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三缺一
就在丁三郎于蕃坊码头一不小心从了贼的时侯，祝喜儿与赵裕等人这才到了中城的城门前。 现在未时已经过了一半了，眼瞅着就要快到约定好的集合时间了，而祝、赵等人之所以磨蹭到现在才来到城门口，主要还是因为李玉简实在太难搞。 一开始的时侯祝喜儿就把楚锐交待的话拿来对李玉简说了，你要不听话就割了你那玩意送你去当太监。李玉简一听这话立马焕发了青春焕发了活力，哧溜一声龙精虎猛般从地上一跃而起。 “我听话！我做！要我干啥都成！”李玉简当时的表情跟个哈巴狗没啥两样，总之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结果李玉简这样的表现顿时让祝喜儿与赵裕心里犯起了嘀咕。刚才李玉简还是条死狗，咋一听要送他当太监立马就死狗变活狗，活蹦乱跳了呢？按照王六郎近来时常拿来炫耀的、跟楚指挥学会的口头禅来说，这显然很不科学嘛！ 没错，当太监确实很可怕，可你李玉简好歹也是堂堂副将，气节有没有？风骨有没有？没有你多少也得装一装嘛！你要稍微抗拒一下，待俺们再撂几句狠话，到时你再答应也不迟啊？现在你答应得这么快这么起劲，你让俺们情何以堪呢？ 反正祝喜儿与赵裕觉得不对劲。俩人就琢磨，李玉简这厮八成是要使诈，一旦进了中城那就可是这厮的地盘了，虽说可以拿刀架在这厮的脖子上，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厮武功高强，就算刀在脖子上也有金蝉脱壳之法，那麻烦就大了。 “不至于吧？”赵裕直挠头：“老子刀下素来不留活口，只要在老子五步之内，谁能溜得掉？再说了，这厮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要是他真有从老子刀下开溜的能耐，早干嘛去了？” “武功这种事说不准啊！”资深斥候保持着一贯的小心谨慎：“最近这段时间楚指挥不是常跟咱们说书吗？那天夜里，楚指挥将那劳什子耶稣的故事讲到没得讲的时侯，就跟咱们讲了一段倚天屠龙记，哎？怎么三麻子你没听过这段？可惜了啊！反正据说越是武功高强的人，越是白净，越会扮死狗。你想啊，李玉简这么年轻就做了将军，手底下没点细活谁信啊？” “也对！”赵裕继续抓脑袋：“你说咋办？” 俩人合计了好半晌，最后才想出了法子。不是缴获了许多神臂弓吗？神臂弓用的踏弦线绝对是上好的材料，别看细细的一条，无论弹性还是韧性那都是一等一。 把踏弦线拆下来，把李玉简的那玩意给扎上一圈，再在李玉简的裤裆上开个小口，从甲胄下面延伸出来，牵在赵裕的手上。一来俩人靠得近，别人多半看不出。二来这下李玉简的命根可就真cao在赵裕手里了，敢跑？真要做太监？ 计策是想出来了，实施起来的难度并不小！李玉简一听说居然要这样折腾他，当时就脸都绿了，死活不愿意。 “不愿意？还没搞清楚这儿谁说话算数？由你不得！”赵裕冷笑数声，一挥手，一群人一拥而上把李玉简死死按住，扒掉李玉简的裤子开始干活。 只不过，按是按住了，但这活明显是个技术活，况且谁都没有干这活的经验，加上李玉简还死命的挣扎，结果怎么扎都扎不结实。最后还是祝喜儿拿来了刀子，直接撂在李玉简命根上面。“还乱动？你再乱动个试试？这刀老子磨了好几遍，锋利得很，你自己碰伤了可别怨老子！”祝喜儿恶狠狠的说了这句话之后，李玉简这才老实下来。 一头大汗总算忙活完了，新的问题又来了。之前李玉简的那身行头不是被一伙人给瓜分了么？分的时侯快捷无比，再想弄回来可就难了。祝、赵二人是东跑西颠，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许下无数宏愿，这才把行头给凑齐了。待到给李玉简穿着妥当，自己等人也全换上了禁军戎装，时间也就这样消耗掉了。 直到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的时侯，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中城的城门口。而事情果然没有出乎当初楚锐的预料，城上的守军一看这是李玉简，第十一将的副将啊！要说别人会反也就罢了，说李玉简会反，打死这帮守军都不信，要想维护安全，要想镇压叛乱，还就得是李玉简到这儿来才行，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事情，焉能不开门放行。 进城的过程中李玉简非常配合，让他说什么就什么，甚至还主动为守军释疑。比如守门的都头在恭迎李副将的时侯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军门今天不骑马啊？“我瞅那马的腱子rou长得不错，今早杀了吃了。”李玉简的回答干净利落。 没办法啊！其实李玉简想死的心都有了。命根上紧紧缠着一根又细又韧的丝线，另一头还被身边一脸诡笑的赵裕牵着，说多难受有多难受，说痛苦有多痛苦，不配合不听话能成吗？甚至李玉简还主动提出，待会看见汪辅和耿南仲的话他会给赵裕等人一个眼神，以免搞错对象错失时机。 中城的规模没有蕃坊那么大，主要特点就是民居少衙门多，而李玉简当然是识路的，不多会就带着这伙人来到了宪司衙门处，向门房一打听，不但耿南仲在这里，汪辅汪仓司也在这儿议事呢。 汪、耿二人今天的心情算是糟糕透了！一大早蕃坊那边闹开了锅，俩人惊骇之下不约而同就往经略司跑，结果到了经略司一看，坏了，人去衙空啊！ “难道程师孟是亲临现场弹压去了？”汪辅当时还心存幻想。 “不可能！事情要糟！”耿南仲团团乱转之下还没有失去判断力：“赶紧的，让人关城门，马上就关！眼下局面波诡云谲，究竟怎么回事实在难以纷说。既然程经略不在这里，我便作主了！关门，除非是我派出去的人，又或者司衙一级官员亲临，否则谁也不能放进来。” 关了城门以后俩人当然不能闲着，派出大量亲信四处打探，直到午时才终于想通了其中许多关节。 “要命啊！”汪辅说：“看看昨夜溜掉的都是些什么人？希道兄，咱俩这回算是瞎了眼啊！别人把咱们卖了，咱们还给别人数钱呢！尤其是那该死的陈其凤，你说我平日里咋就没看出他是二五崽呢？” “子助老弟，莫急。”耿南仲这个时侯倒气定神闲起来：“罪卒要对付的是马默，经略司要搞的也是马默，马默不在中城，累不到咱们。要照愚兄看来，那罪卒不会有攻城的武器，仅以些许厢军把守，足以保万全。至于程匹夫昨夜溜走，多半是搬兵去了。他这是又作婊子又立牌坊，明明是他在背后搅风搅雨，回头这镇压反乱之功，还得他来立。算了！罢了！由他闹吧，谁让兵权在人家手中呢？咱们就当看戏吧。” “程师孟应该有把握搞定这些罪卒吧？”汪辅还是忧心忡忡：“东南第十一将有多久没打过仗了？那些罪卒可是长期……” “用不着你我cao心。”耿南仲冷笑道：“程师孟既然敢这样干，必定一切都计划妥当。安心吧，子助，你且看着，如我所料不错，带兵平叛的该是李玉简那小兔崽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的。” 应该说耿南仲的预计基本上对了，带兵平叛的确实是李玉简，而且李玉简确实也进入中城了，只是他没料到的只有一件事，禁军输了，而李玉简被俘了。 既然没料到，听到门房通报李玉简来了之后，二人还是很有些高兴的。虽然在他二人看来，程师孟这事做得太绝太不地道，但是官场上历来就是这样，不狠不绝当不了大官，反正事情不干也干了，要算帐什么的以后再说。现在李玉简的到来说明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二人在整个过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所以欢迎一下劳苦功高的李将军也是应该的。 “勤书！”耿南仲与汪辅迎到了衙门口，亲切地呼唤起李玉简的表字：“勤书今日辛苦了，事情如何？蕃坊那边应该平静下来了？我派往城头的人说，已经不怎么听到哭喊声了，烟雾也散去了许多。” “呵呵，有勤书这等忠于王事的猛将在，自然是马到功成的，些许乱贼成不了气候。”汪辅也道：“之前我才跟希道兄说到勤书你，结果你后脚就到了。” “宪司、仓司过誉了，末将愧不敢当。”李玉简轻摆身躯，示意左右挨着他的祝、赵二人，面前这两位官人就是目标人物了：“不过有些事，得密谈。” “哦？那就请往衙中去。”耿南仲示意身边的亲信不必跟着，当头向内走去，不过走了十数步却又回过头来，疑惑道：“勤书，你身边这些人……” “他们带有重大消息，必须一块进去向二位大官禀告。”李玉简心中何其郁闷，做的这叫啥破事啊？将来要是传了出去，他还怎么见人，关键是怎么当官？ 五十名罪卒，大多数都守在了衙内大厅的厅门处，其中最精干的十人跟着进入了大厅里。 耿南仲甫一站定，不及落座便问道：“究竟有何要事？让勤书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二位上官。”李玉简长吐一口闷气：“末将也是没办法啊！” “嗯？”汪、耿二人莫名其妙。 不过莫名其妙的状态转瞬间就变成了惊骇欲绝，李玉简话音刚落，各有数名“禁军兵士”便分别扑了上来，二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喊上一声，寒光闪闪的刀子就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汪辅的脸上血色尽退，愕然盯住李玉简道：“何至于此？” “大胆李玉简！”耿南仲稍稍仰了下头，希望能让脖子离那把刀远点，只是这样的希望随着刀子的快速移动附影随行而立即破灭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犯上作乱？” “不是我。”李玉简苦笑着示意二人看他的甲胄下方：“我自己的命根让人拽着呢。这些人不是禁军，他们就是作乱的罪卒。莫要乱喊了，二位，没用的，他们杀起人来可不会手软。待会他们也要扎住二位的那玩意儿，就如同我这般，然后让二位随他们出去。信末将这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吧。早点出去，早解痛苦。” 奶奶的，这招真好使。赵裕摇了摇手中的弦线，很是得意地看了祝喜儿一眼，后者此时正在干着技术活，显然手艺愈发纯熟了，很快两位大官人就被扎好。 寒光闪过了无痕，或许唯一有痕的地方就是桌案，那儿留有一线刀子劈过的痕迹。一手已经收刀入鞘，另一手还牵着绳子的赵裕，对一脸死灰的汪耿二人笑道：“看见刀了吗？我的刀很快，比你们的嘴更快。出去的时侯该怎么说？你们明白？” …… 申时到了。站在久违的船头，楚锐看到码头上又来了一群人，虽然他从未见过汪辅和耿南仲，但他知道事情办成了！今天是顺利的一天，是一切胜利的开始！四大司衙，四个坏蛋，已去其三，就差一个程师孟了，虽然程师孟最难搞，但楚锐相信，三缺一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的。 “出发！去扶胥！”尽管已经感到疲倦，但此时的楚锐依旧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