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世界，晚安
顾秋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的有些心酸。 若不是因为父亲一直未归，母亲的姿色又是一个让所有人垂涎的东西，她才不会舍弃女儿身，去做一个所谓的「顾公子」，她也想像寻常女儿家一样，学学女红，而不是一直要捏着刀柄过活。 然而她不可能这样，她只能用这个「顾公子」的身份生活。 顾秋缘心说这既然是我选择的路，那便一直走下去吧，既然从小便是男儿身的人生，就这样吧，没什么好抱怨的。 她褪下衣服，浑身的皮肤都是苍白的颜色，她不知为什么，从小的身体素质就不好，可是她有一个很不错的灵根，她是异灵根之中的天灵根，虽说只有一种天地属性吧，但修炼速度还真不是盖的。 可是因为体质原因，她如今十五岁了，也只是筑基初期，但也是殇阳城中一个小天才了。 顾秋缘随意解下束胸的绷带，换上平时在家中穿着的便服，将头发随意的披散下来，这样看来，也是个恬静的女子。 “妈，我今天采的药呢？”她整理好衣服，走到外面，看着在忙碌家务的母亲秋聆音，问道。 她们的生活很富裕了，就算比不上大家族，也是一流的，都是顾寻辰当初给她们打下来的了，她们和孰正那一家的生活，都不错，两家关系也很好，经常帮忙也是有的。 “放在院子里哦。”秋聆音转过头，那张美艳的脸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活脱脱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样貌。 “哦，我去煎药。”顾秋缘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把断掉的匕首扔在桌上，走了出去。 “……？”秋聆音似乎是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儿，跟了出去，看着女儿拿着个蒲扇吹着火，目光迷离，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药味儿很苦，闻着就觉得。 “缘儿？缘儿？”她拍了拍顾秋缘，后者这才回神：“哦……啊？”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总感觉你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呢。”秋聆音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问道。 “啊没有啦……”顾秋缘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就是今天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发疯把你送我那把匕首给弄断了，所以心情有些差。”她就是没有把原话说出来。 “人家为什么会弄断你的匕首啊？”秋聆音笑着问道。 “这……呃……嗯……”顾秋缘哽住了，“哎呀说了那人发疯了嘛！”她耳根子有些红。 “好吧，你慢慢煎药，我先进去了。”秋聆音会心一笑，她知道女儿的性格，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而且还要面子，自然也不会追究，走进房间，却听见有人敲门。 “你好。”声音冷清。 “妈，是谁来了啊？是绍一吗？还是孰译森啊？”顾秋缘回过头，朝着屋子里大声问道，可是母亲并没有回复，“诶怎么不回答呢……”她看了一眼正在煮着的药，还有一会儿才要煮好，便走进屋子。 她看见母亲坐在桌子边上，对面还坐着一个白发的少年，长得挺高的，双眼是赤金的颜色，脸看起来很减龄。 “是你？！”顾秋缘认出他了，那是今天把他匕首弄断的人啊！ 葬苏阳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颔首致意，顿了顿，又说道：“顾公子，或者说，缘儿姑娘，晚好。”他的脸上丝毫没有震惊的神色，只有平淡如水。 “……”顾秋缘咬着嘴唇，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 “你们……认识？”秋聆音温和的笑着，她的笑容就如同春风一般和煦。 “谁跟他这个疯子认识！”顾秋缘大声叫道，冷冷的看着葬苏阳，可是对方却是目光不知放在哪儿。 「匕首……她没有扔吗？」葬苏阳的目光，其实是放在那把断刃上面，眉头微微锁着，赤金的眼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这东西，对她很重要？」他的手，不自觉的摸上胸口的戒指。 秋聆音心中大概明白了点，但也不会管孩子之间的这些事情，问道：“孩子，你有什么事情吗？” 葬苏阳把目光从断刃上移开，也不去管顾秋缘满脸的愤怒，就那么淡淡地盯着她。 “……缘儿，去给这位公子倒杯茶。”秋聆音微微一笑，可是心里却紧张得很，她看得出眼前的少年绝非常人，就怕他会做出什么伤害她们母女的事情。 “……哼！”女孩儿冷哼一声，走到一旁倒了一杯冷茶，重重的放在葬苏阳的面前。 葬苏阳也不恼，在空气中嗅了嗅：“黄芪，当归，何首乌，龙眼，白芍，熟地黄，还有普通的人参，你们很需要补血气吗？”他单手托着腮，指着院子说道，“我嗅到味道了。” 「这孩子懂医？」秋聆音一愣，赶紧说道：“孩子，你懂医？” “我从小学医的。”葬苏阳垂着眼眸点着头，随意将茶喝光，“挺不错的茶。”虽然这茶比虚豪的上等普洱要差多了。 看葬苏阳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找茬的，但也不像是能够帮人治病的，秋聆音便说道：“言归正传。孩子，能告诉我，你来干嘛的吗？”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起来。 葬苏阳迟疑了一下，他似乎犹疑了一下，但还是问道：“您的夫君，可是顾寻辰？”他的心，突然忐忑起来。 “……”秋聆音的身形颤抖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抹悲恸之色，但很快便恢复过来，道：“他已经十多年未归了，若你要找他的话，可能就让你失望了，他……” “我不是来找他的。”葬苏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顾寻辰，孰正，永远是他心里最难揭开的一道疤。 “……孩子，是不是，寻辰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秋聆音有些紧张，并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还以为葬苏阳是来寻仇的，就连顾秋缘都紧张的攥紧了手。 葬苏阳忍着自己发热的眼眶，手指一抹戒指，一件狐裘大衣出现在他的手中，秋聆音的瞳孔一缩。 “顾寻辰……他当我了三个月的监护人，他和孰正，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是他的遗物。”葬苏阳双手在颤抖，他将狐裘大衣放入听到“遗物”二字便泪流满面的秋聆音手中，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人。 而顾秋缘，则是愣在一旁，就连安慰母亲都做不到了，她只感觉脑子里一阵轰鸣。 她从未见过父亲，甚至连他的画像都没有一张，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少年，告诉她们父亲已经死了，母亲在每年的秋分之日，都会在门前守望着什么，她知道母亲是在想念父亲，母亲嘴上虽然不说，心底却是无比思念。 如今，父亲死亡的噩耗传来，顾秋缘根本不知道，她坚强的母亲到底能不能挺下来。 呜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极其明显，葬苏阳撇开目光将头靠在桌板上，手臂紧紧地摁着自己的脖颈。 “我……今天前来，也就是把遗物转交给您，明天，我想去找找孰正的家，他的遗物，还在我这里。”等到哭声渐渐平息了以后，葬苏阳站起来，抽了抽鼻子，转过身。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突然，秋聆音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葬苏阳身后响起。 “葬苏阳，送葬的葬。”他已经推开了门。 “苏阳！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吧，还有一间空房，是原本寻辰用来修炼的，也能休息。孰正他家人我也认识，等明天，让缘儿带你去吧。”秋聆音挽留道。 这一次，顾秋缘竟然也没有反驳，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打扰了。”葬苏阳转过身，擦过顾秋缘身边时，看见了她脸颊两旁的泪痕。 「她……哭了……」他眼眸只是淡淡的一瞥，内心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跟着秋聆音走进了一个干净的房间，空间很大，有床，有个躺椅，有两个窗户，正西正东，能看到日出，能看到日落。 「没想到，顾寻辰那个家伙很会生活嘛。」葬苏阳的心里无声的笑。 “洗漱间在隔壁，你早些歇息吧。”秋聆音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不会过问亡夫的事情，也不会过问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这不仅是怕葬苏阳是个坏人看出破绽，也是不想让自己更加伤心。 “嗯，……伯母晚安。”他只是淡淡的说道。 “……晚安。”秋聆音勉强的笑了笑，她早就料到顾寻辰那么多年都没有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她心里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如今，希望破灭了，但还不是十分的粉碎。 葬苏阳点上蜡烛，坐在躺椅上，慢慢的躺下，躺椅吱吱呀呀的摇晃着，他看着窗外的夜景。 世界，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