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渡难关 心湖起波澜
白氏郎带着菱星降临在王府前院的迎仙殿前,将此处作为菱星临时住处。 乐小倩在一旁冷眼看着白氏郎忙上忙下的,她那直肠子便兜不住话了,哼哼道:“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白氏郎盖被的手一滞,回头望去,发现莲仙不在,不禁急道:“仙儿去哪了,你怎么不陪在她的身边?” “我也想留在小jiejie身边陪她啊,可是我能代替得了……你么?”一个‘你’字仿佛有千斤重,乐小倩几经酝酿,才僵硬的吐出。 白氏郎哀伤而焦虑灼灼的脸上闪过一丝怔愣,随即艰难的平静下去。 “白公子,你不用担心,”惠仁言道:“莲仙姑娘如果要出门,我们怎么也不会让她孑身一人出去的,她现在在佛堂,为其兄第一情深念经。” “第一情深他怎么了?” 白氏郎颇为诧异,他在想,仙儿心底的苦真是如那滔滔江海,连绵不绝。 “皆因媚三娘步步紧逼,不留余地,第一情深本就非正常之身,几番搏斗后不幸化为一片绿叶,李公子说只要他最惦念的人在佛堂为他念足十天十夜的经,他就能回魂变回出事前的模样。” “我是这么说过,”李斜阳沉吟着道:“可是,第一莲仙中途离开过,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便等于前功尽弃了。” “什么?那可有其他办法?” “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与公子绝不会弃之不顾的,”李斜阳信誓旦旦,目光随后转向乐小倩,“劳烦姑娘到佛堂告知莲仙姑娘一声,之前的方法作废,我们另想它辙。” 乐小倩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豁出去,“问清楚件事我再走不迟,白氏郎,你昨天究竟……” 李斜阳急忙将乐小倩拉出房门,以手覆唇轻声道:“别问了,你明知他们是……,你非要弄个一清二楚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守宫砂,你应该听说过吧。” 白氏郎与惠仁猛然抬眸,暗道还是李斜阳妙思多谋。 “我这就去。”乐小倩冷意凛然地看了眼白氏郎,硬生生的咽回了后半句恐吓之言。 在场三人各怀心事的翘首以待。 乐小倩一阵风似的冲进佛堂,“小jiejie,别念了。” “小倩,清净之地不要嚷嚷,快些回去。”莲仙急道。 “李斜阳说小jiejie念经中途离开过,所以这个方法已经失效,得重新想办法,方法还未想到,不过……” “既然还未想到办法,那仙儿就不用离开了,外面的世界太繁乱,仙儿已经身心俱疲,”莲仙面露浓重的消沉之色,不过仅维持几秒便恢复如初,“小倩,你知道么,佛法的力量真的浩瀚如海,只有它可以令仙儿暂时忘却这世间种种的忧心烦恼,得一刻清宁。” 乐小倩看着莲仙七情不动如雕塑般毫无感情的容颜,心突地一惊,“小姐接你,你不会是想遁入空门吧?不行啊,你忘记你来中原的目的了么?父皇母后还在皇朝殷殷期盼着我们早日回去呢,这些你放得下么?” 夺过莲仙手中的经书置于案前,硬将莲仙扶起,拿过装着那片绿叶的木盒,带着莲仙飞也似的逃离佛堂。 “已经很远了。” 奔到莲湖,莲仙拽着乐小倩停下。 乐小倩想起正事,心急如焚道:“小jiejie,把你右手臂给我看一下。” 莲仙微微一惊,神色不自然的问:“怎么了?” 乐小倩半天找不到个理由,索性不找了,“小倩就想看看。” 莲仙犹豫片刻,缓缓的伸出右臂。 乐小倩深吸口气,缓缓将莲仙的衣袖卷了上去,最先映入眼帘的自是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不过今日无暇顾及此事,乐小倩将莲仙手臂左翻右看,也未看见守宫砂,先是嘀咕后是大怒:“真的消失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伪君子。” “你在找什么?什么伪君子?”莲仙刚开口,乐小倩已飞身远去。 乐小倩刚落地,李斜阳三人不约而同的迎过去。 “怎么样?”李斜阳屏着呼吸,胆战心惊的问。 乐小倩绷着脸不开口。 白氏郎已然知道结果,五内涌起翻江倒海的酸楚以及铺天盖地的怒意,脸色冷凝如霜,一字一顿道:“斜阳,你同惠仁师傅一道去把沈夜游找回来,我要见他,立刻去。” 李斜阳与惠仁心事重重的对视一眼,没有挪步。 “还不快去。”白氏郎沉声道。 李斜阳与惠仁领命而去,还未出院门,忽听乐小倩厉喝一声“禽兽不如”,李斜阳与惠仁急忙转身,只见乐小倩手中利剑猛地刺向白氏郎腹部。 白氏郎不闪不避,利箭穿肠而过。 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下一刻,白氏郎反手握住剑柄,一使内力,剑身入腹更深。 乐小倩瞪大了双目,惊恐地松手,倒退。 “如此,甚好。”白氏郎脸上泪光交错,口里汩汩流血,凄然的笑了,身子如棉絮般软软的跪了下去。 “公子。”李斜阳回过神来,飞扑过去。 与此同时,莲仙飞身赶到。 “装心哥哥,”莲仙揪心的以袖替白氏郎拭血,痛彻心扉的质问,“小倩,为什么要这样?” 白氏郎紧紧握住莲仙的手,虚弱的摇头,“不要怪她,是装心哥哥罪有应得,跟仙儿所受的苦比起来,我现在这样根本不算什么,答应装心哥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当是为了装心哥哥,好不好?” 李斜阳哽咽道:“公子,有什么话等我为你疗好伤后再说也不迟啊。” 莲仙点头,刚要起身,白氏郎却坚定地抓住她的手不放,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终只化为一句话:“仙儿,你先答应我。” 莲仙读到了白氏郎眼中刺骨的担心,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们是兄妹这么大的打击她尚未消化,如果再来迎头一击,她必定九死一生。 “仙儿答应装心哥哥,”莲仙错开目光,强颜欢笑道:“有装心哥哥在,仙儿舍不得伤害自己。” 白氏郎却是发自内心的笑了,紧握着莲仙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去力道,眼皮困倦地阖起,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模糊中只见一女子立在榻沿俯视着自己,白氏郎想也没想便伸手抓住其的细腕,轻喊了一声:“仙儿。” 菱星明朗的笑意瞬间冷凝,一把拂去白氏郎的手,梨花带雨的哭起来:“起初媚三娘说你思恋那个凡女的时候,我和jiejie抵死都不相信,没想到竟是真的,白氏郎,你忘恩负义。” 白氏郎无力以对,顾左右而言他,“凡间太过凶险,你还是早些回去,你jiejie联星我会想办法救他出来。” 菱星声音瞬时拔高:“我不,我要留下来和你在一起,我已经上天宫禀告过母后,说我和jiejie在你这住的很开心,暂时不归,母后也已经答应了,母后还说要你好好照顾我们,不得有任何怠慢。” 白氏郎头如斗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恰好李斜阳进门,见状帮衬道:“公子以后的大半辈子都是属于你的,你就连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都不成全他,这太说不过去了。” 菱星凤眼一瞪,“我和太子哥哥的事不许你插嘴,那个第一莲仙在哪,你去把她给我叫来。” 莲仙与乐小倩正好来到门口,闻言僵住了脚步。 “仙儿。”白氏郎立时容光焕发,急忙起身。 还未坐稳,菱星忽然斜着身子附在他脸上印下深深一吻,毕后得意的朝莲仙扬眉。 “你……”白氏郎急得面红耳赤,紧张的看向莲仙。 莲仙内里醋味翻腾,脸上却克制的不让它有丝毫表露。 菱星背着手,趾高气昂道:“第一莲仙,我要你清楚的知道这个家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乐小倩戏谑的笑,“什么主人,我看你是人猪,人中之猪。” 菱星气急败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本公主,我杀了你。” “你来啊。”乐小倩不甘示弱,“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输了就从这个家滚出去。” “好,在下欣然赞成。”李斜阳拍掌应道,说完有意无意的冲乐小倩眨了下眼睛。 乐小倩与菱星都是一点就着的火药脾气,当下就气势汹汹的斗到一起去了。 “仙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氏郎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莲仙一与他那温和似水的目光对视,便生生有种神魂颠倒的眩晕之感,想拒绝又做不到,只好推说:“小倩未必是她的对手,仙儿不能离开。” “斜阳不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那么?他不会让她们之中任何一人有事的,你放心吧,”白氏郎极力游说,“仙儿,我真的还有好多话要与你说,有些事,一迟就是一辈子,我不想留下遗憾,这儿实在吵闹,我们到小筑那去说吧。” 莲仙不置可否,脚却不听使唤的往小筑方向挪去。 一路上莲仙都低着头往前走,目不斜视,白氏郎却克制不住的拿余光斜看莲仙,一次,又一次。 斜刺里忽然两个人影走出,为首的一见白氏郎便恭敬地单膝跪下,朗声道:“玉儿给老祖宗请安。” 白氏郎与莲仙都惊了惊,白氏郎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心底升腾起nongnong的扫兴,不过并未表现出来,急急扶起陶朱,悦颜道:“无须如此,快快起来。” “莲仙姑娘。”陶朱心不在焉的起身,目光欣喜的转向了莲仙。 白氏郎清晰地捕捉到了陶朱瞬间放亮的眼神,其那如沐春风的笑意明晃晃的,晃的他眼晕,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心口像被什么蛰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不可抑制的咳嗽了起来。 无神的莲仙顿时紧张起来,双手紧紧地抓住白氏郎的胳膊,太过紧张便忘记兄妹之防,脱口而出:“装心哥哥,你要不要紧?不如仙儿用绝世之……” “不碍事的,过两天也就好了,”白氏郎大吃一惊,迅即截过话头,发白的脸色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陶朱怔愣的看着他们,一丝疑惑悄悄潜伏在了心底。 白氏郎忽见陶朱闷闷不乐,他自是清楚所为何事,目光缓缓移到自己的手臂上。 四目相对,无需言语,莲仙意会,缓缓的松开、垂下了手去。 白氏郎慢慢将笑容铺陈开来,带着一种勉强的苦涩,“仙儿,我来给你介绍,面前这位俊朗不凡的公子是我们中原的皇帝,姓陶名朱,装心哥哥从小看着他长大,他秉性纯良,虽贵为一国储君,却从不仗势凌人,相反平易近人,我相信你们以后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莲仙从未听过白氏郎如此夸赞过一个男子,冰雪聪明如她,又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此时无奈比痛苦更甚,是情深到极处却难以圆满的灰颓。 白氏郎还想说什么,莲仙薄弱如泥的心已不堪重负,只得落荒而逃。 “装心哥哥,别再说了,仙儿身体不适,先行告辞。” 白氏郎刚要追去,陶朱适时拦在身前,言辞真切:“玉儿对莲仙姑娘一见倾心,请老祖宗为玉儿做主。” 白氏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在听到这句话后依旧不免痛彻心扉了一番,回音沉沉的,低至尘埃:“氏郎尽力。” 他的心早已糜烂,但每一块腐rou上刻的依旧还是她的名字,要让他亲手将莲仙送到陶朱身边,那种痛苦无疑是焚肤之痛。 可今生无望,他又不忍心拖她一世,所能做的唯有忍痛割rou。 莲仙何尝不想将那令人生不如死的执着二字丢之脑后,可当她一忆起和白氏郎曾经的过往,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瞬时就溃散如沙,消逝如风。 如此反复不下十次,她觉得自己已经几近疯癫。 吹着微凉的湖风,脑海逐渐清晰,平心静气地告诉自己五个字:等等,再等等。 或许她潜意识里也在期盼,期盼有一天奇迹的出现。 可世间最求之难得的便是奇迹。 蓝粉二蝶忽然局促不安的于眼前乱舞,双双惊骇大叫:“帝女,小心,有妖气。” 莲仙不疾不徐挥袖转身,便见一袭黑衣的媚三娘款款降落眼前,出口就是大骂:“贱婢,还不真身来。” 天心天雪颤颤的抖了抖翅膀,现出人形,惴惴不安的低垂着头站于莲仙身侧。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黑蛇到底是不是白氏郎所杀?胆敢有一字欺瞒,我一定将你姐妹二人五马分尸。” 天心天雪吓得不轻,看了看莲仙,不知如何开口。 “你为何诬陷装心哥哥?”莲仙对内中缘由知其一却不知其二,愠怒质问。 媚三娘冷冷斜睨着天心姐妹,“不如你们告诉她,我究竟有没有诬陷白氏郎?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事情讲清楚谁也休想离开,还有,不要以为第一莲仙可以袒护得了你们,她不过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唬人的纸老虎而已。” 天心天雪内心挣扎的厉害,僵持不语。 媚三娘的耐力终于到了极限,突施毒手。 莲仙见状,飞身迎敌。 大抵是上次伤后调养的好,法力精进不少,勉强与媚三娘斗个平手。 白氏郎飞身而来,迫使二人停手。 “媚三娘,你实在……”白氏郎刚开了个头,媚三娘便直言抢白,“我先说,我可不是有意来打扰你的仙儿,我告诉你,第一莲仙身边这两位就是当年在场的目击证人,我不过是想找她们再次确认而已,你来得正好,一起听她们怎么说的,也好让你死个清楚明白。” 白氏郎目光转向天心天雪,“当年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还请二位姑娘据实以告。” 天心天雪有口难言,痛苦的摇头。 媚三娘的火药脾气又爆发了,厉喝道:“找死。” 白氏郎亮出兵器,迎了过去。 瞬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媚三娘眼见不是白氏郎的对手,只得偃旗息鼓,恨恨道:“白氏郎,你等着给陈联星收尸吧,天庭怪罪下来,你们就准备着给她陪葬吧,哼,要杀你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慢着。”白氏郎纵身拦住她的去路,不怒自威,“鱼死网破对你没有好处,你再给我十天时间,我会把杀黑蛇的凶手和恢复你容貌的解药一并交到你手里,若有违誓,不得善终。” 莲仙闻言,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已是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