挺有意思。”陆逊笑着轻轻拍了拍桌案，又伸手指了指大江两岸道：“你仔细看看，看看这四周和昨晚有什么不一样。”又把脸凑到了我的眼前，低声笑道：“你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以后也很难成为大英雄了哦。” “什么玩意？看不出来就成为不了大英雄？” 我厌恶的看了眼陆逊，虽然心里不相信他的话，可被他这么一说，我就像是中了激将计，挪了挪屁股，和他的那张很令我生气的笑脸拉开了一点距离，转头看向了前方。 说实话，我是真的什么也没看出来，可这也不能怪我，因为除了近处的江面上泛着白莹莹的月光外，远处都是一片漆黑，我努力的往前看着，可两眼一抹黑，真的是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