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良人长相绝 犹恐梦中思上邪
莲女记挂莲仙,养好伤后随即回了得意王府。 王府的小道曲折迂回,莲女与白氏郎出发地不同,终点却相同,于是在小筑门前相遇。 “你的眼睛……复明了?”莲女有些意外,也有些歉意,“我有些事外出了几天,不告而别之处,还请见谅。” 白氏郎淡然一笑,“不要紧,我听斜阳说你是仙儿的皇姨,氏郎往后也该改口了。” “论仙龄我差你一大截,如此尊大实不敢当,还是像从前一样称呼吧,”没有温度的目光缓缓投落在白氏郎手中托着的那件白衣上,熟悉之感油然而生,冷冷问:“仙儿的?” 白氏郎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下意识的紧张的解释:“府中没有女婢,氏郎只好代劳。” “代劳?”莲女冷哼,沈夜游的事浮上脑海,顿时激动的不可抑制,“那她为你所受的那么多痛苦你又如何代劳?” 白氏郎神色一凛,哑口无言。 莲女劈手夺过莲仙的衣服,扬长而去,只剩白氏郎一人神色凄然的呆愣原地。 仙灵居。 莲仙侧身躺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乐小倩在旁为她轻摇丝绢扇,见莲女上来,轻推了推莲仙,“小jiejie,醒醒,皇姨来了。” 莲女放下衣物,乐小倩扶莲仙起身。 莲女觉出不对,关切问:“怎么了?仙儿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乐小倩刚要接话,莲仙示意的拉了拉她的袖子,轻摇了摇头。 莲女更觉疑惑,目光转向乐小倩,严肃的道:“我要听实话。” “三个人的爱情,不被他人折腾死,终究也会被自己折腾死。” 乐小倩说着,红了眼眶。 “三个人?还有谁?”莲女警觉地问,转念一想,大抵是沈夜游无疑,心下对其的成见更深一分。 “不就是天庭的那位娇公主喽,她的存在简直就是小jiejie最大的灾难,”乐小倩愤愤然道,“小jiejie,其实她和白氏郎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对狼心……” “不要这样辱骂装心哥哥,装心哥哥不是你们外表所看到的那样……,”莲仙刚开了个借口,乐小倩便急着结尾,“好了,我们不提他了,小jiejie,天下好男儿遍地都是,还怕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么?不是有句话说,即使世界荒芜,依旧有人会是你的信徒,只不过,只有放下,才能得到。” 莲女点头附和,在旁帮腔,“小倩说的有道理,这世间不是所有的因为都会换来所以,就像老天爷不会因为你爱他入骨,便赐你们一世如初,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执着只会换来万劫不复的痛苦。” 莲仙无神的目光缓缓投向窗外,莲湖边,七月的桃花依旧盛放如初,不像她的心,早已进入深秋,萧瑟荒芜。 “仙儿的心早已遗失,再也找不到路回家,即使再有感情,一颗心也是寄人离下,不会真的快乐。” 莲女与乐小倩无力的对视一眼,深觉莲仙中白氏郎的情毒太深,已药石罔效。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真的要纠缠到至死方休么?”莲女眉心紧蹙,霍然起身,脸上的温和退却,转化为腾腾的怒意:“第一莲仙,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你如此念念不忘,究竟是怪他不够残忍,还是嫌自己不够愚蠢?” 原以为自己的当头棒喝会使莲仙觉悟,可莲仙的心墙已然坚固到无坚不摧。 “皇姨,你听仙儿说,装心哥哥的残忍其实都是无意形成的,情深哥哥后来告诉仙儿,娘亲的事并不是装心哥哥有意为之,而是娘亲一手促成,当时仙儿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直至近日,装心哥哥道出一个真相,才使仙儿释疑……” 莲女迫不及待追问:“什么真相?” “仙儿与装心哥哥原是……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话未落音,已泣不成声。 “什么?”莲女如闻天方夜谭,好半天才回过神,“你的父亲竟不是他,这不可能,他待你全然不像一个后爹的所作所为啊。” “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吧,父皇对母后情有独钟,自然对小jiejie视如己出,”乐小倩墨黑的眼珠转了几转,还是决定将内心话倒出:“不过,白氏郎的话我也并不是完全相信,说不定他是为了推脱当初的负心逃跑才故意捏造了这个谎言,他以为父皇母后都不会醒来,那就没人可以揭穿事实真相,所以孤注一掷,我这样说有没有道理?” “不会的,”莲仙激动的反驳,脸颊通红如上了层胭脂,“装心哥哥他不会这么做的,经过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相处,仙儿才知道怨怪了他那么多年是如何的愚傻,装心哥哥不仅希望父皇母后回生,还在留魂珠一事上竭力帮助仙儿,他的付出仙儿不能质疑。” 莲女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自言自语的分析:“jiejie的离开难道真的是……是怕她们铸成大错,所以才借白氏郎的手杀了自己?她想以恨来摧毁他们的爱,也是,一场绝望的爱的确会让人轻易寻死,但恨不会,这么说,真相真的是这样?” 乐小倩一拍脑门,“哎呀,最近怎么把留魂珠的事给忘了,求人不如求己,小jiejie,等你把身子养好,我们就一同杀去皇宫,夺取留魂珠。” “留魂珠不在皇宫。”莲仙沉吟着道。 乐小倩顿时急了,“那在哪?” 莲仙知道她沉不住气,不敢将一切事情提前告知,含糊其词道:“仙儿前不久掐算,留魂珠依然还在皇宫,可最近掐算,却不知它流落何方去了。” “小jiejie放心,小倩就算翻天彻地也会把它给你找出来。” 乐小倩信誓旦旦,莲仙透过她似乎已经能够预见以后发生的一些事,瞬间惊出一头冷汗。 “仙儿,你怎么了?”莲女一转身,便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莲仙摇摇头,深言叮咛乐小倩道:“如果你查出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小jiejie,千万不要一个人擅自行动,好么?” 乐小倩不明就里,见其郑重叮咛也就郑重答复:“知道了。” “仙儿,说了这么多,你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先走了。” 莲女起身离开,其实真正累了的是她自己,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刚才的所听所闻。 心事重重的在莲湖边停下脚步,咬牙低语:“第一情深,到底是我看轻了你,还是你自己看轻了自己?” 甫一转身,恰巧冷焰搀扶着沈夜游迎面走了过来。 沈夜游乍一见她显出丝惊诧,随即淡然问:“那天,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你却有事了。” 莲女银牙紧咬,亮出玉手,掌心攸地出现一团白光,猛然朝沈夜游发力。 千钧一发时,出人意料地,冷焰忽一把推开沈夜游,以自己纤弱之躯硬生生为其接了这一掌。 冷焰痛苦的哀叫一声,凌空翻了个身摔在地上。 莲女迅速收力,冷喝道:“你是他什么人?你想死么?” 沈夜游酿跄着过去扶起冷焰,直把她往后推,语气急切:“我的事你别掺和,你先走。” 冷焰不为所动,一把拨开他的手,脸上没有丝毫惧色,视死如归。 “他欠你的,我替他还,一掌不够就再来。” 沈夜游还要开口,冷焰突地点去他的动xue,坚毅的脸上下一刻竟落下泪来,哀戚的看着沈夜游,“临死前我只有一个心愿,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永远地将我放在心上?” 沈夜游瞳孔张了张,似始料未及,想说些什么,可惜作声不得。 冷焰哀伤地垂下眸去,再抬起时竟判若两人,平素顾盼生姿的目光里此时杀气毕现,袖间掉出把银色的飞刀,一把握住,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连女挥去。 莲女见之急急躲过,冷笑着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厉害角色,瞧你瘦弱之样,当真人不可貌相。” 冷焰回报一样的冷笑,只不过她的冷笑里多了些阴鸷的狠毒,有些刺目,“如果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保证你会更佩服我的。” 莲女扬眉,“是么?愿闻其详。” 冷焰却不接话,飞身欺上,像没受过伤似的,身手矫捷,招招极尽毒辣。 莲女刚开始时还能应付,随着时间的延长,渐只能守不能攻,处于下风。 李斜阳斜刺里窜出相救,冷焰见他助阵,似有所顾忌,攻势放缓,很快被李斜阳制住。 “什么事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没人回答,李斜阳快速替沈夜游解开xue道,提高音调道:“你说。” 沈夜游对上莲女仇视的目光,心下了然,却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发生什么事了?” 莲仙与乐小倩听到打斗声赶了过来。 依旧没人回答。 沈夜游在看到莲仙那一刻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艳与恍惚,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冷焰瞬时黯淡的神色更让人难以忽略。 李斜阳察言观色了一阵,推断出事情大概,目光移向莲女,“在下有些话想向莲女姑娘单独请教,请否请姑娘移步他处,再做商讨?”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乐小倩最不喜人藏着掖着搞神秘。 李斜阳此时无心与她争辩,暗暗对莲女使了个眼色。 莲女犹疑一秒,率先离开。 李斜阳深邃的目光扫过在场四人一眼,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随即跟去。 冷焰脚步不由自主地向莲仙移去,沈夜游犹恐生出变故,闪身拦在冷焰面前。 “我不过想过去与她打声招呼,你穷担心些什么?” 冷焰气急败坏,狠很瞪其一眼,跺脚离开。 沈夜游看着她离去的地方出了会神,等转身时,莲仙已离开老远,使得他到口的问候只得生生又咽了回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逃跑?”乐小倩的怒斥将其的思绪拉了回来,沈夜游这才发现还有个活生生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他没好气的道:“你说的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是不是为了刺杀小jiejie而来?”乐小倩双腿慢慢朝后退,转身就跑,边跑边喊:“白氏郎!” 沈夜游不想节外生枝,追了过去,一把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白氏郎闪身出现,见状喝斥道:“住手!” 乐小倩趁机一把推开沈夜游,急忙躲到白氏郎身后。 “发生什么事?”白氏郎疑惑的问。 乐小倩一语惊人地嚷起来:“他要杀了我和小jiejie。” “不是的,公子师父,你听我说……”沈夜游急于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启口,正心急火燎时,白氏郎打定主意,代他向乐小倩解释道:“我看此事一定有所误会,夜游是氏郎的劣徒,平日常居府中,甚少出门,又怎么会刺杀你与仙儿呢?” 乐小倩拼命的摇头辩解道:“你被他骗了,是真的,我还替小jiejie挡了他一剑,当时很多人在场,她们都可以作证,我现在就把她们……” “不用了,”白氏郎不容商量,一口回绝,“在场的必定都是你的人,你怎么说,他们自然就怎么说,我想就不必问了。” “你说什么?”乐小倩僵在原地,所有的热肠一分一分的冷凝下去,她第一次在白氏郎面前哭的肝肠寸断,“你,你不在乎我的安全一点也不打紧,可你竟一点也不在乎小jiejie的安全,你,你最好别后悔。” 愤然转身,哭着跑开。 “公子,我……”沈夜游支吾着开口。 白氏郎痛心疾首的瞧了他一眼,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往外吐气,以手扶额,脸色铁青的摇头道:“别说话,让我缓会。” 李斜阳与莲女行到一处僻静处,李斜阳刚要开口,莲女却抢了先,她激动地问:“我问你,仙儿与白氏郎真的是兄妹?你先别回答,回答前你敢不敢对天发誓?” 李斜阳怔了一怔,很快又若无其事的道:“好,我李斜阳对天发誓,若果此事有一字半句谎言,愿遭五雷轰顶,死无全尸,这样可行?” “不可能的,”莲女犹自不肯相信,“jiejie性格一向刚烈,得不到的她从不愿委屈求全,嘴上也常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又怎么会……” “世间很多东西或许可以如此,但爱情就不一定,很多人为了爱情性命都可抛弃,遑论原则?” 莲女想想也有道理,颓然坐下,心不在焉的道:“我没事了,你说你的事吧。” “其实刚才你们打斗的第一时间在下就在现场,我想知道,你与沈夜游究竟有何冤仇?” 莲女瞬间变了脸色,切齿道:“这你得去问他才对,总而言之他非死不可。” 李斜阳试探地问:“是否,与莲仙姑娘有关?” 莲女猛然拍桌而起,脸色森然。 李斜阳吓了一跳,该确认的此时倒是确认了,可解决方法却…… “姑娘请听在下一言,你要为莲仙姑娘报仇本无可厚非,但莲仙姑娘至今对此事都尚不知情,可姑娘一旦为她报仇,风声势必会传入莲仙姑娘耳里,到时后果不堪设想,请你三思。” “你放心,我会找个无人处,静悄悄地了结此事,”莲女主意已定,誓死不改,脸上忽显哀戚,“可再如何,也回返不了清白之躯,你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一种多大的痛苦?” 无巧不巧的,菱星恰于此时逛到此处,闻言心下一惊,低下身子,竖耳于窗下偷听。 李斜阳的回话声传了过来:“我当然知道……” 菱星不明就里,断章取义,再加上幻想,事情便变了味道,暗忖:好你个李斜阳,平日道貌岸然,没想到竟也是个离经叛道之辈,被我抓住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与我作对,哼…… 事情到这还算没有偏离轨道,谁知李斜阳又来了句:“你知道么,沈夜游其实对莲仙姑娘倾心已久,他会那么做也是情之使然,请你给他一次机会,饶他一命,至于你要如何惩罚他,在下可以视而不见,不做任何规劝。” 窗外的菱星听罢大吃一惊,片刻后幸灾乐祸的笑了,得意忘形之下,不经意发出一声轻响。 莲女与李斜阳大惊失色,快步奔出房门查看。 门外空无一人,菱星已早一步闪身不见。 家里停电两天,害我这篇稿子全军覆没,惟有从零开始,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