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某喜小娘子
黑暗中的人，因视觉不佳，听力、触觉等其他感觉相当灵敏。就在刚才，阮容明显感觉那人视线的变化。他似能看清自己那般，一直盯着自己不放。良久后，阮容被那人盯地毛孔直竖，有些慌乱道：“谢啦，我，我回去了。” 少年阿郎忽然出声：“现在有些人喜欢小娘子，今后，不可这般模样出门。” 声音依旧清冷，但阮容感受到他的善意，这让她更加慌乱。再次道谢后，阮容挪步，从少年阿郎身边经过时，她闻到一股凌冽的酒香。驻足，嗅了片刻，她忽而笑道：“若是能再见，我送阿郎一份大礼。” 说完，阮容强忍着心中异动，头也不回地离去。阿爷和阿劲兄，还有周阿父，他们都说过，不要自己出门。可现在，殷殷嘱咐自己的人们在哪里呢？ 阮容小解后，抱着阿姊怔怔出神。待她发现天色泛白时，方察觉天将亮。而自己，依然睡意全无。忽然，阮言动了动，迷糊着起身，像在阳羡那般嘀咕着：“阿妹怎么有跑到我的榻上了？” 阮容眼睛一酸，拍了拍阮言，道：“阿姊，我们现在在船上。” 这下，阮言清醒。望着陌生的屋子，看了一眼眼睛通红的阿妹，她忆起昨日的磨难，心疼地抱着阮容道：“阿姊没用，阿妹辛苦了。” “阿姊，你身上黏黏的，似乎还有味道。”阮容一开口，依旧是嫌弃阿姊。 阮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你还不是一样？阿妹，我们怎么在这里？先等等，阿姊要小解，你先出去。” 解决了生理问题，阮容方把昨夜之事，一一道来，却隐瞒了那个冷脸热心的阿郎。 “既如此，我们去给大娘子磕个头再走。” “不要。”阮容想到没想，拒绝道：“给她钱就是。她不收的话，送她一竹筒杜康就是。阿劲兄说过，杜康非常难得的。”说这话的还有阮恒、周札，只是，阮容以后大概只会说“阿劲兄说了”吧。 二人正说着，汐儿礼貌地敲了敲门，领着两个捧水的小丫头走了进来。 汐儿依旧温柔款款道：“梳洗一下吧。昨晚是宋娘子开口，让你们登船的。眼看淋雨的人越来越多，大娘子索性让人腾了十余间空房出来，让不少平民上船住了一宿。事因你们而起，大娘子和宋娘子，想见见两位漂亮的小娘子。” 阮容想起昨夜那个阿郎意有所指的话：“现在有些人喜欢小娘子了。”她心中一阵虚空，接着，不安由内而生。习惯使然，阮容第一时间眸光流转，望着汐儿目露哀求，可怜兮兮道：“我阿姊还没好，我陪jiejie去见大娘子，还有那个宋娘子，好不好？” 阮言慌道：“阿妹，阿姊不跟你分开。” 汐儿跟着柔声安慰：“真的没事啦，不要怕。” 阮容才不信她的话，但确实不能把阿姊丢下。一番梳洗过后，姐妹俩拎着包袱，忐忑地跟着汐儿上了三楼。不，忐忑的只有阮容。阮言心中还没美滋滋地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善良的“恩人”了。 三楼只比二楼小一半，却只有两间房。可以想见，这两间房有多大。按照昨夜阿郎所说，钱家大娘子和那个“宋娘子”一人一间喽？ 汐儿推开了右侧那间，带头走了进去。 “宋娘子，大娘子，那姐妹俩带过来了。” 阮容和阿姊手牵手走了进去，宽大的正堂，装饰的美轮美奂。首席上坐着一名妍丽怯弱的女子，女子背后挂着一幅淡墨山水画，恰将妍丽女子收入画中，形成另一幅天然人工画！这等意境，真是绝了！那是大娘子不成？显然不是，那妍丽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呢！ 确认那人不是大娘子，阮容这才移目，这才发现屋里子少说立了十余名婢女。嗯，怪不得她昨晚找不到人呢。次席上，坐着一名初看是男子，因为他穿着男装；细看是女子，因为没看到喉结；再看不确定性别之人，因为那人的目光太过放肆。 那人正放肆地打量着自己和阿姊，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尤为过分。但阮容察觉到，那放肆的目光里竟带着一丝调侃，是错觉吗？迎向那人璀璨的眸子，阮容瞪大了眼，想起了计船夫之语。 听说，大娘子常做男装打扮，她扮男子时，以假乱真；听说，大娘子不爱男子却爱小娘子，钱家为她定下的婚事，总以失败而告终…… 见大娘子意味深长地望来，阮容忙压下心中好奇，拉着阿姊俯首行礼：“阿容见过大娘子。” 这一刻，她的内心已将怪异地钱家大娘子排除在偶像门外。她想成为钱大娘子一般的人物，却未曾想过以男子身份在外行走。 首席上，妍丽女子宋氏见阮氏姐妹一身丫鬟素衣，丽色难掩，尤其是小的那个，身量虽有些不足，眉眼相当精致，当即赞道：“果真美矣。” 钱雅右手托腮，趴在矮几上，没什么形象地道：“小娘子，叫阿容那个，不管姓容还是叫容，我就这么叫你了。你判断出是我的时候，先是欣喜，后震惊，最后却深深的不赞同，这是为何？” “你，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阮容惊呆了，自己有那么容易被人看透吗？阿劲兄不是说，她的眼可以掩饰住她所有的情绪，让他无从探究吗？这个钱家大娘子，是如何知道的？难道，自己脸上还有其他出卖自己的五官？ 钱雅不答，摇曳起身，灵动的腰肢证明其主人是个女子，但她走路的姿势，好霸气！她朝自己走来了，她俯下身子了，她要做什么！ “我的眼睛漂亮吗？”钱雅深情地望着阮容，蛊惑着。 “呃，漂亮，但是，没我的好看。” “呵呵……呵呵……”主席上，宋娘子笑不可支，还大声道：“我就喜欢说实话的人，得好！” 钱雅起身，回望了宋娘子一眼，威胁道：“虽然宋姨大了一些，阿雅依然喜欢得紧呢。阿雅把宋姨求来，可好？” “好啊，现在就去吗？不瞒阿雅，在阿郎和小娘子之间，我也是喜欢小娘子更多一些。” 钱雅自认不是宋氏对手，回身对阮容道：“我的眼睛不仅漂亮，还有特殊功能噢！就是能看清人的内心，这个可以学的，你想不想学啊？” “不想。看清了又能如何？实际拥有的，也只有自己那颗本心而已。何况，有人的心，相当肮脏，看清只会污了自己的眼。” 钱雅颔首，就连宋娘子也惊了一下，心道，这孩子有颗通透之心！本来二人是想看看美貌小娘子的，未曾想，还出了个聪慧的。 “阿雅别闹了，两位小娘子来我这。” 阮氏姐妹对视一眼，携手上前，一左一右，跪坐于宋氏两旁。不过数息，宋氏已有定论：姐妹俩行寂无声，坐不偏倚，目不斜视，定非普通民女。 这时，阮言“咦”了声，指着桌子上的玉笛道：“这不是绿笛嘛。” 宋氏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