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真相
那年夏天，许筱熙收到了严立恒送来的榴莲干，这东西在英国很少见，可她却喜欢的要命，好在她有个把她宠上天的男友，她想要的严立恒一定想办法为她办到。 苏颜一直不太喜欢榴莲的味道，可架不住筱熙的盛情邀约，象征性的尝了一块。想不到味道还不赖，果然，人不可貌相，食物也是一样。一时没刹住车，大半袋榴莲干就见底了。 五脏庙是心满意足了，可身上却是遭了不少罪。她竟然对榴莲过敏，得了荨麻疹，全身大面积的水肿，抓到哪里疙瘩就蔓延到那里。痒得抓心挠肝却还不能动手抓，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是薛凯风全程陪着她，照顾她，整天把她锁在怀里，不让她有挠的机会。痒得不行的地方，他轻轻的帮她吹一吹，缓解她的不适。医生说饮食要清淡，可苏颜一向不喜欢没什么味道的食物，他就给她煮了南瓜粥，甜而不腻，清爽可口。 苏颜一直以为，她和恺风不会分手，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快乐。恺风温润如玉，对她疼爱至极，如父如兄。很多的时候，苏颜仿佛在他身上看见父亲的影子，他们一样都是律师，一样博学多才，一样的温润如玉。 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他们终究没有走到最后。 “我记得你以前不吃胡箩卜的。”薛凯风打断了苏颜的思绪。 她算是个挑食的人，好多蔬菜都不喜欢吃，喜欢口味重的东西，这不是个好习惯，可是她也不想改。那个时候恺风总是劝她，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可她就会顶嘴说，我好不容易爬到食物链的顶端不是为了吃素的。他也拿他没办法，一笑而过。 她是从前是不喜欢胡萝卜，可是季远喜欢，他喜欢清淡的口味，渐渐地苏颜也觉得那些清单的东西没那么难以下咽。 “人总是会变的，长大了嘛，挑食的毛病也该改改了。”苏颜半开玩笑的口吻道。 对面的人停滞了一秒，神色又恢复了自然。“苏苏，是因为的母亲吗？”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不，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母亲没有关系。”声音了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撒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你说过要留在英国，说想住在HampsteadHeath公园旁，你说我么要养一条狗，每天都带它去散步，还有……” 苏颜忍不住打断他，“够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已经分手两年了，你忘了么？”他说的确实是她曾经对未来的憧憬和规划的蓝图，可那是曾经。 薛凯风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苏颜，他不曾见过她这样的神情，记忆中她总是笑意吟吟，眼睛弯成一条桥。“苏苏，怎么会没有意义？我当时并不知道你离开我的原因是因为我母亲，我真的以为你想要回国发展。如果那时就知道真相，我怎么都不会放你走，我们也不会分开。” “我说过了，是我自己的原因，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如果你找我是想说这个，那我就先失陪了。” 薛凯风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下一秒却又松开了。心里觉得失落又讽刺，这双他曾紧紧握住的手，而今已经不再属于他了。“苏苏，别这样。我为我母亲的无理向你道歉。” “恺风，真的和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就算你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因为你的母亲，那又能改变些什么呢，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那天他们遇见的时候，季远的手正揽在她的腰上。 他垂下眼眸，声音里几分落寞，几分自嘲：“就算我们分手了，也不该是陌生人，我只是想见见你。”重逢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看见那个男人温柔的吻过她的手指，看见她连眼睛里都在笑。 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有新的男朋友他并会感到意外。他只是遗憾至极，他们曾经在一起相爱，那么快乐，他曾在笑说“待你长发及腰，我娶你回家可好”。相思似深海，旧事如天远，一切已成过眼云烟。 他的那一句“我只是想见见你”姿态放得很低，记忆中他总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这样的落寞和寂寥的语气让她无所适从，心里莫名的发酸发涩。 那天夜里，苏颜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不断回想起他mama说过的那些话。 “苏颜，你是各方面都特别优秀的女孩子，我很欣赏你。但是，你是个孤儿，我不能接受在不健全的家庭下长大的孩子。就算是单亲也不行，更何况你是父母双亡。” …… “我并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只是我个人觉得不健全的家庭下成长起来的小孩，大都有性格缺陷，这样的你不适合恺风。” …… “如果你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家里的状况，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交往的。” …… 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温和，面带笑容，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无理和冒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苏颜忽然想起了薛凯风第一次带她去见他母亲时的场景。她当时就问起过苏颜的父母，可却被恺风岔开了话题，不了了之了。 原来，他也是介意的，从心底里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刹那间她的心却胜似千刀万剐，父母意外离世，她痛苦过、失落过，也买怨过，可却不曾自暴自弃过。 小时候姑姑就告诉她，爸爸mama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但他们对你的爱一点也不会减少。告诉她要坚强起来，不要低头，皇冠会掉，不要哭泣，别人会笑，要活得比谁都快乐，过得比谁都好。为了自己，也为了让爸爸mama安心。 所以，这么多年来，姑姑、苏雯和她相依为命，可是她们过得很快乐。苏颜从来都有自己的骄傲，从来不曾丢掉扬在脸上的自信，长在心底的善良，融进血液里的骨气，和刻进命里的坚强。 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失去了至亲父母这件事会被当做她人生的污点。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别人这样践踏，父母生她养她，不是让她在任何人面前低头的。 她选择离开，那时候许筱熙也劝过她，说恺风的mama介意不代表他的想法，因为这个分手对他有些不公平。还说要在一起的是你们两个人，并不是他的母亲，何须如此介怀呢。 道理她都懂，可情绪却难以自控。其实她没有撒谎，他们分手，与旁人无关，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苏颜一直都是个独立的人，可是在英国的时候她很依赖他，或许是因为他值得信赖，又或许是因为他像极了父亲，让她有莫名的安全感。苏颜曾开玩笑说，“我跟你在一起怎么觉得快要生活不能自理了呢？”，薛凯风只是微笑的揉揉她的发丝说，“那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照顾你。” 习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两个人在一起，爱情就像是香醇的美酒，让人欲罢不能。而习惯却是无底的黑洞，像罂粟一样，让你难以戒掉他。他与你的身体、骨骼相连，渗透到你的血液里去。想要割舍，必须要遭受撕心裂肺的痛处。 她习惯了有他的日子，所以刚刚分开的时候她很痛苦。午夜梦回，总是会梦见她mama说的那些话，像一把利剑一样刺在她的心口，血流不止。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两年的时光，很多东西都淡了。更重要的是，她有了季远，他说，苏颜，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他们又约着一起聚了聚，还有严立恒和许筱熙，其实恺风有句话说的很对，即便是分手，他们也不该是陌生人。聊起了很多念书时候的事，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她在他眼中依旧看到了不甘和不舍，可她相信时光会治好这一切。 聚会结束薛凯风送她回了君悦湾，今天是苏子叶的生日，她和苏雯越好要为姑姑庆生。姑姑说不想弄得太隆重，一家人一起吃顿家常便饭就是。 在门口的时候就遇到了苏雯和姑姑。她们都见过薛凯风，也知道他们的事。如今在这里见面，她们都有点惊讶，苏子叶邀请薛凯风和他们一起吃饭。他有点为难的看着苏颜，苏颜只说，寿星最大，既然姑姑邀请你也就别再推辞了。 她和苏雯厨艺都是半瓶醋，反倒是薛凯风这个客人帮着姑姑去厨房打起了下手。和上次见面有点不一样，苏雯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一直拉着她东拉西扯。就好像小时候，她们总是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久违的亲昵让苏颜的心情也格外好。 饭桌上虽然多了薛凯风这个外人，却毫不违和。苏子叶和苏雯都算是旧识，就连初次见面的季柏川都和他聊得很愉快。苏颜看的出来，季柏川对礼数周到、分寸得当的薛凯风印象不错。 “恺风，多吃点啊，你是客人还让你帮忙做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苏子叶热情的招呼着他。 “姑姑，别跟我那么客气，都不知道是您生日，没准备什么礼物，给您做顿饭算是聊表心意。”他随着苏颜，一直也是叫苏子叶做姑姑的。 “你这孩子呀，一直这么懂事。那个时候我们去英国看颜颜，多亏了恺风全程接待我们呢，安排的特别周到。” 苏子叶以为这两人一起出现，是要从新来过，心里也替他们高兴。毕竟他们之间感情并没有任何矛盾，分开确实可惜了，颜颜刚刚回国的时候，虽然嘴上不说，可她的苦，她这个做姑姑的都看在眼里。 “恺风一看就是那种特别踏实靠谱的人，不像现在好多的年轻人，浮夸、不切实际。”季柏川也随声附和。 饭桌上聊得正欢的人们自然没注意到门口的脚步声，还是苏子叶先瞧见了他：“季远回来了，快快快，坐下一起吃饭，我去添副碗筷。”