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持剑者
受伤的墨铮狂怒起来，伤疲的身体彷佛正回应着这股无名之怒，他咬破舌尖，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涌现，衰疲的眼中迸出一道精芒；但就在同时，蛰伏在他身侧的方秀一跃而起，堕星弓怒张，犹如流星般离弦的神箭，瞬息而至！ “小心暗箭。”眉间尺暴喝一声。手掌一立向前击去。 自他在结盟台现身至今，他的动作从未如此迅捷！众人只觉墨影一晃，眨眼已至墨铮身前，谁也看不清来路，更遑论出手。 “唰！”剑芒如雨，狂爆地在眉间尺的指尖绽放。又是万人敌的剑术！ 堕星弓射出的利箭，挟风电射，眼看就要射在他的咽喉——但眉间尺手中暴涨的剑芒也在刹那间反卷逆袭。方秀似没料到眉间尺这样悍勇，竟会以死相拼，一时到被他的威势震慑。就在利箭贯穿眉间尺的身体之时，他手中的剑气微微一闪，泛着青绿妖芒的剑气划过方秀的左肩，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裂创横跨颈侧，鲜血激射而出！ 眉间尺却像断线的风筝般飘起了好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厥过去。“莫剑尺！”墨铮眦目嘶吼，手脚并用扑向前去，只恨相距太远，救之不及。 语音未落，又一道潋滟的赤色光华自白发老者的袖底飞出。又是一枚符刀，由下至上，贴着墨铮的右胁直削至左肩，刀锋几乎勾入颈窝锁骨！ 墨铮“砰！”一掌打中他的胸口，及时借力倒翻出去，落地时一屈一蹬，动作快如飞蝗，拖着眉间尺远远掠开；双足连换，毫不拖泥带水，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白发老者被打得跌入雨地泥洼，翻腕一撑、勉强站稳。他锐目四扫，只见一道笔直的怵目血迹，沿路蜿蜒而去，直至远方。看得出刚才的一击，墨铮受伤不轻。 他刚才的符刀一斩，本想将墨铮斜向斩为两截。没想到墨铮在空中变招忽然加快，超过原本的观察计算，这才落了空。然而，刀刃毕竟划过整个上半身，即便入rou不深，出血量也绝非泛泛。除非墨铮的身法快到某种境界，否则绝不会在地面上留下这么细的一条血线。 一阵雨风吹来，白发老者微微一颤，遍体生寒，忽然警醒过来。转向方秀和景裂喝道，“还不快追！” 话刚说完，他就踉跄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晕眩，提醒了白发老者自己也受伤不轻。毕竟他一日之内连动四道符，身体内的原力早已耗尽，刚才的那一击，全是靠损耗自身血气强行为之。这种程度的自损伤害，并不比魂器爆裂的景裂轻。 但令他恐惧的并不是景裂所受的重伤，而是仆射，方秀依然呆呆地站着，似乎想要举起手中的堕星弓再次追击。但是只是微微的一动身体，他的整条手臂，就从肩部开始骤然滑落，掉在地上。断臂的手中还紧紧抓住那把堕星弓。刚才眉间尺的拼死反击竟然已经斩落了方秀的手臂，只是剑芒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 包括方秀本人也没有感觉到丝毫异样，只是他在刚才迈步追击的时候，动作稍大，那只断臂才悄然自他肩头滑落。殷红的鲜血，这时才开始从伤口之中涌出。方秀难以置信地用手捂住肩头，但巨大的伤口哪是他的单手能够按住，血如泉涌，不断从他的指缝之中漫出。弓手的必须使用双手，若是断其一臂，那这横行中州的堕星弓也就从此废了。 “他果然是持剑者……是惑乱天下之源。”白发老者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现在，景裂和他都已是受了重伤，偏偏儒士方秀也被废了。三人再无战力，追击眉间尺已经没有可能。 墨铮把昏迷的眉间尺扛在肩上，飞奔了一路，直到再也无力奔跑，才倒在一旁的树下喘息。“小子，你怎么样了？”他用手拍了拍眉间尺的头。眉间尺稍微醒转，咳出了一大口鲜血，才吃力地道，“这弓手真是厉害，只怕刚才那一箭已经射穿了我的肺。墨铮先生，你怎么样？” “我还死不了。”墨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部的伤，他的伤也很重，鲜血淋漓。这曹老太监的符刀非常诡异，划破皮肤一点都会大量失血，根本止不住。若不是墨铮用原力强行封住了自身气血运行，他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墨铮咬牙道，“休息一会儿，我带你走。” “我不能回黛眉山。”眉间尺摇摇头道，“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是死，你也必须死在黛眉山。”墨铮喝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即便是你杀了人，也不该逃避。如果不是，更应该自证清白。” 眉间尺苦笑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有很多东西，很难说清。但以现在的局势，我回黛眉山肯定凶多吉少。况且，要把我活着带离此地，太难了。先生还是带我人头回去算了。” 墨铮厉声喝道，“你当我不敢么？我并非不敢，而是不能。墨家重义轻生，公正严明，我不能违背墨者的原则。” “但你也许会因为这原则而死。”眉间尺看着墨铮道，“追杀我的，远不止这楚王手下的三个人。今天结盟台上，人人都想置我于死地。我眉间尺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何况这里是薛地，名家的势力极为庞大，即便是墨家，也难以保护我了。” 墨铮刚想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动，按住眉间尺，严肃地摇了摇头，“又有人来了，人数还很多，别说话。”他的手掌按在眉间尺的额头，庞大的原力涌入眉间尺的体内，顿时将他的身体各个关节都形成了禁锢。眉间尺在瞬间一动都不能在动。浑身都像是失去了知觉，唯有意识依然清明。 墨铮转身看了看周围，这是树林之中的片沼泽地。数百年间，大量枯叶落在地上被雨水浸泡腐烂，形成了很多深深的泥潭。他立刻提起眉间尺，将他埋在一个泥潭之中，仅仅露出可以呼吸的口鼻，又用大量的枯叶堆在眉间尺的脸上。 墨铮刚刚做完这一切，就有人急速飞驰了过来。至少七八个修者，把墨铮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