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男人的哀伤
从神族寰宇回来，莫须已经早一步回到了莫公馆，他并没有去寻找羽希，而是将自己关在了冶炼室里，并且一闷就是好几天。 待他重新打开冶炼室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了。七天的时间，不吃不喝不睡，就这样闷头冶炼，出来的那天，整张脸苍白得，就像快虚脱到变咸鱼的模样。 羽希站在冶炼室门口，一脸凝重地看着，终于从里面出来的莫须。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莫须很陌生，陌生到，好像跟他认识的是两个人。 以往莫须即便沉迷于冶炼，也绝不会像这样，不吃不喝不睡，还要连续闭关冶炼超过3天。因为莫须的座右铭就是，人生需要忙碌，也需要浪。没有节制的忙碌，绝对不是追求人生浪的高度的莫须，所喜欢做的事。 真的，很反常。 难道说，管事李叔的死，对于莫须来说，打击真的太大了？毕竟李叔，除了是莫公馆的大管事，还是莫须从小到大的玩伴。不，应该说，李叔，是被莫须看着长大的，是莫须从孤儿院里面领回来，并且看着成为了莫公馆的管事。 将莫须从冶炼室接出来，羽希吩咐仆人准备好饭菜，然后静静地端放在莫须的面前，为他备好碗筷。 他不擅长安慰人，而且同为男子汉大丈夫，他知道，有些比较深处的伤口，终究需要自己去****，别人再怎么安慰，只会将伤口越挖越深。 莫须接过碗筷，不吭一声直接闷头吃起来，只是羽希能从他半眯着的瞳孔深处，看出点点闪烁着的光芒。他转过头去，不忍直视莫须的脆弱。该哽咽就哽咽，该哭就哭吧。 这顿饭吃得有点久，足足两个多小时之后，莫须才放下了碗筷所有的饭菜，都只吃了一半，整整齐齐的一半。羽希看了一眼，自然是明白这样做的用意。看来李叔的死，对于莫须这老头子的打击，真的挺大的。 吃好了饭，莫须让仆人把饭菜留在桌上不要收拾，然后打开了李叔位于一楼的卧室，将他原本放在床头边的相片，连着相框一起搬了出来，放在桌子，饭菜的前端。然后，莫须摸索着口袋，将一对半圆形的，看着像是护腕的东西，取出来放在了饭菜的旁边。 这自然就是，莫须这几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一个类似于随身的神力存储器的存在。这是李叔，一直渴望拥有的东西。 原本莫须想要在三个月之后的今天，也就是李叔的生辰，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所以一直也没开始冶炼，打算待对邪师的摸索调查结束以后，才专心着手制作。谁也不曾想，李叔还没等来这一天，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礼物我按照承诺送你了，好好去吧，别挂念我这老头了。希望，不久的将来，我能遇上转世后的你，我等着和你再见。” 莫须的声音有些沙哑，深重的黑眼圈，以及佝偻着的身体，显示出他此刻已经无比疲惫，尤其是，精神上的疲惫。送走一个，陪伴多年的至交好友，真的是一种沉重的感受。 羽希依旧是一声不吭地站在他的身后，只是默默地，在他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将手里，李叔喜欢的一盆姜花，放置在护腕的一旁。 这是李叔曾经非常向往的生活，生活中不再存在黑暗，有诗有酒有芳香，潇洒任天涯。 这是两个男子汉，对一个英雄最后的送别，也是男人独有的祭奠哀伤的方式。没有复杂的仪式，没有哭天抢地的哭丧，更没有人头涌涌的吵闹。一切都很安静，一切都很安静。承诺过的，做到了，一切就足够了。属于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李叔的尸体已经火化完了，大约下一周就会下葬。遵照李叔遗嘱的选择，是林葬。” 羽希别过头去，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其实他能从莫须那轻微颤抖的双肩，看到他正在忍不住落泪。 林葬，是李叔年轻时立下的遗嘱所写的。驱魔师本身就是一个高危的职业，没有一个驱魔师知道，自己哪一次出任务，就会一去不复返。 所以，每一个驱魔师，在觉醒了驱魔师灵魂的时刻起，就会立下一份遗嘱，并且，每隔两年，由本人，对应地作出修改和补充。 从李叔的遗嘱中显示，他选择的下葬方式，是林葬。从树木到森林的兴衰，看着这个世界每一天不同的变化。 ------ 李叔的下葬日期，很快就到来了。 这一天，所有为下葬仪式送行的人，全都穿戴整整齐齐的黑色素衣，戴着墨镜，撑着黑伞，一路为李叔送行。 莫须作为和李叔关系最密切的人，此刻正捧着李叔的黑白照，走在队伍的前头，羽希则是安静地，在他的身旁为他撑伞。 所有人一言不发地走完了全程，就连平时爱唠嗑的阳啸天，也难得地封住了自己的嘴巴。 羽希一边撑着伞，一边透过眼角的余光，静静地观察着身边的莫须。 这段时间的莫须，实在太反常了。虽然因为沉浸在哀伤之中，沉默寡言一点能够理解。但是几乎一言不发，如死水一般的沉寂，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或者说，这已经相当于是病态了。 按照某些心理学家的说法，这应该属于悲伤过度。悲伤被压在心里，无处发泄，导致越沉越多，最终连整个人都沉进去了。 必须想办法，让他恢复过来，就算回不到往日的状态，至少不能这样，好几天都说不到三句话。 “完事之后，陪我去一趟那个洞xue，我想再看一眼，他离开的地方。” 莫须指的，自然是那个曾经是邪师组织的核心基地，也就是他和李叔，曾经被扣押着的地方了。 从冶炼室出来的这几天，虽然莫须少言，但是羽希可没少跟他说事。他也知道，自己曾经拼尽全力去调查的这个组织，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 了解到他自己的弟弟，曾经的邪王，如今已是一个，记忆丧失，空有神族的血脉，却没有半点力量的普通人，莫须也觉得如释重负。 这或许，就是这个曾经做了无数错事的孩子，最好的归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