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最后的决心
这是一个清朗的夜晚,虽然自古都说“月明星稀”,可眼前的夜色却足以反驳这样的观点,当那一轮新月悬挂在草棚一角的时侯,满天却是繁星依旧浩瀚无边。 来自背后的那火辣辣的伤痛,让楚锐不得不趴在禾草堆上,双手支着脑袋看星星,他希望以星空的深邃浩瀚,能多少让自己平复安静一些,不过却始终未能做到。因为除了rou体的疼痛之外,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在不断激荡着他的内心。 他记得,自己是在天黑之后,大约该是吃饭的时间,最后一批回到营地里来的。 之所以是最后一批,原因在于,其他罪卒队伍在早上的时侯,没有领取器具就分批前往了工地,到了傍晚时便无须再往莫府仓库走一遭,直接开拔回营就是了。而他楚锐却没有办法,非得在莫府仓库把东西收齐才能离开。 而离开的过程也是很麻烦的。他今天可是被打了两顿鞭子,背上血rou模糊的,虽然钱中进为了表示同情,专门让人给他上了药,可伤痛一时半会消退不了,要不是王六郎与几个弟兄,利用仓库里的材料扎了一副简易担架,一路紧赶慢赶的抬着他,想在饭点上回到营里,根本就不可能。 只不过,就在他被抬回扶胥之后,营地里的状况却让他吃了一惊。 太诡异了!穿营而过时,只见一片死寂中,比他早一步回来的罪卒们,个个东倒西歪地倒在草棚里,没人造饭,也没人嚷着要吃饭,更没人发牢sao爆粗话,唯有不时响起的几声叹息或呻吟,以及写满在每个人脸上的疲倦、愤怨与悲哀之色。所谓“哀鸿遍营”概莫如此了。 “怎么了这是?虽然维京妞送来的那几车粮食吃不剩下多少,可今天禁军不是配送有黑面吗?咋连炊饼都没人吃?” 楚锐当时很是纳闷,就算弟兄们都经历了高强度的劳作、数十里的往返跋涉,或许再加上一些逼迫和鞭打,疲倦和伤痛都在所难免,可断无理由累得连饭也不吃啊?不吃饭明天还咋干活?更何况,以弟兄们的性子,天黑下来居然没人在营里爆粗话,这岂非见鬼了? 于是楚锐在草棚里趴下之后,立即打发王六郎去问问情况,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结果片刻之后王六郎便红着眼圈回转过来,并且带来了一个噩耗。 “张伙头死了,今天中午的事情。”王六郎的拳头握得嘎吱响,声音沙哑中带着颤抖:“大伙都说,从关西到岭南,大半年来谁没吃过张伙头蒸的炊饼?虽说一直都笑他蒸出来的味道不好,可现在张伙头不在了,大伙儿就少吃一顿,让他在天之灵也有个安慰,大伙饿着肚子的时侯都念想着他呢!” “怎么死的?”楚锐的声音也低沉下来。 “给射死的。射成刺猬了。”王六郎说着说着就哭出声来,他平日里与张伙头关系不错,眼下说起此事,真是泣不成声,好半晌才把情况说明白。 原来张伙头是跟着周焕那队人的,或许周焕的队伍出自楚锐本营的缘故,所以甫一开工就得到了格外的“关照”。 两个来自转运司的吏员全程紧盯在那片工地上,并在禁军的配合下,根本不让周焕的队伍休息。罪卒们稍有忤逆,顿时就会遭来一顿鞭打。 而为了放备罪卒闹事,也没给发放工具,罪卒们掘沟用的是不知从哪儿掰来的简陋的木枝条,堆土直接就用手,这样下来进度也就远比周围工地上的民夫要慢许多。 于是到中午的时侯,旁边工地上的民夫都可以休息进食,可周焕工地上的罪卒却仍旧不能停歇,因为按照转运司吏员的说法,罪卒没有完成进度。 周焕当时就不干了,嚷嚷着要找马默去说理,然后那俩吏员就把周焕捆在了壕沟边的一根木桩上,说是今天的工程有定量,什么时侯罪卒们能挖出一条百丈长的深沟,什么时侯就放了周焕,否则不给周焕东西吃,也不给水喝。 那时侯正是中午,虽说眼下是深秋,可是正午时侯的太阳依旧很烈,加上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如果连水都不给喝,就这么扒了衣裳捆木桩上暴晒,周焕就不能活了。 罪卒们一开始的时侯想闹腾,后来看见禁军张弓搭箭守备森严,大伙手里又没武器,靠那些挖沟用的木枝条甭想成事,所以无计可施下就只好静坐罢工,只说如果不放周焕,大伙今天就赖这儿了。 不曾想转运司的吏员根本不吃这一套,说是你们爱坐就坐,坐上俩时辰你们的周队长也挂了,瞧见没有,现在人已经晕了。 就在这时候张伙头蹦了出来,喊话让大伙先干活,就算用手刨,也得把沟给刨出来。喊完话后,张伙头一溜烟就往民夫那块工地上冲去,也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当时在场的人,无论罪卒们还是禁军全都愣住了,也没人反应过来,等到张伙头从一个民夫手里夺过一只水袋并朝周焕方向反冲回去的时侯,远处土堆上才有人发了声喊,顿时就是劈头盖脸的一番激射. “张伙头冲到周焕面前的时侯起码中了七八箭,眼看着人都快没气了,还把水袋朝周焕嘴边凑过去……”王六郎说:“当时大伙都疯了,都要拼命,可转运司的吏员忒可恶,居然拿刀架在周焕的脖子上,说哪个乱来,就先弄死周焕。于是事情就这样了,大伙没法子,只好玩命干活,最后终于把沟挖了出来,好多人一手的血啊!” “周焕呢?” “可能是搞出人命了,那俩吏员也害怕,在大伙开始挖沟后就给周焕喂了水,不过一直捆着没放。快下工的时侯,马默大约是听说了情况,亲自来了一趟工地,不过啥也没说就走了。随后大队厢军被派了来,有人还瞧见丁三郎在里边。总之他们怕出事,是禁军加厢军,一块把周焕他们押回来的。周焕一直在嚎,在咱们回来前,弟兄们怕他再嚎下去出事,直接给敲晕绑了扔草棚里,暂时应该没啥事。”王六郎咬牙切齿道:“迟早剐了马默这厮。” “不是马默!”楚锐趴在草堆里摇着头,不过并没有把话说出来。 马默绝无可能会让手下干这些事的!这样干的话对工程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容易激起事变,马默好歹也是号称进士前十,哪会蠢到如此地步呢? 从马默到了工地却没有任何处置意见的情况上来看,分明也是让人给蒙了!可想而知那俩所谓转运司吏员,应该是转运判官徐九思的亲信,很可能他们没把张伙头这事向马默汇报,否则马默怎么也该想法子安抚罪卒,绝不会一点好话不说、一点优惠不给,就这么转悠一圈便离开,反而愈加让罪卒憎恨。 至于有人瞧见了丁三郎,更是足以证明,真正策划整件事情、真正在掌控着局势发展的,只能是程师孟徐九思一伙,因为丁三郎是经略司辖下的厢军都头啊!这可是当初丁三郎亲口对楚锐讲的。 “其他人呢?李桢他们咋不到我这儿来?我可是被抬着穿营而过的,他们瞧不见?” “瞧见了!”王六郎抹干净鼻涕眼泪,道:“那几位今天也没好日子过。李桢被揍了,是宪司的人揍的。宪司的人跟白天的仓司陈其凤有同样的理由,说违禁开工,不准李桢卸石料,然后打了李桢二十棍。李桢现在也趴着呢,来不了。另外刘家那俩虽没挨揍,不过手下的好几名队长被转运司拉走了,回来时也是一身伤。二位刘指挥正忙着给那些队长理伤,让我带话给哥哥,说不必来了,他们现在也不琢磨他们家亲戚刘昌祚大帅了,所谓天高皇帝远,天子都难理岭南的事,刘大帅更别指望了,他们说让哥哥你拿主意,你说咋办就咋办。” “他们这样说的?”楚锐明白,一向指望着未来还有起复之望的刘家兄弟,估摸着也是被逼急了,说这番话算是发了狠。 “我说哥哥哟!”王六郎提高声调:“咱们是真没活路了!马默在逼,仓司宪司都在逼,这活干也不是,不干更不是。瞧瞧,现在连他们老刘家都急了,现在还是开工第一天啊!以后可还怎么办?哥哥,你说一句话,我王六郎明儿拿着斧头就去找马默,找完马默找陈其凤钱中进,总之劈死一个够本,劈死两个……” “你再嚷大声点?”楚锐打断王六郎,喝斥道:“张伙头死了,大伙也不能不吃东西,你,去招呼各营各队的伙头,赶紧蒸炊饼去。另外对他们说,这事我给大伙拿主意,不用他们瞎琢磨!谁要不吃饱了,谁才对不起张伙头”…… 以上,就是楚锐在回到扶胥后发生的事。现在夜已经深了,rou体的疼痛加上心里的激荡,怎么也不能使楚锐安然入眠。 “原来我穿越,是为了反这大宋朝?”楚锐苦笑着望向星空,那儿依旧深邃,似乎老天爷就是喜欢这般神秘,永远不会向世人透露一点玄机:“也许从严格意义上讲,或许不该称为“造反”,而是称为离开,复仇后离开。” 楚锐终究是明白的,眼下大宋朝虽然因为伐夏战争伤了元气,不过根本尚在,依旧可以称得上繁荣,无论政治、军事和经济,在这1082年,仍然处于强大的状态。不说现在,就说30年后,金兵南下之日,大宋朝也仍旧有与对方一战的实力。再把时间推一点,就算百年之后,当蒙古铁蹄满世界炫耀武力之时,大宋朝也能凭借区区半壁东南,硬生生地再跟蒙古人斗上大半个世纪。 总之,楚锐认为,眼下确如王六郎所言,是没活路了,四大司衙各怀鬼胎,却全都把罪卒往死里整,要想不被整死,就只能跟四大司衙彻底翻脸,也就是反了!不过反归反,却绝不能想着去掀翻大宋朝,因为这没有条件做到,也没有可能做到,。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离开,把马默、徐九思等一众混蛋干掉后离开! 这个世界很大,哪里不能去得?抛弃那虚幻的功名吧!抛弃那在官宦之路的幻想吧!既然这里的道路不能走,那就去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既然这世界容不下我,就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这就是楚锐现在的想法! 当然,关于创造新世界的想法距离现实太过遥远了,眼下还是得一步一步来,基础还是在解决眼前局势上。 通过前段时间掌握的情况,楚锐是可以看得出目前程师孟徐九思等人的布局的。 李玉简将主要兵力梯次配置在扶胥到西城之间,很显然,一是为了让广州城显得空虚一些,从而方便罪卒闹事,二是为了解决兵力上的不足! 广东禁军虽然号称“第十一将”,但在东南各将之中,马步禁军的数量却是最少的,因为它需要把部份资源放在水上,也就是虎门禁军水师,以备外来海患。其马步禁军加起来大约也就万人,还要分布在宋八大镇,以拱卫广州。所以,陆上禁军的兵力是相当有限的。 一旦罪卒闹事,要想不让罪卒转移脱逃,八大镇的禁军轻易出动不得,那么李玉简又凭什么能在罪卒搞定马默后,有足够的兵力进行镇压呢? 这些兵力就来源于扶胥!或许在李玉简看来,当罪卒们看到广州至扶胥的道路上禁军密集,就多半不会再打扶胥的主意了,那么李玉简自然无须在防守扶胥上投入太多资源,反而把扶胥禁军作为在广州进行镇压的主力部队。 到时侯,罪卒们要么就在广州与扶胥禁军战斗,要么就会向其他大镇突围。 在广州,缺乏武器的罪卒就算人数不少,但在武器精良的禁军和人数也有数千的厢军的联合进剿下,断然是不能支撑的,或许在自负的李玉简的心里,战斗会在一天甚至半天内就结束。 而从其他七大镇突围,那些以逸待劳的禁军部队,绝不会给这伙罪卒任何机会。 “那我反过来先搞扶胥,搞掉李玉简之后,再回头收拾四大司衙如何?”楚锐觉得这算得上不错的选择:“既然他们料想罪卒们不敢前往李玉简坐镇的扶胥,为确保自身安全,说不准大乱起来后这些家伙都会暂时躲在扶胥,要是先搞扶胥,嗯,难说就有擒贼先擒王的效果。” 更进一步的想,若是能够搞成扶胥这边,是不是非得马上掉头回广州?好像也未必啊!为了确保将来能够跑路,何不顺势前往虎门呢?不错,那边是有水师,可水师是在水里才厉害,陆上的战斗力相当有限,假若罪卒们行动够快,搞掉扶胥禁军后迅速陆路前往虎门,猝不及防下,还真说不准把水师一股脑儿整没在陆地上。 “到时侯,估计七大镇的禁军也该收到消息,会很快合拢在广州向南进剿。不过我们大可以弃了陆路,利用水师的船只兜回头,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想来他们不会认为咱们这关西旱鸭子,敢于冒险行船的。” “造反杀官,哪有不冒险的呢?”楚锐这样认为:“不会cao船又如何?到时候抓一批渔民也成,拿刀子架在被俘水师官兵的脖子上也成,我偏不信走不了这短短一截水路。” 只要连续打赢这三场仗,那么罪卒们就算赢得了时间! 时间永远是最宝贵的啊!广东第十一将垮了,广州陷入贼手,消息传到京城要时间,朝廷制定措施调兵遣将要时间,广东周边的部队要集结要筹集粮草等等都需要时间,所有事项加起来,没有三五个月,广州是不会再有战事的。 三五个月,紧张是紧张了一点,不过也勉强够时间作一番逃离大宋的准备了。 苏莱曼不是要造船吗?一百五十艘欧式新型大海舶,要在平日里恐怕得造上一年半载,不过现在咱们可以玩得狠一些,只要能用得上的人,也甭跟他废话,直接给他架刀子上皮鞭火烙,就当奴隶使唤日夜开工,五个月要是造不好,统统杀了去,就不信他们造不出来! 蕃坊不是号称十万海商吗?那得有多少钱?没说的,三五个月啊,用不着那么久,三天就可以搜刮干净!什么黄金、粮食、布匹、木料,全都备得齐,想那后世郑和下西洋,所用的物资,总不会比整个广州来得多吧?几百年后郑和的舰队能横扫西洋各邦,那么拥有同样物资储备、甚至更胜一筹的宋人舰队也可能做到的,要知道现在的所谓西洋各邦,那还不如几百年后呢。 最大的问题,还在罪卒们自己身上。一来虽然现在有士气可用,可报了仇后难免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的,毕竟故土难离,而且在关西老家,许多人还是有家人的。二来关西男儿们是真的不会cao船啊! 故土难离的问题,一时之间楚锐想不了那么多,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不会cao船,这倒不怕,训练三五个月,水战固然不指望,但是驾船跑路,在没有追兵的情况下,估摸着还是勉强够用了。到时候如果船只有多,比如水师现在那些旧船也给用上,把广州城里的工匠、商贾各种人物都胁裹一些去,搞个浩浩荡荡几万人出海,想来何其壮观,何其销魂!然后咱们一路扫荡过去,先到吕宋抓他几万土著驱使,然后咱们直扑婆罗提拔,那儿不是号称啥百万木料么?别修吴哥窟了,咱再造点船,然后十万大军穿过马六甲…… “扯蛋,又不是写小说,想那么多那么兴奋干嘛?八字还没一撇呢!”楚锐对自己天马行空的一番瞎想很是鄙夷,决定还得回头再研究,因为一切的基础,还在于眼前的“反”字上。 禁军现在盯得很严实。在扶胥军营这儿闹腾不起来,而在工地那边罪卒被分成好几部份,也很难闹腾。 不过有个非常有利的因素。今天钱中进不明里暗里说了许多话么?今天守仓库的时侯楚锐也已经证实了,仓库里有很多多出来的斧子。而且钱中进的主要意思是,如果罪卒要闹事,不妨先通知一声,禁军会给罪卒打开方便之门的,只要目标是马默即可。 “自作孽,不可活啊!这得算作茧自缚吧?”楚锐想,徐九思等人恐怕多半料不到,他已经通过丁三郎的故事分析出来谁才是幕后首脑,要报仇要搞事,目标绝不止马默一人。 只要禁军愿意给罪卒们方便,在说好的某个时侯放松一下戒备,那么事情似乎就好办多了。罪卒们手里有了武器,再加上出其不意,李玉简能不能撑得住场面,就得求老天保佑了。要知道,养尊处优的岭南禁军的军事素质,比起长期打仗天天杀人沙漠瀚海出生入死的关西精锐,差的绝不是一星半点!平日里耀武扬威打打皮鞭可以,打仗? 至于那些抓个贼都未必行的岭南厢军……算了不说了。 还有个有利的因素,是在莫府仓库的后面。今天楚锐很忙,没来得及过去看,不过据李玉简说,那儿有个能停一艘大船的小码头。 李玉简告知这个消息,应该是看到了昨天格罗丽雅给罪卒送补给的缘故。为了让罪卒们能够获得一点补给,吃得好一点,闹事有力气,顺便坚定一下信心,所以李玉简才告知了这个消息。 那个小码头既然能让格罗丽雅送粮食,那么能不能做点别的事呢?楚锐琢磨,应该可以有别的用途…… “哥哥,是我。”王六郎的声音打断了楚锐的连篇思绪。 楚锐扭头望去,只见黑暗中不止是王六郎,他的背上背有一人,身边还站在三人。 “扑通”一声,王六郎把屁股被打开花了的李桢扔在了楚锐身边。而另外三人,则分别是刘家兄弟还有周焕。 “狗养的,你就不能轻点?”李桢低声埋怨了王六郎一句,趴好身体对楚锐笑道:“知道你睡不着,大伙没人睡得着。直说了吧,老子蝇营狗苟这一辈子,去哪都窝囊,可是今天,咱不混了,得换一种活法。管他奶奶的是福是祸,总不能让人拿来当刀子使,还是那种用完就扔的破刀。” “我要杀了马默。”周焕的眼睛通红,语调冷得令人不寒而栗:“不过我也听李指挥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仇人不止是马默。我要杀了这帮杂碎!” “不玩了,没得玩了。”刘椋叹了口气:“今天上工的时侯,我私底下认识的一个州衙师爷跟我说了,旧党上了台,刘大帅那边垮了,已经被夺了职,咱没指望了。嗯,楚兄弟你给我说实话,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个欧罗巴洲?真有个满是光屁股女人的罗马?” “管他有没有!”刘夔骂道:“就凭这伙人这样待咱们,咱们就得来溜一溜,哈,真当咱们关西男儿,是可以随便拿捏的么?” “哥哥,刚才我出去转了一圈,好多弟兄们都还在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饭吃不饱还要干苦力,干了苦力还要挨鞭子,别说咱们本来就没有对不起朝廷,分明咱们当初都是打西夏的功臣啊!”王六郎说:“你被鞭打的事情也传开了,总之左右是没活路,还不如拼了。” “嗯!”楚锐在各人面上看了一圈,只是这样回答:“那就搞死他们。” 第一卷完,请看下卷:离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