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母亲之死
刚刚冲出魔爪的顾千玄，手持着一柄战矛，驾驭着黑风，趁着外越人和吴国人乱战之际，冲到那个彪形的外越大汉面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千玄的战矛已如闪电般击出，当胸就刺了进去，余势不减，又穿胸而过，把那个家伙就那么的钉在了长矛之上，引得那家伙发出了一阵杀猪似的嚎叫。 就在顾千玄意气风发，感觉正爽之际，所有正在大战的外越人和吴国人都停了下来，齐齐的看着他。 顾千玄傻眼，他现在可是身处狼窝，无论是吴军一方，还是被他杀了族长的外越族一方，对他可都不友善啊！没有任何的犹豫，顾千玄骑着黑风，立刻转身向着远处跑去，开玩笑，顾千玄可没觉得自己可以打得过那么多人，一旦被他们抓住，无论晋国人还是外越人，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顾千玄，你往那里逃？”吴擎最是愤怒，冲着顾千玄大叫道。 “小子，不准逃。”吴军中有人拉开了弓箭，瞄准了顾千玄，却被吴擎直接一脚给踢飞了出去，“笨蛋，不要放冷箭，我们要抓活的，快给我追。” “是！” “原来他们不敢杀了自己啊！”顾千玄自语道，知道了这一点，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顾千玄一人骑着黑风奔驰在最前面，后面一大堆人死死的跟在身后，紧追不放，从平原追到山峰，又重新从山峰追到平原，反正就是一副不抓住顾千玄绝不罢休的姿态。 对于本就与顾千玄有大仇的吴擎而言，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得抓住顾千玄，见到顾千玄冲在前方的身影，吴擎的双眼几乎都能喷出火来了。至于那些外越人，本该是顾千玄可以团结的盟友，可谁让顾千玄一枪挑杀了他们的族长呢，他们对顾千玄的仇恨，来得绝不比吴国小。而且以顾千玄对于那些外越族的了解，现在谁能杀了自己，谁就可以成为外越族新的族长，因此他们更没有放过顾千玄的理由了。 刚才还打的火热的两拨人，因为顾千玄的出现，突然和谐了，只不过却苦了顾千玄啊！ 黑风本就受了伤，再加上现在如此快速的奔逃，身上不少伤口都在不住的往外喷溅着鲜血，甚至不少血液都喷到了顾千玄的身上了，直让顾千玄揪心不已。 猛然的嘶吼了一声，黑风一下子刹住脚步，几颗小石子滚落到山涧，久久不见回响，顾千玄呆住了！在他前方的居然是一片大峡谷。那个大峡谷深不见底，足足有好几丈宽，至少以人的力量，是绝对跨不过去的。 “小子，这下看你往那里跑”、“臭小子，任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把你抓回来扒皮抽筋，以泄我心头之恨！”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见到后面的大军又很快的追了上来，顾千玄真是到了进退维谷的时候，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黑风轻启马蹄，向后倒退了两三丈，嘴里不断的吞吐着粗气！突然顾千玄想到了什么，很想用力的拉住黑风的纤绳，但是已经晚了！ 黑风借着两三丈的距离，发力、奋力一冲，来到峡谷边上时，向着另一方奋力直冲了过去。顾千玄只觉得如腾云驾雾一般，见到两边的景色在不断的倒退，一颗心都差点儿跳了出来。 黑风的这么一跳，已经用尽了它全身的力量，但因为这个峡谷太宽了，它连续奔逐，身上又受了那么多的伤，到底还是没有越过去。 就在黑风力竭的刹那，顾千玄脚踩在马背上，稍一借力，腾空而起便跳到了峡谷的对面，当他转过身时，只听见峡谷传出一阵长长的嘶吼，黑风已经落入了万丈深渊。 “黑风”顾千玄对着谷底发出了一阵阵的大喊，却只收到了自己的回声，顾千玄明白，黑风这是在以自己的死来成全自己。 后面的吴军和那些外越人终于追了过来，但是隔着一片峡谷只能空望着顾千玄，在山岩的那边静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两边的人又打了起来，不过这些，已经不关顾千玄的事了。 顾千玄站了起来，回望了峡谷对岸的那些人一眼，然后跄跄踉踉的向远处走去，在那一刻，他只觉得天眩地晕，自己的嘴巴突然有点咸咸的感觉，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落泪了。 如此刻骨铭心的悲伤，顾千玄已经是第二次经历了。 上一次这么伤心的时候，顾千玄记得还是自己母亲死的时候。每每想起母亲，顾千玄的心仿佛都被撕裂了，再不断的滴血。 那是一个冬天，顾千玄刚好过二十岁的生日，那时的他和母亲还在鲁国那位李先生的家里当奴仆。 记得那天晚上，顾千玄干完一天的杂活时，已经是深夜了，回到柴房旁边自己的小屋子里，却发现母亲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坐在那里，脸色很是惨白，很久没见，母亲更为的消瘦。虽然穿着的是普通的麻布衣服，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母亲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楚楚动人，有人给顾千玄说过，母亲年轻的时候，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句话顾千玄是信的。但是顾千玄也相信，很多女人一辈子的命运会那么的凄惨，就是因为她们太美丽，就像母亲一样。 “母亲，你……”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或许是为了避免见面时的尴尬，来到鲁国后，两人是很少见面的。而且在心底里，顾千玄对于母亲，是有着一丝怨恨的，怨恨她带着顾千玄离开巴国，来到鲁国，使得顾千玄受了这么多的苦。 那时的顾千玄无力去抗争命运，也无力去怨恨那位李先生，所以他只能怨恨母亲，是母亲把他带到这个狼窝里来的。 为什么要来到鲁国？为什么会有现在的一切？顾千玄也曾歇斯底里的质问过母亲，但每次母亲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告诉顾千玄什么，却又忍不住哭泣了起来，哭着哭着连顾千玄自己也哭泣了起来。 所以从那以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就算有时撞到了，顾千玄也远远的避开，这是顾千玄对于母亲无言的抗拒。 “这一切难道都是命吗？”这是母亲最常说的一句话，顾千玄不信命，但事实却是，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们两母子的命运就极为的坎坷，无论是在巴国的时候还是在鲁国的时候，似乎世间所有的不幸，都加诸在了他们母子的身上。 “玄儿，我错了，我不该带你离开巴国，更不应该带你到鲁国来的。”这是顾千玄最为怨恨母亲的地方，但现在母亲亲口说了出来，让顾千玄有点不知所措。 “娘，都过去了！”顾千玄本想千言万语的，望着母亲的脸，憋了好久，最后只吐出了这么几个字来。说起来母亲也是可怜的人吧，在李府的日子里，她过得并不比自己好吧！ “孩子，你这一辈子是投错了胎啊，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事情，现在的你，应该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吧！”看着顾千玄，母亲这般说道，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气氛很是怪异，可顾千玄所能做的，仅仅只有耐心的听着母亲的“唠叨”，可顾千玄要是知道，这是母亲最后一次对自己说话，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脸上流露出一种不耐烦的情绪！ “孩子，你可能在心底里很怨恨我吧，如果怨恨我能使你的心里好过一点，那你就恨我吧，我不会不怪你的。毕竟这一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幸亏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可以自立了，如果将来有机会，你就离开鲁国，永远的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母亲，为什么我们不一块儿离开。” 母亲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母亲，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孩子，为娘现在只想好好的看看你，你长大了，今天好像是你二十岁的生日吧，到了鲁国之后，为娘一直都没有这样的好好看过你了。”母亲的语气中不知为何，满是凄凉。 “母亲，你到底怎么了……”总感觉母亲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使得顾千玄的语气中都带有一丝不耐烦的焦虑。 “你去睡吧，千万牢记，一定要离开这里，娘也该走了。” 第二天一早，顾千玄醒来的时候，被人告知，母亲死了，她是上吊自尽的，像条母狗一样，被人随意的抬了出去，埋在一片乱坟岗，连个碑都没有。 顾千玄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那么的走了，每每回想起来，顾千玄都无比悔恨，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更为的成熟一些，或许母亲也不会惨死了。 “听说那个长的不错的小娘们上吊死了！”这是那些人对于母亲唯一的评价，没有惋惜与悲伤，有的只是戏谑。 那一刻，顾千玄哭了，哭的很是伤心，为母亲那悲惨的一生而哭泣，那些往事也是母亲昨晚才告诉他的。 在临死之前，母亲终于下定决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顾千玄。原来自己一直都误会母亲，母亲是为了自己，才忍受了那么多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