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万象
加快刚卡机 IC64年7月18日,格林尼治,博朗特街。 博朗特街是格林尼治的生活街区,毗邻王宫和议会,距离天文台公园广场和金融街的距离也只有5个街区。这里尊荣、安静。一栋栋米白色的4层小楼排列在街道两侧,像是卫士。新兴的精英阶层和落魄的贵族世家们争夺这里每栋小楼的入住权,等待着有朝一日进入这个王国的权力中心。 博朗特街17号,黄铜门牌刻着“胡德”的家徽,这是伊思.胡德的家,他就在这栋米白色建筑中出生,成长,家中独子,父母早亡,在老管家的教导下,聪慧的伊思生活得平静而平庸。他几乎没什么朋友,唯一谈得来的同龄人就是威尔斯家的客卿米罗.墨菲斯。 曾几何时,老管家很喜欢这个内敛而英俊的年轻人,虽然他有着不堪的过去,却从骨子里透着古老贵族的教养和风度,直到2个月前。起源叛离,威尔斯满门被屠,米罗以幸存者的身份住进这栋小楼。老管家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任何劫后余生的人该有的东西,反而从住进来的第一天起就兴致盎然地和伊思谈起了所谓的“大计划”。 老管家不知道所谓“大计划”的确切内容,但他却知道君前奏对以及发生在奏对第二天的外相府暗杀事件,随后伊思如火箭般顶替了这个“意外”空缺的位置,成了女王麾下最年轻的重臣,甚至女王卫队的能力者都愿意屈尊做他的护卫。 这本该是好事,可在欣喜之余,老管家却感受到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今天是胡德家的大日子,伊思少爷将代表女王在汉堡签订举世瞩目的三国协约,胡德家将重回巅峰,老管家喝散了小楼的下人,提着钥匙,独自一人轻踱在三楼幽深的廊道里。 廊道尽头是伊思少爷的书房,门没关死,缝隙里漏出浅浅的灯光和些许响动。老人一怔,快步推开大门,米罗一身正装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自斟自酌,吧台正面是全息电视,播放着汉堡会议的实况。 老管家眼神凝结,是了,米罗.墨菲斯,“大计划”的两位策划者之一,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在名单上,除了这个房间里的两人和远在汉堡的伊思少爷,根本没人知道他对这个计划的贡献,这太反常了。仔细回想起来,他在威尔斯家做客卿的时候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那一纸婚书,胡德家根本无从知晓下议院的议长背后还站着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 无名,无利,他简直就是个隐形人…… 老管家感觉自己的后背整个湿透了,他赶紧收摄心神,在脸上堆出惯常的笑:“墨菲斯先生,这么晚还不去休息吗?” “才9点,现在睡可有些早。”米罗笑笑,举起酒杯向老管家致意,“今天是伊思的大日子,作为客卿,观礼也是我的义务。” “年轻真好,我却是扛不住了。”老管家故作镇定,“伊思少爷肯定希望您和他一起分享这份荣耀。” “不必了,我也就擅长在人后出出馊主意,真让我站到台前去,会出洋相的。”米罗抿了一口酒,摇头轻笑。 “您的谦逊堪比古来骑士。”老管家鞠躬,“我还有些楼层要巡,就先告辞了。”老管家转身,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米罗的消息散布出去,他是不喜名利也好,别有所图也罢,只要到了阳光底下,胡德家的危险自然就降到了最低。 “您在怕我。”酒杯磕碰吧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怎么会……” “您在怕我。真遗憾,本来还打算就这么偷偷摸摸走掉算了,您却害我在走之前还得杀人。” 老管家的手僵在门把上,青筋毕露。 “墨菲斯先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又和伊思少爷相交莫逆,我相信您一定会得到女王陛下重用的。” “可惜我不喜欢被重用,弗朗茨先生。”高脚凳摩擦地面,米罗站起来,站在老管家身后,“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您这两个月的盛情款待,可惜作为一个管家,您想得太多。”一道细细的血线,顺着老管家干枯的脖颈蔓延开来,接着,一道又一道血线晕过衬衫。呲!浓厚的血雾喷溅在墙上,老管家裂成大小不等的数十块散落地面,“抱歉,格林尼治像威尔斯和胡德这样的蠢货不少,但精明人也不少。” 18日夜,胡德家灯火通明,隐隐约约的电视声掩盖了仆人临死的惨叫,只有血迹越扩越大,越染越浓。 …… 相比于非洲联盟和美洲联盟在内战的腥风血雨,环太平洋联盟的内战显得克制而平和。战争开始整整两个月,交战双方没有发生一次团级以上规模的战斗,平民伤亡也仅有数百,发展至今,这场内战在交战双方的默契下,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场发动数万人的静坐示威。 但这种默契即将被打破,随着和毛利约定的出兵日期日渐临近,战争前线的紧张气氛也越来越浓烈。 为了接待不日即将到达的毛利支援兵团,总统胡洱莅临万象,选择下榻在这座前线指挥所的地下安全屋。凭心而论,这里并不是适合势力首领的居所,哪怕它装修再豪华,护壁再坚实,也无法抵消它距离交战线仅1800米的现实问题。 作为前线,更作为军事要地,这里随时都可能遭到分裂势力的重点打击,在高端武力并不占优势的联盟内战中,政府军很难抽出足够力量保护领袖安全。可不管幕僚团队如何坚持,历来好说话的胡总统这次却表现出少见的强硬,一切更改居所的建议都被否决。 IC64年7月25日,环太平洋联盟,万象,联盟政府军事指挥所。 对总统的欢迎仪式极尽简洁,在政府军能力者达图奥恩的陪同下,胡洱参观了指挥所,和每一位在场的校级以上军官握手,没有对战局发表任何意见就带着奥恩进了安全屋。 达图奥恩是环太平洋联盟的高阶能力者之一,代号,降头师,是个面色阴狠,寡言少语的中年男人,作为联盟仅有的2位二阶能力者,他和胡敏仪势同水火,明争暗斗不断。 这种争斗从3年前胡敏仪晋入二阶开始,直至今日,已经演变成一种近似“他同意的我必然反对”的政治儿戏。恰如这次联盟内战,奥恩是联盟内反毛利思想和战争崛起论的骨干和代表人物,这次时局动荡,他多次在公众场合发表“选择一方,加入战争,让联盟在胜利中崛起于东南亚”的激进论调,但内战将起时,他却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代表中立的政府势力,从而将胡敏仪逼进了在实力上要弱势得多的分裂势力。 如果没有后续的一系列变化,这一次交锋他确实稳cao胜券。分裂势力的弱是全方位的,军事、政治、资源,政府势力用压迫式的对峙不断压榨他们的底力,无需付出太大的代价,却让他们一步步滑进覆灭的深渊。 可是谁成想,势弱方的韧性远远超出想象,整整两个月,在政府军的强压下,分裂势力非但没有土崩瓦解,甚至是越发团结起来,而如今,毛利,要来了。 “总统先生……”走进安全屋,奥恩急匆匆地拦在胡洱面前,他肩负着使命,必须把毛利的军事力量拦阻在外,毛利人仅凭一岛之地就能跻身世界最强俱乐部,绝不可能如其表现出来的那样缺乏侵略性,这是他和他所代表的军方的共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胡洱摆摆手打断奥恩的陈词,“邀请毛利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整个议会的意思。军方的孱弱,不能由人民来买单,联盟的内战必须立刻结束,如果真出现了我们都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我会引咎辞职。” “沦丧的主权不是单凭您辞职就可以要回来的!”奥恩脸色涨红,几乎维持不住风度,这群自以为是的政客居然把军方的战略当成是无能的表现,“而且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我们手里,之所以选择对峙,更多的是考虑到胡敏仪的特殊身份。总统先生,您不能把军队的忠诚当做无能!” “忠诚吗!”奥图的声音大,胡洱的声音更大,这个素以儒雅著称的政客目光炯炯地瞪着环太平洋个人战力最强的男人,气势上丝毫不处于下风,“我是联盟的总统,你们是联盟的军队!胡敏仪选择了分裂,选择了挑起内战,而你们,仅仅因为她是我的meimei就驻步不前,整座万象置于战火,数百平民罹难!你们,也敢自称忠诚!”胡洱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们真有本事结束内战,那就去做,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这里和我妄谈什么身份和战略。” “总统先生……” “毛利的军队会在8月1日抵达,你们只有5天。”胡洱冷冷地打断奥恩的话,近乎逐客。 “您会看到我们的决心。”已经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奥恩知道,已经到了取舍的时候。他敬了一个军礼,越过胡洱大步离开。 安全屋的大门无声地闭合起来,清脆的锁扣声响起来,胡洱松开领口,走到吧台倒了两杯烈酒。 “真是精彩的演说,总统先生,我几乎以为那是您的真实想法了。”巨大的冰箱打开,米罗拍着手走出来,一脸调笑。 “让大人的高徒躲在冰箱里,真是过意不去。”胡洱笑着把一杯酒推出去,抬手相敬,“激活我的那天,大人说过,只有把真实想法和最高理想结合起来,才是一个合格的青卫,否则即使演技再好,也总有被揭穿的一天。” “所以刚才是您的真实想法?”米罗诧异到。 “是总统胡洱的真实想法。”胡洱正色回答,“作为总统,我真心希望军队奋战,消弭内战。” “您就不怕那个奥恩真的阵斩了您的meimei,在5天内结束内战?” “他们结束不了内战。”胡洱玩味地看着安全屋的大门,“我们的同志遍及各个角落,这场战争的走势不是奥恩之流掌控得了的。” “老师一直说您是青卫最优秀的执行者之一,从前我不明白,现在却有些明白了。”米罗第一次举起酒杯,遥遥回敬。 “我们之间没有相互吹捧的必要,说说吧,大人让你牺牲掉格林尼治的身份,一定有更重要的使命。” “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和一个激活任务,算不上什么使命。”米罗毫不在意地说,“至于格林尼治,该做的都做了,高速磁轨列车的坏处在于,一旦它驶上既定轨道,即使想刹车也得慢慢来,这点滑行距离足够我们完成计划了。您看,我多少也算个战力,闲置在那种地方可不符合老师的脾气。” “也是,物尽其用,大人最伟大的地方就在于他总能把棋子安置在合适的位置,即使我这种毫无战力的废物也能派上一些用处。” “得了,布置任务吧,老师说过,在这里一切听您指挥。”干掉杯里的酒,米罗正坐。 “的确有些事情,你办起来更适合……” 两小时后,胡洱离开安全屋参加总攻动员,米罗再次消失,像个幽灵,在万象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